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当代燕子 9岁,小学四年级,性格活泼的小公主,聪明而任性。她的
显著特征是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与当代很多孩子一样,她
意识不到今天享受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30年代燕子 9岁,性格活泼,爷是游击队员,她和娘一块生活。她扎两
个长长的小辫,头发有点黄,个子也瘦小,但有一对儿特别
引人注目的大眼睛。她出现在当代燕子的梦中。
娘 30年代燕子的妈妈,21岁,性格刚毅、坚强,有着客家女性
的小个子,更有劳作带来的健硕。着蓝小花上衣、黑阔腿长
裤,挽着发髻。她出现在当代燕子的梦中。
当代妈妈 21岁,全职太太,妆容精致,披肩发,着米色软长裙,最苦
恼的事情是让孩子吃饭。该角色与娘为同一人扮演。
爷 (赣方言,读[yá],即爸爸),22岁,顶着反动派封锁为游击
队运盐的战士。
麻 秆 30岁,匪兵小队长,一个典型的兵痞,粗鲁而滑稽,身体瘦
高,脸尖眼小,受伤后像极了《黑猫警长》里的老鼠“一只
耳”。
胖 匪 兵 像个球体,行动笨拙,脑子也慢。
瘦 匪 兵 像张纸片,走路轻飘,似乎一阵山风就能把他吹走。
歌 队 8人(功能同古希腊戏剧的歌队),他们负责扮演花草树木、
山石等自然景物,也扮演游击队战士等群众性角色,还担负
气氛营造任务。
一
[独栋别墅的前院,沿墙种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在樟树与墙之间系着一张吊床。当代燕子正躺在上面看一本儿童读物。隐约能听见流行歌曲的声音。当代妈妈上。
当代妈妈 燕子 ,吃一口 。
当代燕子 妈!(燕子跑下吊床,妈妈端着碗追)
当代妈妈 哎呦,祖宗诶,你就吃一口喽,不吃早饭怎么行呢?
当代燕子 不!我不喜欢喝米糊!
当代妈妈 这不是米糊,是皮蛋瘦肉粥,妈妈放了葱花、姜丝、松花皮蛋、一点点儿盐 ……
当代燕子 (打断妈妈)粥我也不吃!
当代妈妈 妈妈保证咸丝丝、香喷喷,你尝一下嘛。
当代燕子 不!我不要吃咸的,要吃甜的,要喝可乐!
当代妈妈 哪有大早上喝可乐的?
当代燕子 (装哭腔)我就要!妈妈 ……
当代妈妈 (故作生气地)一口粥换一口可乐。
[当代燕子迅速接过碗喝了一口。
当代燕子 说话算话!
当代妈妈 你呀,喝完哈,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我去买!
[当代妈妈下。当代燕子立刻将粥吐了出来。
当代燕子 什么嘛,咸不啦叽的,难吃死了。(悄悄把碗藏在樟树的后面,又去吊床看书了。)
二
[背景的别墅渐渐隐去,代之而起的是层峦叠嶂的远山。远处的山顶隐藏在灰色的积雨云中。光线由明亮的晨光转为雨前的昏暗。流行歌曲转为山间燕子的啁啾。
当代燕子 (读书中文字)小朋友们,你们知道人不吃盐会怎么样吗?(自言自语地)嗨,这么幼稚的问题!(继续读书)不吃盐会头晕,头发变白,浑身没有力气,视力模糊等等。所以,1931年,国民党反动派对中央苏区进行了食盐封锁,企图困死红军……(越读越困,声音渐渐小)
[旁白:站住!再跑,开枪啦!
[当代燕子吓了一大跳。
[爷从当代燕子身旁跑过。当代燕子正想看清楚是谁,麻秆带着兵紧接着冲上来。
麻 秆 你!看见一个人跑过去吗?
当代燕子 问我?
麻 秆 废话,有没有看见?
当代燕子 嗯……没有!
麻 秆 追!追!一个人头一块大洋!(顺手开了一枪)
[当代燕子悄悄地躲进树后观察。一会儿,胖瘦二匪兵押着爷上。爷手里拎着个木食盒。
当代燕子 (惊讶地)爸爸!爸爸?怎么回事儿?老妈呢?哦,买可乐去了!我……我得告诉老妈,老妈?!(压低声音急匆匆下)
麻 秆 (收好鸦片烟枪,打开食盒)藏咸菜?
