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拜物教的赋魅、祛魅及超越

2024-10-31 00:00:00王阳阳
理论建设 2024年5期

摘 要:在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数字化作为一种“新质料”被运用到生产经营之中,其目的在于更好地满足资本增殖的需求;这一过程伴随的是拜物教新形态的产生,即数字拜物教。数字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数字生产力诸要素结合起来的社会形式,从中可以看出数字拜物教之“魅”何以展现自身及其生成机理,进而可以揭示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如何以“迂回”的方式表现数字生产关系并满足资本增殖需求。因此,设计超越资本主义数字拜物教的解决方案,就应从数字技术、制度和资本三个层次入手,以尊重和维护劳动者的权益为落脚点,规范数字技术应用,规范和限制数字资本的作用范围,使人们公平共享占有数字资源。中国数字化实践则为消除数字拜物教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关键词:数字拜物教;资本批判;赋魅;祛魅;超越

中图分类号:B933;F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4767(2024)05-0081-12

人们会被各种神秘的东西“魅惑”着,以至于因他们无法作出本质解释而对这些神秘的东西“顶礼膜拜”,进而使事物充满着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这一过程和现象就是“赋魅”。马克斯·韦伯作出了“世界的祛魅”这样一个现代性判断:随着启蒙主义和现代化大工业发展所带来的社会革命和认知革命,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发生了深刻的根本变化。连上帝身上那种迷雾一般的“魅”也被祛除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理性的原则、科学的活动、严谨的逻辑和可靠的论据等。今天,进入数字时代,曾被人们用来破除古代各种迷思玄想的现代科学和信息技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反而成为资本家“赋魅”的工具,“数字”成为人们崇拜的新对象。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互联网平台、5G、元宇宙、区块链等数字化技术和概念渗透整个世界,人们的生活被“数字化”所主宰,无时无刻不与“数字”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数字化生存”似乎已成为现代社会人们生活状况的浪漫主义表达,彼此之间越来越联结成为一个利益整体。同时,资本家也迫不及待地欲建立一个更为广阔的数字经济网络以扩大获利点,进而通过赋魅“数字”,使其具有拜物教的性质。数字时代下,“数字化”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繁荣被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数字”本身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而因其导致的资源分配不均和贫困化持续等社会性难题,却最终不会被归因于“数字”本身的拜物教性质——这样一种“颠倒”的社会意识。因此,对数字拜物教的“赋魅”“祛魅”和“超越”同批判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一样,需要回归马克思拜物教批判理论以及唯物史观的视角,进而揭示数字拜物教背后的真正秘密。

一、赋魅:“数字拜物教”的内涵与缘起

随着“信息社会”的深入发展,数字化突显出它所具有的巨大经济价值,已成为资本家追逐更大经济利益的最新猎场。他们宣扬数字化所蕴含的价值来源于它作为一种资源本身所具有的不断增殖775eAPne+/dkqhwb94MP0A==的能力,而不是作为人的数字劳动的成果。因此,我们不禁要问,数字化是如何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被当作一种具有自我增值效用的资源或工具而被商品化?进而对在生产和流通的过程中数字劳工所付出的社会劳动进行重新衡量以及对数字拜物教的缘起进行探究。

(一)数字拜物教的基本内涵

要准确理解拜物教这一内涵,我们应回到马克思对拜物教的批判中去寻求答案。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章《商品拜物教性质及其秘密》中,马克思明确地阐释了拜物教的内涵:首先,“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的社会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1]89。这就是说,拜物教将人的社会关系和劳动关系颠倒为物本身天然所具有的性质,从而用“物”的关系掩盖了社会关系和劳动关系,产生了颠倒的社会意识。这种“颠倒的”认知并非来源于人们对“商品”“资本”等的客观分析,而是来源于其本身所具有的拜物教性质。这是因为“商品形式”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为“物”的性质,而不是相反。也就是说“物”在人们面前将它本身所具有的拜物教性质展现出来,人们被其拜物教性质所“魅惑”。其次,马克思在宗教喻义上谈论拜物教并明确地下了定义:“因此,要找一个比喻,我们就得逃到宗教世界的幻境中去。在那里,人脑的产物表现为赋有生命的、彼此发生关系并同人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在商品世界里,人手的产物也是这样。我把这叫做拜物教。”[1]90这说明,“人手的产物”同“人脑的产物”一样具有独立性质,是存在于生产者关系之外独立的而又“可感觉又超感觉的”、不依赖于我们对商品世界的主观意识而自身具有显著的拜物教性质。最后,“我把这种叫做拜物教。劳动产品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就带上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商品生产分不开的”[1]90。这意味着,对于拜物教的理解要与对商品生产的分析结合起来。因此,对数字拜物教的理解也要同商品生产结合起来,“是存在于人类社会一定发展阶段(即存有商品和商品生产的社会阶段)的特定‘物化’——‘社会关系物化’现象”[2]20。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拜物教的分析更多借助于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的性质递升展开,不难发现“拜物教”一以贯之的内涵就在于“物的人格化和人格的物化”[1]135。“物的人格化”体现为拜物教展现在人们面前的表象,表现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其本质在于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人格的物化”体现为拜物教的实质,表现为将社会关系和劳动关系对象化为“物”的天然属性,并异化为与人相对立。

