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他们仍在努力帮扶每一个困境中的孩子,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2024年的暑假,江苏南通崇川区有不少孩子都收到喜讯:“调皮大王”钟浩被当地重点中学录取;孟轩高考580分,正满心欢喜地等待自己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同他们一样充满欣喜和期待的,还有一群“知心奶奶”,平均年龄为73.8岁,最大的已年逾九旬,最小的也已年过六旬。“知心奶奶”帮扶了许多困境中的孩子,重点帮扶的218名孩子,有不少已经过上了更好的人生。
“知心奶奶”群体是由离退休老干部自愿组成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多年来,“知心奶奶”设立谈心室、信箱,开通热线电话,接待青少年5万多人次,接待家长1000多人次。“知心奶奶”还发起成立“小太阳成长基金”,专款专用,迄今募集善款共48万多元,已资助贫困学子900多人次;他们还联合南通大学教科院研究生班创办“七彩周末课堂”,通过亲情陪伴、课业辅导、兴趣培养等服务开设公益课堂,已开课600多堂。
“知心奶奶”也因此成了这座城市中一抹温暖的亮色。
从一个人到一群人
24年前,有一位老人在南通师范第二附属小学挂出了第一个“知心奶奶”信箱,她就是“知心奶奶”群体的创始人颜怡。这位老人经历过抗美援朝长津湖战役,从1959年起任小学教师,直到从南通师范第二附属小学离休。2000年,她在学校设立“知心奶奶”信箱,希望成为孩子们倾诉心声的窗口。
2002年初春,崇川区学田街道找到颜怡,希望借鉴她在学校设立“知心奶奶”信箱的经验,也能在学田新村设立“知心奶奶”信箱,为更多的孩子架起心灵沟通的桥梁,颜怡欣然同意了。于是,“知心奶奶”信箱开始从学校拓展到街道社区。
这期间,“知心奶奶”信箱收到一封求助信,是一个名叫小黄的同学写来的。小黄的父母离异后,母女俩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颜怡收到来信后,两次到小黄家了解情况。她帮母女俩办理了低保手续,帮助她们租到一间价格更实惠的房子,还在小黄读小学和中学期间,每学期资助她几百元学费……许多年后,每当小黄回忆起这些往事,依然对颜怡奶奶充满了感激之情。
颜怡帮扶青少年的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开始有更多的孩子和家长找到她寻求帮助。考虑到“知心奶奶”需要扩大队伍,在街道的支持下,辖区公开招募了8名离退休人员,并于2003年10月8日正式成立“知心奶奶”群体。蔡松英做过管理工作,被推荐为“知心奶奶”群体负责人。
2004年2月,“知心奶奶”谈心室成立,几位“知心奶奶”在双休日轮流值班,接待孩子和家长来访求助。
“那时候的谈心室在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车库里,后来我们才搬进紫荆花社区党群服务中心二楼。在这里,‘知心奶奶’陆续接待中小学生咨询5万多人次、家长咨询1000多人次。”36本厚厚的值班记录本里记录着每一次接访的谈话内容,每一份记录都是一份沉甸甸的爱。
2006年5月,“知心奶奶”群体发起成立学田街道“小太阳成长基金”,用于帮助辖区内的贫困青少年。“知心奶奶”们也多次捐款,颜怡奶奶从2014年起每年捐资一万元。
2009年3月,“知心奶奶”群体党支部成立,蔡松英当选为党支部书记。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知心奶奶”群体的影响,纷纷加入爱心队伍。到目前为止,“知心奶奶”群体已经发展到36人,其中还有5位“知心爷爷”。“知心奶奶”群体中藏龙卧虎。冯迪彩奶奶年轻时是南昌铁路局的高级工程师,退休后回到老家南通安度晚年,2005年加入“知心奶奶”群体。她常说:“我年轻时干的是铺路架桥的工作,现在仍然是。铺就的是孩子们快乐成长之路,架起的是党和政府与群众之间的‘连心桥’。”陈素萍奶奶擅长心理学和教育学,退休前已从事家庭教育研究30多年……
那个被帮扶了18年的小男孩长大了