爷 没藏,没藏,老总,这都是早上下饭吃的呀 ……
麻 秆 你一顿要吃这么多咸菜?
爷 老总,我们下地干活,不吃盐没力气。您要,您就都拿去 ……
麻 秆 我要!老子当然要!
爷 是,老总。我得下地干活了,您就让我走吧。
麻 秆 我问你,你跑什么?
爷 (装憨)你们都有枪,吓得人要死,肯定跑嘛。
麻 秆 我看,你还藏了别的。(示意胖匪兵搜查)
爷 (主动配合)没有,你搜嘛。(瘦匪兵拿起木桶检查,胖匪兵搜身)
胖 匪 兵 (结巴着悄声地)报 ……报告长官,这穷鬼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
麻 秆 滚吧!
爷 谢谢老总。
麻 秆 等等!你说带咸菜是下饭的?
爷 是的,老总。
麻 秆 那饭呢?
爷 路上吃了。
麻 秆 中饭呢?
爷 老总,我们乡下人一天能有一顿饭就不错了,哪还有中饭喽。(麻秆抢过食盒)哎!你怎么抢东西?
麻 秆 (仔细地观察食盒,然后用刺刀扎了一个窟窿,缓缓地倒出了盐)嘿嘿……运盐,杀头,捆起来!
[爷突然拔出柴刀与麻秆扭打在一起。
胖 匪 兵 放下刀!放下刀!
瘦 匪 兵 我开枪了!我开枪了!
麻 秆 (大喊)别开枪!别打到老子!
[爷把麻秆摔倒在地,正要砍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因头晕而脚步踉跄。
麻 秆 开枪啊!开枪!
[爆裂的枪声中,爷倒地。麻秆带着匪兵们下。
[当代燕子冲出来。
当代燕子 爸爸!爸爸!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哎呦,好痛啊!难道不是梦?这不科学呀。我要崩溃了!老妈快把我叫醒吧。老妈,老妈!(下)
三
[背景里出现远山与一座小土屋。
[30年代燕子和娘上。娘与当代的妈妈是同一人扮演,只是服装发型不同,尤其是前额有一缕头发呈灰白色。
娘 (喂饭)燕子,来吃一口。
30年代燕子 我不要!
娘 一小口,乖。(往前迈步的时候突然有点晕)
30年代燕子 娘!哎娘,你怎么了?(往前走,扶住娘)
娘 没事。(顺手喂给她饭)
30年代燕子 (刚吃一口就呕吐)娘,为什么天天给我吃这些呀?一点味道都没有,我真的吃不下!
娘 (略犹豫,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地倒了几粒盐)你再尝一下?
30年代燕子 我不要!(跑开)
娘 娘不骗你,真的,不信你闻闻,可香了。(趁她闻的时候将勺子在燕子嘴边沾了一下)
30年代燕子 哎!(狼吞虎咽地)怎么有咸味啦?娘会变盐吗?
娘 嗯,娘……会变盐。
30年代燕子 娘,你真坏!昨天、前天、大前天为什么不变出盐来?娘,再变一碗!
娘 (愣了愣)燕子,一天只能变一次。
30年代燕子 娘,为什么?为什么只能变一次?(追着娘)你再变一次,再变一次……
[娘接过燕子的碗逃似地走开,但突然趔趄了一下。
30年代燕子 娘、娘,您怎么了?
娘 娘没事儿,娘只是有点头昏,腿脚软。
30年代燕子 娘,我知道。不吃盐就会头昏眼花,头发也会变白。您给自己变一点盐吧,我以后就吃淡的。
娘 (欣慰地)燕子乖,等你爷(哽咽地)……他们打赢了仗,娘天天变盐。
30年代燕子 娘,爷什么时候打赢呀?
娘 快了,春天来的时候。
30年代燕子 娘,我想爷了。
娘 (深情地)娘也想……(突然想起)燕子,告诉你一件好事。
30年代燕子 什么好事?