因此,一方面“数字”及其生产方式自身所具有的拜物教性质,是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框架下产生的,是客观的,而不是人们主观臆想的。如同商品拜物教把人们本身的社会劳动性质反映成为具有“颠倒性”的物的性质一样,数字拜物教甚至将任何事物都用数字化形式来加以衡量,如货币、资本、计算机语言、等级次序、人的形象、人的政治生命等。也就是说从毕达哥拉斯提出“数是世界的本原”,强调用“数”来衡量一切事物,再到“数”为商品、货币和资本的累积和增殖提供现实的生长土壤,再到计算机语言对数字蕴含的巨大价值的发掘,资本家将“一般数据”商品化并将“数字化”领域作为新的资本角逐场,这一发展脉络直接暗含着“数字化”将会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步步确立为新的资本增长增殖点,数字拜物教将不可避免。数字资本的发展,进一步将“数字”神秘化和物化,使得其拜物教的性质更加耀眼。另一方面,从历史唯物主义视角看,拨开笼罩在社会意识之上的种种迷雾以破除数字拜物教崇拜,根本在于通过实践消灭现实中运行着的不合理的、伪装成异化的“数字化”社会关系,“实践迫使他反对所有这种关系,从而反对与这种关系相适应的观念、概念和思维方式”[3]414,宣告数字拜物教生活的终结,进而彻底根除数字拜物教观念。因为数字拜物教不是主观幻想和臆造的,而是现实的社会关系和生产关系的直接的异化形式。

(二)数字拜物教“魅”从何来

在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数字”时代的兴起意味着以下内涵:一是数字作为一般数据成为资源而被商品化,表现为数字经济。“数字化——用计算机中1与0的逻辑来调和电信——构成一种广泛而多层次的发展趋势,其目标是通过让用户更加充分、有效地共享网络,提高网络的经济利益。”[4]12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数字“中介化”,是“数字和数据成为支配的时代,这是数字拜物教和数据拜物教的时代,也是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来临的号角”[5]12。三是数字是现代新兴技术的化身或代名词,包括了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3D打印以及物联网等。四是数字作为数字时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新要素,改变了二十一世纪以来的资本有机构成,推动社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出现了数字贫困、数字劳动、数字虚拟生存等新现象新问题。五是一般数据是一种可伸缩、可延展、可传播、可外泄、可共享、可加密、可抽象、可存储的一种“价值资源”,是活跃于目前资本主义世界的资本生产的核心要素。

1.数的概念、运用及其发展构成数字拜物教之“魅”的逻辑前提

数的概念是人类在一定的生产力发展基础上逐步积累的结果,即有了一定量的物的剩余,人们对其进行量的计算。人类诞生之初是用结绳、刻画等方法计数,随着剩余物和计数需求的增多,开始使用一些符号来表示数字,例如我国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中出现了大量的数字符号。随着数学的发展,出现了《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数学著作,甚至在感性的艺术领域人们都可以用数和几何来进行设计,比如十二平均律、建筑的设计、图画的构图等,都可以采用数来进行量化创作。西方对于数的崇拜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哲学家毕达哥拉斯提出“数是万物的本原”,他看到了潜藏在万事万物背后、决定万事万物的存在和演变的“数”,如同希腊戏剧中的“命运”决定着一切悲剧的演变一样。不难看出,早在古希腊时期,数就具有了拜物教的性质,并被认为是世界的本原。数的概念、运用和发展渗透于整个人类发展史中,所有东西都可以被量化和抽象为具体的数字关系,连人们的生命都可以抽象化和量化为出生率和死亡率。因此,计算机语言、数字技术和数字信息的出现和发展离不开“数”作为逻辑基础,这也构成了数字拜物教“赋魅”的逻辑前提。

