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香椿

2024-10-31 00:00张元国
青年文学家 2024年29期

春雨淅沥。临近黄昏,坐在炕上的我,趴在窗台前,透过木窗的格子,散漫地看着院子的一切。矮矮的土墙外,几株香椿已长出一束束的叶子,在雨中闪着紫红色水光。我灵机一动,香椿炒鸡蛋!如果给父亲做一个下酒菜,劳作一天的他,能就着这个小菜喝酒,那能体现出我多大的孝心啊!想到此,我翻身下炕蹿了出去。

听到父亲的进门声,我双手捧着一把香椿,一下子站在他面前,高高举着,像邀功似的,兴奋地看着他:“俺给您做个下酒菜!”父亲平日不苟言笑,在他面前撒娇,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父亲朝我手里看了一眼,脸上阴沉得像外边下雨的天:“你这是掰的谁家的?”“墙头外的,挨着咱家墙头。”听到父亲冷冷的话语,我突然觉得有点儿V+k4ZasRaRx1JBj8mCdsUOl7eixRedsl2zyVU0HuGWs=不对劲,赶紧解释。父亲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像打了霹雷:“墙外?墙外的不是你大娘家的?你和人家说了吗?”大娘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墙外就是她家园子。

我不知所措地听着父亲的训斥,举着香椿的手也放了下来,噘着委屈的嘴角却不敢还口。我们爷儿俩就这样站着,他不住地吼着:“你这叫偷!偷人家的东西能咽下去?偷人家的东西要进公安局!从小就学着偷,大了还能出息吗?”我的身子开始有些发抖,更让我害怕的是,父亲把手里的苇笠一下子摔在地上,硬逼着我给人家送回去!我倔强地立在那里,挪不动脚步。

父亲刚要拽我,突然传来叫门声。我一下听出是邻居大娘找上门来了!我恐慌得直打哆嗦,脑子嗡嗡响,慌乱中把手里的香椿一下子掖到炕席底下,然后悄悄躲到门口,想听听大娘怎么跟父亲理论。

大娘的絮叨声没听清楚,只听到父亲嗓门儿很高:“不知道!这个孩子他不会去偷东西,他也不敢去!这是谁在嚼舌头胡说!”那位大娘似乎还说些什么:“他二叔,香椿是发物,小孩子吃了上火!我是怕小孩子吃坏了!算啦算啦。”

咣当—是关门声!我趁父亲还没进屋,飞身掀开炕席,抓起那把香椿,跑到猪栏旁,隔着门缝,一下子把那把香椿扔进了猪栏里。至今,我再没吃过香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