娘 你闭上眼睛吧。(娘从场下拿上一件花袄)燕子,你看!
30年代燕子 新袄子!就是有点大了。
娘 你还有长呢。
30年代燕子 真好看!娘这件也好看。娘,是要过年了么?
娘 还早呢,我们今天走亲戚去!
30年代燕子 走亲戚?
娘 嗯,去舅舅家。
30年代燕子 去舅舅家?!
娘 嗯,舅舅成亲!
30年代燕子 哇,可以看新娘子啦,走咯。
[娘和30年代燕子由上场门下,从舞台后区高坡复上。背景转为群山中的一条山间小路。燕子又跑又跳,摔了一跤。
娘 慢点,燕子。(跑上前拍燕子身上的灰尘)
30年代燕子 娘,二舅家抬花轿不?
娘 抬!
30年代燕子 娘,二舅娶媳妇有油炸红薯干吃不?
娘 (笑嘻嘻地)有!
30年代燕子 有瓜子不?
娘 有!
30年代燕子 (停下)那……有糖不?
娘 你个小馋猫……(娘走到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迅速转身往回走。)
胖 匪 兵 站住!
瘦 匪 兵 干什么去?!
娘 走亲戚,孩子二舅结婚。
麻 秆 (抽着鸦片烟,摆头示意搜查)来来来,小丫头。
30年代燕子 娘?
娘 (鼓励地)不怕。
[麻秆掏出一颗糖。
30年代燕子 (仔细查看,又闻了闻,不敢相信地)这是……糖?娘,糖!
麻 秆 告诉我,你们去哪儿呀?
30年代燕子 我二舅家。
麻 秆 去……(把糖扔给瘦匪兵)干啥呀?
30年代燕子 (追糖)去看新娘子。
娘 (阻止)燕子!
麻 秆 (接住瘦匪兵扔过来的糖,走到娘和燕子中间)那你们给二舅带了啥呀?
30年代燕子 好吃的呗。
娘 燕子!
麻 秆 (瞪一眼娘,兴奋看向燕子)哦?怎么个好吃法?
30年代燕子 (看一眼娘,看一眼糖)好吃就是好吃嘛,越吃越有味的东西。(跑回娘身边)
麻 秆 (发现猎物而兴奋地)好好搜!
胖 匪 兵 报……报告,一包红薯条,一包红薯干。
[麻秆打掉红薯干,回头一把抓住燕子拉向自己。娘往前冲,却被瘦匪兵拦住了。
娘 (焦急而担心地)燕子!
麻 秆 (把糖放到燕子手里)小妹妹,你不是说有越吃越有味道的东西嘛?
30年代燕子 (认真地)是啊,红薯干还没有味道呀?你放在嘴里慢慢嚼,会越来越甜哩。但是都被你们打掉了,你赔,你赔!(燕子从麻秆手里抢过糖塞进嘴里,又把糖纸扔向麻秆。)
[二匪兵笑出了声。麻秆很恼火,举起手冲向燕子。娘为护住燕子,挨了他一耳光。
30年代燕子 (心疼而生气地)你干嘛?!
娘 (克制地拦住)燕子。
麻 秆 滚!给老子滚!
娘 谢谢老总,燕子,我们走。
30年代燕子 (冲麻秆)坏蛋!(下)
四
[音乐起,一组肢体叙事(并非舞蹈):远处崇山峻岭,森林遮蔽下有一条小溪蜿蜒而来。溪边的干柴点着了火,大锅里热气腾腾。红军战士把袄子放进锅里煮。红军战士们捧出盐水给伤员们清洗伤口。炊事班战士更是喜悦地端来一大碗野菜,舀了盐水搅拌起来。战士们珍惜地分享着有咸味的野菜。“享用”了盐水的红军战士,有的丢掉拐杖站立起来,有的喜悦地触摸自己愈合的伤口,还有的重新拿起了大刀、步枪……
30年代燕子 娘,他们是谁?
娘 燕子,他们是舅舅。
30年代燕子 哎呀,舅舅在煮袄子!
娘 他们烫虱子哩。
30年代燕子 身上不痒,哪有虱子哩?新袄子,会煮坏的!