2.数字技术的突破与资本的融合作为数字拜物教之“魅”的现实基础

“在美国本土成长起来的最伟大的宗教,既不是摩门大教堂,也不是山达基教会,而是科技,很多人将科技视为一种宗教信仰。”[6]Ⅶ随着近代实证科学的发展,科学家大量使用数字工具,数字计算机的发明和通讯技术的飞速发展以及整个网络“地球村”的建设,数字技术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任何科学技术和现代化设备,以及传统行业包括服务业、制造业、交通运输业、通信行业等,都离不开数字化技术在其中发挥的核心枢纽作用。美国在世界进入数字时代之前就以军工研发投入加以推动,后转而在民用乃至在芯片制造、通讯技术以及数字平台获得了得天独厚的、强有力的市场竞争优势。为此,他们将数字化打造成为缓解资本积累危机的下一个增长极。随后,计算机技术革命在电信、广告、媒体、移动终端等领域加速延伸和发展,数字技术与资本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并逐渐成为资本攫取超额利润的新手段。“数字资本主义的工程师们一直在追求一个重要目标:建立一个泛经济网络,以支持规模不断扩大的企业内部以及企业之间的商务活动。”[4]3因此,与资本的结合促进了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其尽可能蔓延到伸手可触的地方以获取最大的利益,甚至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颠倒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给数字套上了一层“魅”,数字拜物教的性质便更加耀眼了。

3.数字平台打造数字拜物教之“魅”生成的空间场域

资本家需要不断提高资本有机构成,以攫取更多的剩余价值。“20世纪70年代对经济衰退的反应、20世纪90年代的网络繁荣和萧条以及2008年对金融危机的反应。每个时期都为新的数字经济奠定了基础,并逐步确定了它的发展方式。”[7]12这意味着,必然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来缓解经济危机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生产方式的冲击。资本家迫切需要数字技术的革新,因此辐射全球的数字平台应运而生。这不仅可以满足资本主义经济扩张的需求,而且满足了将世界各地通过数字平台这个中介连接起来的“野心”。数字技术的发展是数字平台的基础,而数字平台是把数字用户联结在一起的重要工具。移动终端上的YouTube、Facebook、Line等都是以大数据、云计算和后台服务器为技术基础的数字应用平台,并且“在数字技术变革的基础上,数据越来越成为企业及其与员工、客户和其他资本家关系的核心。平台已经成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能够提取和控制大量数据”[7]7。正是因为有了数字平台,商品得以更快速地周转,从生产到流通所耗费的时间缩短,资本的循环周期速度加快,这意味着能够获得更多的利润和资本的累积。也正是因为有了数字平台,世界变成了一个“地球村”,人们进行社交、购物、娱乐等活动均可以全线上完成。除此之外,跨国的交易、交流、互动等也可以借助数字平台得以实现,特别是在新冠疫情下,数字平台所发挥的作用更为明显。因此,可以说人们的生命、存在或者价值变成了一串长长的0和1的字符串,只有附着在其上才可以实现自身的价值,数字似乎成为某种拥有巨大超能量的“神”。我们被数字所重构,直接的、表象的数字关系掩盖了其背后真正的人的关系,因而数字和数字化生存具有了耀眼的拜物教性质。

二、祛魅:数字拜物教的政治经济学批判

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和科学革命用理性和科学终结并祛除了过去世代的各种蒙魅,现代社会也应该找到一个批判的支点——资本主义数字化生产方式,揭露数字拜物教背后的秘密以及具体表现,这应该成为现代祛魅的首要工作。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数字拜物教是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与此相适应的意识形态的具体化表现,是数字资本化发展的必然结果。它将数字化作为资本积累新手段,以数据或数字为核心,经中介化的运动,使得万事万物都需要通过数字或数据才能发挥作用,进而物化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它通过数字占有和数字技术垄断把对数字劳动的剥削融入劳动者日常生活之中。它通过数字技术,如大数据、互联网平台等,塑造强大的数字帝国,为数字资本主义刻画了一副无所不能的神圣形象。造成的必然结果就是意识形态被资本所左右,数字化贫困因数字资本快速积累而加深。

(一)数字拜物教根源于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数字拜物教之“魅”根源于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即数字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生产领域和消费领域的一体化。世界范围内的社会数字劳动和全球互联网媒体平台的“产销合一”,其一体化过程追求的是无休止的资本超速积累,并有效地将数字生产领域核心的数字劳动隐藏起来。生产领域与消费领域的一体化,能够模糊掉休闲时间和工作时间的界限,无时无刻不在为资本增殖贡献数字劳动价值。这样的隐藏将生产领域与资本增殖割裂开来,从而制造出假象:数字资本的增殖不是来源于背后的数字劳动,而是来源于投入的数字资本的自我增殖能力。因此,人们不易意识到数字化生产方式背后的剥削性以及所生产的社会物质财富的真正来源,以至于将数字、数字化技术、数字资本当作神物,进而形成了新的拜物教形式,即数字拜物教。