“知心奶奶”蔡松英的手机里有一张照片: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蔡松英站在新人中间,一脸幸福。新郎名叫小强,是蔡松英帮扶了18年的孩子。婚礼上,小强对蔡松英说:“蔡奶奶,感谢您从我幼时一直关心照顾我,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感谢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也希望我今后的重要时刻都能有您。”
小强生活在一个困难家庭,爸爸有智力障碍,妈妈有肢体残疾,行动需要坐轮椅。蔡松英认识小强的时候,他才上二年级。第一次去小强家的那天晚上,他正一个人坐在小饭桌前吃饭,碗里只有几块土豆和几片咸菜叶。
“当年,小强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墙壁是水泥毛坯的,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更没有电器,只有两张简易的床。”从小强家回来的路上,蔡松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心疼这个孩子,也心疼这一家人。蔡松英先帮一家人申请了低保。因为离小强家不算远,蔡松英经常在小强放学之后,到家里给他辅导功课,有时候还会给他做点吃的。小强很少说话,但时间一长,他被眼前这个陌生又亲切的奶奶暖得热乎乎的,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会主动跟蔡松英说。家里交水电费的时候,小强总会叫上蔡松英:“奶奶,您陪我去吧。”“好呀。”蔡松英拉着他的小手就出门了。
蔡松英经常把小强带到“知心奶奶”举办的公益课堂,让他多跟其他孩子接触,或者和其他孩子一起参加活动、外出参观。小强特别依赖蔡松英,每次外出参加活动的时候,他总是紧紧抓着蔡松英的手。
“其他孩子出门时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零食,但小强每次都空着手。我心疼孩子,就买些零食给他带上。小强很懂事,每次吃之前,都会先剥开一个塞进我嘴里。”
就这样,从小强上二年级开始到后来就业,蔡松英对他的帮扶一直持续了18年。“这么多年,我和小强的关系非常好,他的很多同学和老师都以为我是他的亲奶奶。”
2018年,小强的父亲病故,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蔡松英。小强谈恋爱了,他第一时间将女友带来看望蔡松英……对于小强来说,他已经把蔡松英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蔡松英帮扶的孩子还有很多,小南也是其中一个。这是一个调皮孩子蜕变的过程。小南5岁的时候,父亲因重病去世。之前为了给小南父亲治病,爷爷奶奶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小南的母亲因承受不了打击,丢下小南离家出走,重组家庭。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小南成绩很差,经常被老师批评,爷爷奶奶觉得他有点儿自卑。
一个偶然机会,小南的奶奶找到蔡松英。“我们俩真管不了这孩子,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小南的奶奶深爱着这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蔡松英决定对小南进行结对帮扶。蔡松英每个周末都会把小南带到“知心奶奶”谈心室,给他进行课业辅导或者跟他聊天谈心,鼓励他勇敢面对眼前的困难,也希望他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主动来找“知心奶奶”。
在蔡松英和“知心奶奶”群体的关心和鼓励下,小南渐渐变得开朗起来,还被评为“优秀学生”,这极大地调动了小南学习的积极性。
从四年级开始,小南连续几年被评为校级三好学生。这个暑假过后,小南就要升入初三了。他告诉蔡松英一个好消息:自己已经入团了。
小南的奶奶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经常给蔡松英打电话说:“感谢遇到‘知心奶奶’,要不然小南这孩子怎么会有今天呀!”