娘 (坚定地)不怕,春天就要来了,该换衣裳了。
30年代燕子 娘,这么多人都是我的舅舅?
娘 嗯,都是。去叫舅舅,去帮帮忙。(燕子用竹筒做的杯子舀了盐水喂给战士们喝。)
30年代燕子 (一边喂一边喊)大舅、二舅、三舅、四舅、五舅……
娘 燕子,别分啦,都叫舅舅。
30年代燕子 行,(大声拖长音地)舅舅……
众 人 和 诶!哈哈……
[肢体叙事:大个子从锅里捧出了白花花的盐,全体战士都惊喜地站了起来。大个子带领大家向娘和燕子敬礼。娘脸上有笑容,眼里却有泪。本段从音乐起至结束,处理成戏剧行动的“诗化”表现,不是简单的情景化,更不是写实的。
娘 燕子,我们归啦。
30年代燕子 娘,新娘呢?
娘 新娘病了。
30年代燕子 病了?新娘子怎么可以生病啊?
娘 燕子,现在太冷了,等到春天来了,新娘子就不生病了。
30年代燕子 (失望地)哦,可是春天还早呢。
娘 很快,下回来的时候就是了。
30年代燕子 下回?(欣喜地)下回舅舅还成亲?
娘 嗯!下回三舅成亲。
30年代燕子 真的?
娘 真的!
30年代燕子 拉钩。
娘 拉钩!
[当代燕子上。
当代燕子 老妈!你怎么在这儿?她是谁?她怎么这么像我?您怎么穿得这么土?喂!你怎么不理我?我是燕子!老妈,是我!(娘和燕子下)老妈看不见我?!难道,我死了?(恐惧地再次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啊,好痛啊!(喘着气)还好,没死,还能知道疼。难道我掉进了平行世界里?我记得电影《星际穿越》讲的就是这么个故事。那她是我另一个世界的妈妈,那个小女孩是……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突然笑了)那刚才那个“爸爸”,就不用管了?有点烧脑哦,我得跟上去看看!(下,光起)
五
[在隐约的布谷鸟叫声中起光。[30年代燕子的家。背景依然是远山和小土屋。燕子蔫蔫地靠着小木板床头。门口的石块上晒了一大一小两件棉袄。娘摸了摸袄子,稍停,然后向燕子走去。
娘 燕子,让我摸摸,还烫不烫。(燕子不让她碰,躲开了手)那你睡会儿吧,娘一会儿去给五舅舅贺喜,很快就回来,啊?
30年代燕子 (不高兴地)五舅的新娘子是不是也生病了?
[娘只是轻拍燕子,没有回答。娘把燕子拍着,又摸了摸燕子的头和手,发现燕子不烧了。娘怜爱地亲了亲燕子的小手,将晒好的袄子依次穿在自己身上。娘把燕子的袄子穿在最里头,急匆匆地下。娘刚走,燕子坐了起来,在石头上和屋子里找了一圈。
30年代燕子 我的袄子呢?我的袄子呢?(当代燕子从土屋后面冒出个头)
当代燕子 被我妈……不,你妈穿走了。
30年代燕子 你是谁?
当代燕子 我是……燕子。
30年代燕子 你也叫燕子?而且你跟我长得……
当代燕子 有点像。
30年代燕子 是。你怎么知道娘穿走了我的袄子?
当代燕子 我看见的呀。再说,你不会逻辑推理吗?这里,就你和妈妈,没有第三个人。
30年代燕子 你不是人吗?
当代燕子 我当然是人,但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30年代燕子 另一个世界?(害怕地)你是个……鬼!?
当代燕子 天哪,我活得好好的,我……哎呦,说了你也不懂,我来自未来!
30年代燕子 未来……是什么?
当代燕子 就是好几十年以后。来,交个朋友,我有可乐。糟了,妈妈还没买回来呢。(搜自己的口袋)这个,进口的椒盐苏打饼干,就一块了,你吃吧!吃吧。
[30年代燕子小心翼翼地尝了尝。
当代燕子 好吃吧?
30年代燕子 嗯。
当代燕子 没吃过吧?