因此,数字拜物教之“魅”根本在于数字本身,在于数字是如何作为新要素经过数字劳动而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发挥作用的;也是数字如何在人们面前展现自身,并将数字之“魅”如何直接反映在我们的观念之中的问题。在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把数字当作一种价值资源并加以商品化,以一般数据作为本体,以数字平台作为运作空间,运用数字资本攫取超额利润,成为通过数字经济表现出来的新型资本主义角逐利益的新猎场[8]。在数字经济之前,因为货币的出现,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使得交换的商品种类越来越多,交换的区域也快速扩大,造就了这些物似乎天然具有等价的形式,“中介运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出现了“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3]108的假象,货币便有了拜物教性质。货币成为资本,一开始就具有“自行增殖”的魔力,在生产流通中不仅能够保留原预付的价值,而且还能在生产流通中实现自我增殖,剩余价值转换为利润,分割为产业利润、商业利润、利息、地租等形式,资本拜物教逐步加深并最终完成[2]62。在数字时代,“由数据和云计算形成的庞大的关联体系,我们可以称之为一般数据。而今天的数字资本主义正是在这个一般数据的基础上构架出来的总体的体系”[5]27。数字对现代人生活和生产的绝对性支配权,因数字技术的发展更进一步显现耀眼光芒,每个人的身份信息、支付方式、社交方式等都转变成0和1的代码字符串,以往的物质载体变为数字搭建起来的虚拟骨架,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也量化演变为直接以数字和代码来表现人的生命过程。这不仅搭建起当今资本主义物质生产和资本生产的基本框架,而且搭建起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不仅被“还原成物,而且还进一步被换位成为一种数字关系……我们看到的不纯粹是商品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我们可以透过这两种拜物教,看到与资本拜物教联系更为密切的一种全新的拜物教:数字拜物教”[5]12。

(二)数qBtqG1ShxxGx8E1OH/UdfA/LA518LUtp9dlUvU1n1WY=字拜物教遮蔽数字生产方式下的数字劳动

数字产品是通过人们的劳动所创造的,是人们的劳动产品,只不过其劳动价值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掩盖。数字产品被商品化,“劳动产品成为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或社会的物”[1]89,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魅之力。人们难以发现隐藏在其背后的价值的真正来源,其隐秘的剥削性和看似免费的数字媒体平台都成为数字拜物教成因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现在揭开这层面纱,祛魅澄清,就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何者为数字劳动,何者为非数字劳动?英国马克思主义学者克里斯蒂安·福克斯(Christian Fuchs)认为:“对资本主义ICT产业中的一些劳动进行批判地理论化,其总问题是:什么是数字劳动,如何透彻地理解它的工作条件?”[9]8为此,克里斯蒂安·福克斯从具体案例的分析和对比中提出:无论是笔记本电脑、苹果手机、索尼相机、打印机等移动终端劳动者在非洲开矿挖掘重金属,还是在中国富士康组装iPhone、iPad、MacBook等电子产品并在流水线上作业,又或是在印度被资本家“猎身”到任何ICT行业任何部门去劳动的程序员,或更进一步在美国硅谷上班的精英创造美国梦的神话,这都是“一个梦魇的故事:剥削、种族主义、有毒的工作场所、有毒土壤、有毒空气、有毒水、污染和由此造成的工人死亡、高度压力和超时加班”[9]281。从剥削压榨最为严重的刚果采矿业和高强度工作的富士康流水线作业,到工作环境相对良好的印度软件产业,再到所谓创造着数字神话的硅谷……其劳动者的本质和查理·卓别林作品《摩登时代》的流水线上拧螺丝的工人没有根本区别。印度公司和硅谷上班的所谓白领阶层依然是资本主义雇佣劳动下的产物。

