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李浅今天过生日,特请几位老同学去聚聚,并且宣布一个喜讯:他已安全着陆。李浅在民政局和财政局度过一生,和钱打了一辈子交道,但他洁身自好,清清白白退休,的确凤毛麟角,可喜可贺。我真为他高兴。
吃过早饭,好不容易摆脱小孙女的纠缠,来到酒店,扑克牌还没洗好,电话就响了。
“爷爷,你在哪儿?”“我有事,远着呢。”
“我也要去。”“不行。”“爷爷坏,爷爷坏,我也要去。”我听到她妈妈在旁边说:“不准去。”“你说得不算,我要和爷爷玩。”
旁边的老王听见了问:“谁呀,好像是你的孙女,让她来嘛。”“她不能来。”“为什么?”几个老同学齐声问。“小孩子喜欢热闹,来了让她锻炼锻炼,长长见识。”“不行!”我原本有一百个理由,可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她太抢镜头了。”“什么?她会抢镜头?”李浅挺不服气,“我倒要看看她怎样抢镜头,我去带她来。”在朋友圈中,李浅最有亲和力,最会逗孩子。
不一会儿,只听楼梯噔噔响,孙女亚男趴在李浅的背上,和他一起来到楼上。
“我的乖,两年未见,快成大姑娘了,差点儿上不来。”“活该,她上魏阳山都不歇一下,谁让你背她?”“小东西嘴太甜了。”
酒宴开始了。
亚男趴在我的怀里,捻着我给她的花生米。
“亚男,你知道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老伏问。“不知道,你知道?”“我当然知道,名字是我起的呀。”“真的?”亚男来了兴趣。“当然真的。”“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怪难听的。”“这个名字好,因为你比男孩子还能干。”“我不要比男孩子能干。”“为什么?”一桌子的人都好奇起来。“妈妈说,女孩子要……要……要什么?”她歪着头拼命地想。“要温柔些。”老王猜测说。“对对,就是叫温柔。”“那你懂什么叫温柔吗?”“温柔就是……就是……”她沉吟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温柔就是小猫咪。”酒桌上突然沉寂了下来,又突然爆发出一片掌声和笑声。
“你们知道吗?”教了一辈子语文的中学校长老王说,“小家伙懂得形象思维呢,了不起啊!”
笑得肚皮疼的老同学们刚缓过气来,李浅又问:“亚男,听说你过生日时,你爷爷送你一首诗,你还记得吗?”“记得呀。”“能背出来吗?”“能,一块西瓜。”“不多不多,背出后奖励你两块西瓜怎么样?”“真的?”“李爷爷从来说话算数。”
亚男兴奋起来:“那我先吃一块。”“可以可以,两块一起吃都没关系。”亚男拿起一块西瓜,汁水淋漓地吃着。桌子旁几个老同学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像是看明星演出一般。亚男吃完瓜,擦擦嘴,清晰地吐着字:“孙女亚男初五岁……”“慢!”老王打断她,“我记得原来是‘初四岁’。”“不是又过了一年吗?”“也对也对,我倒忘了那是去年的事了。下面呢?”“嬉皮赖脸要童车,搂腰抱腿装朋友,嗔笑难支可奈何。”又是一阵掌声。
“大小姐!”老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朋友也能装出来?”“能啊!”“那我能装作你的朋友吗?”“能啊!可朋友是要送礼物的。”
哗的一声,个个笑得弯腰曲背,“王爷爷可钻进圈子里了。”“不碍事,不碍事,那大小姐要什么礼物呢?”“我想要芭比娃娃,妈妈不给买。”“芭比娃娃吧,小意思,马上就买!不过,三天后我去你家检查时,可不能缺胳膊少腿啊!”
亚男犹豫了一下:“行。”这个要求着实让她为难了一番,因为任何玩具到她手里,都会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三天后,她实在不能保证还有一个完整的,她不过是想把芭比娃娃骗到手罢了。
“亚男,回去。”楼梯口一声严厉的声音,“别在这里惹爷爷们生气。”“我们在和天使对话,笑都来不及呢,生什么气。小芳,你怎么调教你的千金的?”老王一边笑一边问。
亚男不情不愿地跟她妈妈走了,酒桌上继续刚才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