30年代燕子 嗯。未来的东西真好吃。
当代燕子 还行吧,我不喜欢吃咸东西,我喜欢甜甜的可乐。你怎么不吃了?
30年代燕子 我留给娘,我们好久没吃过盐了。
当代燕子 啊?为什么呀?
30年代燕子 娘把盐都送给红军了。她说叔叔们吃了盐才能打胜仗。
当代燕子 盐有什么稀奇的,哪儿都可以买呀。
30年代燕子 坏蛋们把山围起来了,红军叔叔们买不到盐了。
当代燕子 (若有所思地)我妈……你妈妈是不是先把袄子浸在盐水里,晒干之后送到红军叔叔手里。然后,叔叔们再把袄子放到开水里煮,就得到了盐?
30年代燕子 你怎么知道的?
当代燕子 我在书上看到过。
30年代燕子 我不喜欢娘给叔叔们送盐,娘不吃盐老头晕。我也心疼我的小花袄,都已经被叔叔们煮掉色了,我还要穿好多年呢。我刚才装病就是为了保护它,可是还是被娘穿走了。
当代燕子 啊呀!
30年代燕子 怎么了?
当代燕子 我记得,书上说……书上说……你妈,不,我妈被抓住,然后……然后……牺牲了!
30年代燕子 什么是牺牲?
当代燕子 牺牲就是……哎呦,别问了,我们快去拦住她!(二人下)
六
[山间小路,接连从四方窜出的匪兵拦住了娘。
麻 秆 呵!又是你?!
娘 (笑着说)老总辛苦。
麻 秆 又走亲戚?
娘 ……是。
麻 秆 你今年走多少次亲戚了?
娘 我娘家表弟生了个崽,去贺喜。
麻 秆 你不是这个娶亲,就是那个生崽,你家还真是喜事连连喔。
娘 谢谢老总吉言。
麻 秆 (嘲讽并故意强调“言”这个音)吉……言?搜!
[两个匪兵把娘带的东西翻了个遍。
瘦 匪 兵 报告!一堆破菜,几篼笋,没啥东西。
麻 秆 走亲戚怎么不带上你家小丫头了?(说着紧贴着娘蹲下)
娘 (后退一步)她病了。
麻 秆 (向前逼近一步)哦?病了?啊呀,你这袄子…… 旧了?怎么掉色这么快啊?
娘 袄子洗了本来就会旧,老总说笑了。
麻 秆 乡下老俵,一年洗一次都难得,你……洗几多次?再说,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多?
娘 生孩子落下的病根,怕冷。
麻 秆 可是,你在出汗呀。
胖 匪 兵 (跑到麻秆身边)就是,小脸红扑扑的,怪好看。
[麻秆伸出手,一下把娘的褂子扯开。娘惊叫一声,捂住露出的袄子。
娘 你不要脸!
[麻秆鼓了鼓小眼睛,突然狠狠地捻了几下袄子,又把手指放舌头上咂了咂。
麻 秆 绑了!
娘 你们……干什么!
麻 秆 招了吧!
娘 招什么?
麻 秆 瞒得住别人瞒得住我吗?那袄子是盐水泡过的!你通共资匪,该杀头!说吧,那些人的老窝在哪儿?! (娘嘲讽地微笑)
麻 秆 (恼火地)别以为你是个女的,老子就会心慈手软。你要不说,我保你们家再也没有喜事!
娘 (笑了,一字一句地)打赢了你们就是喜事!
麻 秆 打!
[匪兵们狠狠地抽打娘。天幕上现出条条鞭痕,将好好的山景和小路切割成碎片。
MZTMymOwNBNENxBJmfxOA2sN3l+fEYEBCf2Uh76e4fQ=麻 秆 拖上来!说不说?
娘 呸!(啐了一口)
麻 秆 (阴险地)别忘了,你还有个丫头!
娘 不准碰燕子!
麻 秆 (得意地)哦,她叫燕子,我刚知道。你看这个,叫手榴弹。一会儿,我就把它绑在你的小燕子身上。你不说,我就拉绳。
娘 畜生!猪狗不如!
[当代燕子与30年代燕子匆匆上。
30年代燕子 娘!