为了更清晰地界定数字劳动和数字生产方式,福克斯借用达拉斯·史麦兹的受众劳动和受众商品的概念对数字劳动进行了分析:“因为受众力被生产、销售、购买并且消费了,于是它要求有一个价格,并且成为商品。……你们受众成员付出你们的无酬工作时间,作为交换,你们收到了节目素材以及具体的广告宣传。”[9]118推而广之,在互联网时代,出现了各种数字媒体平台,如Facebook、Twitter、Instagram、YouTube等网络社交媒体平台,不仅完美阐释了受众劳动和受众商品等概念,还产生出了“产销合一”的新形式。可以说,人们除了睡觉外都无时无刻不在为资本家进行劳动——数字劳动:人们通过电脑、手机接入看似免费的网络平台,在互联网上享受着海量的信息、商业化的电影电视剧以及时不时弹出的广告弹窗时,殊不知自己在网络上所留下的“痕迹”却成为资本家打包出售的商品。在这些数字媒体平台出现的“产销合一”的新形式,迫使用户不仅作为消费者,而且同时也充当着网络内容的生产者;这不仅提高了媒体平台用户活跃度,而且还增强了用户对网络平台的黏性和兴趣,并通过消费偏好的收集分析,为资本家进行更丰富和准确的商业活动提供数据支撑。在这一过程中,用户的数字劳动产生了大量的cookies、社交关系网图、兴趣倾向、消费能力、浏览网页的数据以及个人信息。而这些用户所产生的大量数据将变为商品销售给广告商和生产商,其中利润极其可观。同时,这些数据对于资本家来说极为重要,通过数据的中介尽可能减少资本家“惊险的跳跃”所带来的风险。但是,一旦资本家获得了数字劳动所产生的大量数据并经由大数据分析,便可以降低生产和流通成本以及寻找产品消费者的机会成本。他们直接通过数字媒体平台,针对特定的兴趣倾向和消费偏好的用户进行精准的广告投放,并对商品的生产进行大数据控制,以最大化实现剩余价值,并转化为货币资本,投入扩大再生产,攫取更多的利润。

由此可见,数字劳动构成了数字生产方式的基本劳动形式,并由数字劳动生产出各种如cookies、社交关系网图、兴趣倾向、消费能力、浏览网页以及个人信息等一系列数据,而这些数据就被称为一般数据,如人类各种各样的劳动被抽去各种特殊形式而成为一般人类劳动一样。用户在互联网上产生的“数字痕迹”——一般数据[5]27,即数字劳动的劳动产品,成为数字资本主义资本积累的新手段、新形式以及新商品,并通过数字技术和数字平台的垄断地位而形成新的垄断资本即数字资本。商品拜物教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物化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而数字拜物教更是将商品拜物教的“物”变为了难以捉摸的“一般数据”,且遮蔽了数字生产方式中数字劳动的本质,认为其是数字化本身具有的某种自我增值的能力,乃至于数字用户“在思想上被胁迫使用商业平台,以便能够进行交流、共享、创造以及社会关系的维系,否则,他们的生活就没有意义”[9]130。数字拜物教下,人们看不到被数字平台所遮蔽的对数字劳动本身的剥削性,也看不到ICT产业下刚果挖矿民工的生存环境,他们只看到美国硅谷公司里的白领和资本家在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实现着所谓的美国梦。从这个意义上说,数字拜物教比任何拜物教形式都更为耀眼,它不仅以“休息时间的娱乐”“用节目当作工资作为劳动的等额报酬”或者是“无剥削的劳动”等,掩盖生产一般数据的数字劳动背后的真相,改头换面地将各种物与物、人与人的关系都套上了“数字化”的外套,从而将数字拜物教那幅“颠倒的”世界图景直接反映在人的头脑中,成为人们热衷追捧的对象。

(三)数字拜物教塑造数字化生存乌托邦和打造资本角逐新猎场

“比特”的诞生,意味着“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庞大的中央计算机——所谓“主机”(mainframe)——几乎在全球各地,都向个人电脑俯首称臣”[10]15。这不仅推动了现代社会进入到数字化时代,还成为构成数字时代资本主义大厦的新基础。“尽管变动的速度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快,带动创新步调的却不再是晶体管(transistor)、微处理器或光纤等科学突破,而是像移动计算、全球网络和多媒体这样的新的应用。”[10]94芯片强大计算能力及其应用成为引领技术革命未来发展方向的关键,催生出大数据、云存储、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数字劳动、数字生产、数字平台、数字支付、数字共享等呈现的“数字化”世界不再是人与人的关系,而是数字之间的物与物的关系,这构成了当下人们生活的现状,构建起整个数字虚拟生存空间——数字化的生存乌托邦,导致很多人沉溺于数字虚拟世界而无法自拔,在现实生活中堕入精神空虚的深渊。由此可见,一方面,数字化技术的深入发展,为资本寻找下一个逐利新猎场创造了可能。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数字生存的构建,正是资本在背后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另一方面,“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11]602。因而,数字化技术使数字化生存成了现代生活最明显的特征,人们对数字化生存趋之若鹜,尝试用数字化来解决世界难题,解决资本主义所固有的矛盾,似乎塑造了一个新的人类文明新样态,它无所不包乃至所有问题似乎均可得到解决。