“知心奶奶”是个大家庭
很多时候,“知心奶奶”群体是分工不分家的,大家经常一起结对帮扶同一个孩子,也会为每一个孩子的进步而感到高兴。
从外地来南通的赵女士是一位单亲妈妈,她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生活非常艰难。赵女士的小儿子由张红伟奶奶和冯迪彩奶奶结对帮扶,两位奶奶经常一起到她家探访,不仅关心孩子的学习,还为他购买学习用品。
一个叫晓雷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之后父母分别重组家庭,晓雷只得跟着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生活。晓雷不仅成绩差,还养成了懒散、任性等坏习惯。“知心爷爷”陈伯良了解到晓雷的情况,从他上一年级就开始关心、帮扶他,帮他检查作业、辅导功课,还把晓雷带到“知心奶奶”谈心室和“七彩周末课堂”。在“知心奶奶”群体的共同关注关心下,蔡松英也与晓雷结对帮扶,不仅辅导他的学习,也在生活上关心他。
2013年,晓伟与龙凤胎的妹妹萱萱随父母从外地来南通打工、生活,两人当时正上二年级。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家庭,但兄妹俩的学习成绩和学习态度相差很大,晓伟的成绩在班级里倒数第一,数学最差时只考了29分,语文和英语则刚刚及格,晓伟的父亲为此经常打骂他。
“知心奶奶”冯迪彩得知了一家人的情况,多次去看望两个孩子,还跟晓伟和萱萱的父母聊天,劝导晓伟的父亲应用适当的方式对待孩子。不仅冯迪彩奶奶,“知心奶奶”群体中还有很多人也一直默默关心着一家人。去年,晓伟从中职考入大专,妹妹萱萱以优异成绩获得了在一家医院实习的机会,这让很多一直关注晓伟一家人的“知心奶奶”感到欣慰。
还有许多孩子在“知心奶奶”们的共同帮扶下,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小雨是外来务工子女,曾一度想辍学。“知心奶奶”不仅陪伴她、鼓励她,还帮助她申请奖学金。目前,小雨就读于常州某大学。
2007年,曾就读于南通市特教中心的盲童阿勇遇到“知心奶奶”。在他们的重点资助和鼓励下,阿勇成长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并参加了残奥会。“知心奶奶”群体还帮他筹开了盲人按摩店,培养、发展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如今,eA74fVkf5zXfRTqkYQz8Fw==阿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
……
爱是会传递的。在“知心奶奶”的故事里,还有着“受到帮助之后又成为爱心接力者”的故事。
晶晶儿时因病致盲,2009年因为一次意外摔倒,左侧股骨头骨骺分离,亟待手术治疗。当时,晶晶的爷爷患癌症刚刚去世,爸爸又被查出癌症,家里还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妹妹。一家几口人仅靠晶晶妈妈所开的裁缝店为生,接连的变故让这个家庭不堪重负,晶晶妈妈也几近崩溃。
“知心爷爷”曹云泉得知了一家人的情况,决定帮助他们。除了个人资助外,曹云泉还四处奔走,为晶晶筹集善款,“知心奶奶”群体成员也纷纷为晶晶献爱心,晶晶的手术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关心下得以顺利进行。
之后许多年,“知心奶奶”群体还一直帮扶着这一家人。后来,晶晶妈妈加入“知心奶奶”群体,擅长裁缝手艺的她经常为困难家庭做衣服,却分文不收。
多年来,“知心奶奶”群体获得过很多荣誉:全国巾帼志愿服务“十佳优秀组织”、江苏省三八红旗集体、江苏省党支部书记工作室示范点、江苏省首届最美老干部志愿服务团队等。“知心奶奶”群体中,有16人获得“优秀志愿者”、1人获得“中国好人”、2人获得“江苏好人”、11人获得“崇川好人”等荣誉。无论哪一份荣誉,都属于这个集体、属于集体中的每一个人。
蔡松英说,关爱孩子们的路要一直走下去。她期待能有更多年轻的“爷爷”“奶奶”加入“知心奶奶”群体。愿更多的孩子在“知心奶奶”的帮助下,拥有更美好的明天。
(文中被帮扶对象均为化名,感谢江苏省妇联对本次采访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