娘 燕子,快跑!
麻 秆 去,把那小妮子抓过来!
娘 别碰我的孩子!
麻 秆 快去!
娘 快跑!
麻 秆 还他妈不去!
两位燕子 (边跑边共同大喊)放开我妈妈!
[瘦匪兵抓住了30年代燕子。
[当代燕子急得对匪兵又踢又打想救人,但是她的拳脚就如打在空气上,毫无作用。麻秆把手榴弹绑在了30年代燕子身上。当代燕子被麻秆的残忍举动惊呆了。
当代燕子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麻秆根本看不见她)
麻 秆 游击队在哪?
[娘紧咬嘴唇。
麻 秆 我数到三,就莫怪我了。一……二……
30年代燕子 (哭着喊)娘!
当代燕子 你就说吧!
麻 秆 三!
娘 (被逼大喊)等等,我说!
麻 秆 (兴奋地)说!
娘 你先放开我,我站不住了。
麻 秆 放了。
[娘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
麻 秆 说呀!
娘 老虎岩。
麻 秆 放屁,那里早被我们轰平了!
娘 那他们可能去了鸡公岭。
麻 秆 (走到娘跟前一把把娘拉起来)胡扯,你耍老子?老子昨天刚去过。
娘 (忽地站起来)你个蠢货!游击队,不到处游,怎么打你们?
麻 秆 (恍然大悟地)也是。
娘 队伍现在应该在……
麻 秆 在哪?
娘 在……
麻 秆 在哪!?说了放你们回家。(麻秆拎着燕子冲到娘面前)
[娘突然抢过30年代燕子身上的手榴弹,一把抱住麻秆。
麻 秆 你干嘛?疯了!
[匪兵们都吓呆了,只是忙乱地围住娘。
娘 燕子,快跑!快跑!
[当代燕子冲进包围圈拽着30年代燕子往外跑。
娘 燕子,(大喊)别怪娘!(拉响了手榴弹)
两位燕子 (大喊)妈妈!
[大地一片通红,麻秆和匪兵们被炸倒在地。
[30年代燕子和娘定点光起。30年代燕子坐在家门前的石头上看着山里的方向。娘在音乐中慢慢转头,看着家的方向,缓慢而不舍地下。
[娘(旁白):燕子,好好活下去,春天就要来了。
[当代燕子冲上舞台并以慢动作无声大喊。光渐收。
七
[背景同第一场,当代燕子睡在吊床上。
当代燕子 (惊醒)妈妈!妈妈!
[妈妈拎着一提可乐上。
当代妈妈 来啦,来啦,急什么呀?
[当代燕子扑进妈妈怀里,抽泣起来。
当代妈妈 怎么了,这是?
当代燕子 妈妈,你还活着真好。
当代妈妈 啊?我……当然呀。
当代燕子 我不喝可乐了,我就喝您煮的皮蛋瘦肉粥。(端起碗大口地喝起来)
当代妈妈 你……你这是?
当代燕子 妈妈,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跟您讲讲?
当代妈妈 额……好啊。
当代燕子 您坐下来。
[当代燕子跟妈妈轻声讲着梦。
[音乐起,舞台后区光起。葱茏的绿色里,群鸟的歌声中,30年代燕子追逐着蝴蝶来到舞台前区。她似乎看见了未来的燕子和妈妈在讲故事。
[一组肢体叙事:今天的少先队员们从舞台表演区与观众席出现。他们在整个剧场传递、追捧着送盐的小花袄。加入传递的人们越来越多,战士、工人、农民都加入了,30年代燕子与爷、当代妈妈与当代燕子也加入了,袄子从红军时代传递到新时代的人群中,又从观众们手中传过,最后传回30年代燕子手中。她用脸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小花袄,才把它郑重地交给了当代燕子。
两位燕子 (合)爸爸、妈妈,春天……来了!
[本文为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22年度项目(项目号:YS22124)的成果]
徐 晟:中央戏剧学院艺术学博士,江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表演系教师、硕士研究生导师、专业建设负责人
黎文嘉:美国普瑞特学院(Pratt Institute)艺术与文化管理硕士
江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表演系教师
责任编辑:童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