在数字拜物教者看来,数字化生存所构建的“虚拟世界就是解决这一切的灵丹妙药——用电脑代码重新编辑并救赎整个社会”[6]XI,进而打造一种美好的数字化“乌托邦”世界。例如区块链的发明成为技术革命的狂欢,营造的就是这样的数字化生存的美好“乌托邦”。区块链“去中心化”使每个人都成为区块链的“中心”,在网上彼此交换、提取和存储个人的数据或共享数据。这些一般数据成为管控者的“商业宝库”,个人隐私存在潜在威胁乃至个人财富或许某一天就在悄无声息之中变为他人的囊中之物。资本家所宣传和提前承诺的数字化福音、数字化自由公平的世界与残酷的现实之间呈现出巨大的断裂。因此,数字化生存“乌托邦”降临在这个世界,已为新一轮资本积累奠定了基础。

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迅速发展只是“在经济危机爆发时,资本主义往往会重组。新技术、新组织形式、新剥削模式、新就业机会和新市场都会出现,创造出一种累积资本的新途径”[7]42。由此可见,数字化生存“乌托邦”只不过是资本家对资本积累展开角逐的新猎场,并且受资本控制并依附于资本所构建出来的生存方式,是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渗透在现实生活中的具体表现,其本身具有极为耀眼的拜物教性质。它展现出来的是由数字化本身所带来的巨大社会财富和数字帝国“雄伟”形象所塑造的无所不能的“乌托邦”美好世界,其背后隐藏的却是“贫困、劳VPoeeL48cJvSJUIl0JtGGA==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1]744。

(四)数字拜物教对数字贫困的强制单向度作用

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未超出《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劳动价值论、资本积累理论、剩余价值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分析等并未过时。相反,通过对数字化生存批判的分析,可以看出数字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化,出现了“数字零工”“数字游民”“数字难民”等新的社会性问题。“人工智能导致的数字化生存,严重破坏传统生产的形式,让整个人类生存更为迷失与痛苦,不断沦为数字贫困者,并与四大贫困问题(工人贫困、生态贫困、精神贫困、智力贫困)互相勾连。”[12]他们并不比十八世纪英国大工业分工劳作下流水线工人的生活状况好多少。“数字资本主义代表了一种‘更纯’,更为普通的形式,它没有消除,反而会增加市场制度的不稳定性及种种弊端:不平等与以强凌弱。这种认识,正是矫正之路的开始。”[4]275与资本主义社会恰恰相反,面对数字贫困和数字垄断等社会难题,我国始终坚持“要发展信息网络技术,消除不同收入人群、不同地区间的数字鸿沟,努力实现优质文化教育资源均等化”[14]20。

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的拜物教性质单向度强制人们陷入“数字鸿沟”,“数字贫困”走向极端化,但数字贫困的反作用力却无法撼动数字生产方式下数字拜物教性质的根基。一极是“中心化”,即数字生产资料和数字权力的集中与财富的集中;另一极是“边缘化”,即不占有任何数字生产资料并疏离数字化生产方式的劳动者成为网络革命中被淘汰的“数字贫困”人口和产业后备军。“中心化”和“边缘化”如同向心运动的内环和外环,它在不停地高速旋转运作,使得未参与到数字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越来越多的人或产业被虹吸到数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中。同时,内环的人也可能会被甩出到外环,外环或内环的人也可能会被甩出整个资本主义生产圈而惨遭淘汰,并成为数字资本增殖的牺牲品。显然,对数字拜物教者来说,他们只看到数字资本主义扩张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所带来的财富累积和所谓的美国硅谷梦想,因此极力营造和渲染美好的数字乌托邦世界,“这个世界不是由上帝的慈悲照亮的,而是由电力和网络驱动照亮的,这将是我们人类自己创造的极乐天堂……你和我都非常幸运,恰逢其时”[6]Ⅷ,他们对被隐藏在其背后的数字贫困人口及地区的扩大视而不见。

数字拜物教催生出的数字贫困化直接表现为现代数字佃农制度下的数字贫困人口的增长以及数字占有贫困情况的恶化[6]37。网络1.0发展到网络2.0、网络3.0,不仅是数字信息技术划时代的发展,也使数字化生活发生巨大变化,且加剧着社会已有的不公平现象。掌握着数字技术控制权的资本集团,依靠其技术优势、精准算法和用户资源创造了强大吸引力的数字媒体平台,其结果是形成赢者通吃的局面,更加剧了竞争的不公平性。只有少部分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这造成了数字占有上的绝对不平衡和数字贫困的产生。在数字媒体上,大量的用户无偿为数字平台累积丰富的活跃内容,而数字平台获取大量的免费劳动,并从他们所创造的内容之中攫取巨大的经济利益。这就是现代数字佃农制度下数字贫困化的现实。

三、超越:数字拜物教问题的解决方案

社会主义具有不可比拟的制度优势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优越性,能很好地克服和限制资本主义社会所带来的数字拜物教问题。因此,以中国的数字化实践为参考,向世界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为解决数字拜物教问题“量身打造”一套以尊重和维护数字劳动者权益为核心的解决方案已成为可能。

(一)重构数字技术的资本逻辑

数字技术的发展动力源自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生产效率的提升和资本增殖需求得到满足。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是数字拜物教之“魅”得以形成的现实基础,也内化了数字技术发展所根源的资本逻辑。因此,重构数字技术发展所内化于其中的资本逻辑,应规范技术发展方向,尊重技术发展规律,合理利用数字技术,公平共享数字技术资源。

第一,规范数字技术的资本化应用。西方数字技术的发展内化了资本逻辑,而数字拜物教又以数字技术的发展为基础,因此消解数字拜物教首要的就是规范数字技术的资本化应用。一方面,将数字技术应用到公共事业领域,坚持以人为本,推动数字技术共建共治共享,“要发展信息网络技术,消除不同收入人群、不同地区的数字鸿沟,努力实现优质文化教育资源均等化”[14]20,“积极推动区块链技术在教育、就业、养老、精准脱贫、医疗健康、商品防伪、食品安全、公益、社会救助等领域的应用”[14]27。另一方面,监管数字技术应用过程。通过政府部门强化监管,防止运用数字技术通过数字平台等方式加重对数字劳动者的剥削来提高资本积累和提高垄断的可能,打击侵害消费者和劳动者的不法行为,同时要推动线上或线下的单一监管模式向多元的政府社会协同监管转变。

第二,加强数字技术的资本权力约束。马克思认为,“劳动的产品,对象化劳动,由于活动本身的赋予而具有自己的灵魂,并且使自己成为与活劳动相对立的他人的权力”[16]。也就是说,资本也是一种权力,一种支配他人的权力,而这种权力已渗透到现代社会运作之中。因此,一方面要约束资本权力在数字技术公共领域和数据信息使用上的话语权,防止资本权力在数字技术领域产生霸权,通过政府与社会的多元监督,“防范资本控制舆论的风险”[14]57,对于潜在的垄断和资本权力的渗透应采取及时有效的管控。另一方面要引导资本以造福社会和解放生产力为导向发展数字技术,使资本和技术的融合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

第三,尊重数字技术的发展规律。西方数字技术的发展显然已成为资本家用来实现利润最大化和支配活劳动的强大工具。但数字技术的发展如果以资本的需求为导向,其结果就是数字技术的设计和应用都会变成为特定的少数群体服务,因而只是用来控制和监控劳动者,已不再是“福音”,而是“灾难”。因此,就尊重数字技术发展规律来说,一方面要加强数字技术创新研究来拓展人类的知识范围和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中国正加快网络信息技术的推陈出新以更好地服务于社会、经济和政治建设,“在技术方面,要遵循技术发展规律,做好体系化布局,支持不同技术路线、技术架构的研发,培育若干小的生态体系,优中选优,重点突破”[14]116,且已取得的良好经验值得认真总结。另一方面应推动数字技术及相关领域交叉融合应用,破除以资本为导向的技术发展路径,探索符合历史发展潮流和实现最广大人民利益的技术发展模式,“顺应第四次工业革命发展趋势,共同把握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机遇,共同探索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14]165。

(二)强化数字制度的制约效能

优越的制度能有效解决资本与技术融合条件下对数字劳动者的剥削以及权益保障问题,进而弘扬公平正义的社会氛围,增进人民福祉和促进社会和谐。因此,必须强化数字制度的制约效能,突出政府的监管作用,以维护数字劳动者的权益为落脚点,促进数字技术和数字劳动成果造福人类社会。

第一,加大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思想和市场自由化、私有化、个人主义无限膨胀的批判和制约。流行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新自由主义思想推崇的是“放任的经济政策”和“自由竞争”“不干涉主义”等,其结果必然是政府监管和制度制约的缺位,数字劳动者无偿为资本家贡献着自己的剩余价值,形成了“外主体”的数字形象。为此,首先要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思想所造成的危害进行理论和实践上的批判。数字化发展所带来的巨大财富是大多数数字劳动者创造的,但是发展代价不应由他们承担,应避免贫富悬殊、社会不平等以及数字霸权等危害。其次要对数字技术发展的市场化、自由化、私有化以及个人主义的无限膨胀划出制度和法律的底线和原则,以数字劳动者为本,切实维护好劳动者的权益,建设好监管平台以及加强法律执行能力,推动数字化市场朝着合理有序的方向发展。

第二,发挥政府和法制监管的核心作用,强化数字资本主体对数字劳动者的尊重及其权益的维护。首先,要规范和限制数字平台获取用户个人数据和占有这些数据的权限,切实保护好网络用户个人信息,明确数据的使用责任和利益分配制度,加强政府介入和监管,完善社会举报和权益保护机制。其次,要厘清行为及产品分配的权限边界,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氛围,“处理好公平和效率、资本和劳动、技术和就业的关系”[14]22,对违规数字平台采取处罚措施,遏制对数字劳动者的过度剥削。最后,对数字劳动者进行利益的补偿和权益的保护,推动公共数字领域建设,合理运用数字劳动产品,完善数字治理能力,实现社会共建共享数字劳动产品。

第三,推进数字制度机制创新和依法治理,以实现对数字拜物教问题的协同管控与有效处理。数字技术日新月异,通过以更隐蔽的方式剥削数字劳动者、钻数字制度和法律的漏洞满足资本增殖的需求,使以数字为本的拜物教意识不断加深。因此,首先要“把讲政治、懂网络、敢担当、善创新作为重要标准”[14]12,把真正能够在数字法治和建设领域的优秀人才选出来,用起来,为推进数字制度机制创新提供坚实的组织保障。其次要推进跨部门协作,建立跨部门、跨行业的合作机制,共同推进制度机制创新和跨部门协同依法治理。最后,要建立健全监督和评估机制,及时跟踪数字化发展的进展和突破,及时调整和完善数字机制体制创新的举措和方向。

(三)规范数字资本的作用范围

数字拜物教是叠加在商品拜物教上的“新社会形式”,是商品拜物教在数字时代的发展。拜物教的形态也由商品、货币、资本、生息资本、数字商品、数字资本等更替嬗变,呈现出复杂的表现形态,异化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数字资本的出现,更加强化了这种颠倒的关系,拜物教性质更加耀眼。

第一,坚持以人为本原则,构建数字命运共同体和人类文明新形态。消除数字拜物教的社会过程就是实现数字占有均等化以及真正的数字命运共同体实现的过程。我国走出了一条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数字化建设道路,通过充分发挥我国的制度优势,既抓住机遇增强了自身的数字化技术和数字化创新能力,又通过自身的发展带动了其他国家的发展,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积极构建数字命运共同体,给世界各国消除数字拜物教,规范数字资本的作用范围提供了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

第二,重塑数字生产关系,强化数字治理和数字资本管控。中国正朝着实现数字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增长极、消除数字贫困、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充分发挥制度优势、描画符合时代发展潮流的数字新时代新图景而迈进。对于消除世界范围内的数字拜物教来说,一方面要重塑数字生产关系,在生产领域保护数字劳动者的权益;在消费领域抵制垄断价格,引导合理消费和公平竞争;在交换和流通领域,要消除数字霸权主义,推动数字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培育中小微企业发展,形成多极发展局面,建立公平自由流动的市场机制。另一方面在重塑数字生产关系的过程中,要同时加强数字治理和数字建设,依法打击不法行为,推动数字化建设健康有序发展。

第三,合理利用数字资本,既要发挥数字资本优势,又要克服数字资本弊端。一方面要认识和把握数字资本生产的规律和数字资本作为生产力的要素如何作用于社会的发展,合理地利用数字资本已有优势和所创造出来的巨大社会财富,将数字资本投入到民生建设、社会公共服务建设、教育、医疗保障、科研、公益、政府等各个社会环节之中,发挥数字资本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要克服数字资本的弊端,防止数字资本无序扩张,形成垄断地位和垄断权力;也要克服数字资本对于数字技术和社会发展的阻碍作用,加快推进相关法律法规建设,引导数字资本朝着更加公正合理普惠的方向发展,遏制数字资本的负面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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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八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02.

The Enchantment, Disenchantment, and Transcendence of Digital Fetishism

WANG Yangyang

(School of Marxism,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Abstract: Digitalization, as a new material, has been applied to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Under the digital capitalist production mode, its purpose is to better meet the requirements of capital growth. This process is accompanied by the emergence of a new form of fetishism, namely digital fetishism. The production relations of digital capitalism are a social form that combines various elements of digital productivity, reflecting how the "charm" of digital fetishism manifests itself and its generation mechanism, and then, revealing how the production mode of digital capitalism expresses digital production relations in a "roundabout" way and meets the requirements of capital growth. Therefore, designing a solution that goes beyond capitalist digital fetishism lies in the three levels of digital technology, system, and capital, with respect and protection of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workers as the foothold, regulating the applic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regulating and limiting the scope of digital capital, and enabling people to fairly share and occupy digital resources. China's digital practice provides Chinese wisdom and solutions for the elimination of digital fetishism in capitalist society.

Key words: digital fetishism; capital criticism; enchantment; disenchantment; transcendence

[责任编辑:王 磊,刘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