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我曾有幸多次参加国庆节的庆祝活动,特撰此文以作纪念。
1964年,我们家住到位于北京市西城区三塔寺片区最北端的单位宿舍大院。从我家四层的阳台上,就直接可以看到北京市委党校的大门和“三塔寺”的公交站牌。那条窄窄的小马路上也只能通过26路、19路公交车,相对现在宽敞的车公庄大街,已今非昔比。楼后面千米之内,有一条铁路(今天已变成了马路),铁路口还有一个地堡。过了这条铁路就可奔西直门外大街、高梁桥方向去了。
自从住到这里,非常幸运的是每到“五一”“十一”两个重要的节日,我们都能有机会看天安门广场的电视实况转播。20世纪60年代,电视机不普及。我们院子有两座楼,六个单元,但有电视机的人家却屈指可数。住在二层的孙云龙老局长,是延安时期的劳动模范,“无名氏马步枪”的发明者之一。每到“五一”“十一”,他的爱人董阿姨就会挨家挨户请大家去看直播。我们小孩子最高兴了,可以挨家串着看,有时钻到坐凳子的大人前面看,钻来钻去很惬意。一边看一边听大人们议论,“毛主席看上去精神很好”,“这个方阵很不错”。
1969年,我上初一,当年的中学校名是卫东中学(前身是北京幼儿师范学校)。百步廊、月牙池,那些昔日旧王府院落里的名称,曾经是我们学生活动的集合地点。在这个校园,曾经拍摄过《早春二月》《春苗》两部电影。后改为北京市第155中学,在我们高中时迁址展览路街道。后来,又改名为西城外国语学校。
我们教室的南面,有两排、多间单独的钢琴练习室,学生们的文娱活动较为丰富多彩。作为迎宾舞定点单位,学校有时会接到一些特殊的任务,大多由老师们编创、学生自制道具和表演。当年,我们跳的迎宾舞有《丰收歌》《大海航行靠舵手》《北京的金山上》《麦浪滚滚》。我们经常被安排到天安门广场和首都机场迎接外国元首,见到最多的国家领导人是敬爱的周总理。
初一那年,学校接到的国庆任务有三项:广场组字、晚会和鼓号队队列行进。当时,学生们心目中普遍的排列顺序是:游行第一,因为离天安门城楼最近,可能看见毛主席。而且游行的名额给得少,政审也最严。其次是晚会,比较热闹,训练程度也稍微轻松一些。再次是广场组字,这是几乎举全校之力完成的。当然,每个部分也都有些预备队员,这些同学一同训练,接受精神和身体双重考验。我报名参加了鼓号队,经过测试,成为一名小鼓手。
国庆游行排练一般是从8月下旬开始。分为校内训练、分片合练、全区合练、大型运动场彩排、天安门夜间三次彩排、“十一”当天游行几个阶段。鼓号队的训练,除练熟谱子外,主要是行进演奏合练和彩排练习。到集体合练和彩排时,场面就非常壮观了。其中特别引人关注的是各校队指挥的帅气。要是发现自己的指挥有些逊色,队员们都会沮丧。
因为鼓号队相对人较少,我们的训练场可以选择在礼堂里或院子的树荫下,所以相较于去附近的官园体育场(原址在今中国儿童活动中心前的马路上)在太阳下练组字的同学就不算太辛苦。第一次全市夜间彩排,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打的羊皮小鼓像在敲破柜子,效果不好,加上雨天游行的疲惫,大家都很沮丧地回到了学校。然而一进校园,老师就给大家传达了一个温暖人心的消息:周总理给指挥部打电话了,要求各学校给学生熬制姜糖水,防止感冒。大家都很振奋,欢呼起来。
1970年,初二年级的国庆节,我们学校的任务还是三项:首都民兵师、组字和晚会。老师说,参加首都民兵师是极重要的政治任务。当老师宣布我入选时,我心里由衷升起一种自豪感和责任感。这次训练比往年早些,大约是从8月15日开始的,主要是在当时的官园体育场。阳光下的训练艰苦异常。先练一周的立正。之后,就是练了很长时间的正步走,要求每次抬脚、绷脚面、离地25公分,一步到位。为此,解放军教官会让同学们长时间地整排标齐地练单腿站立。等进入托枪训练阶段更辛苦,得先跟着教官学着擦真枪,到行进正步走训练时,右手要托着3.85千克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左手还要绝对规范性地摆臂。行进时,全行百余人组成的横排面,要绝对在一条直线上。我被排在方阵的第19行。从右到左(以天安门为准,从北到南数)按个子高矮排序,我在中间稍靠前一点。
“战前”动员时,领队老师严格要求大家过天安门时要目视前方,不许头向右往城门楼上面看,以免队列走弯了。老师还说,从电影摄像机的录像,可以看到每个人是不是违反纪律向右看了。如果被发现向右看了,在活动之后要受到处分。
10月的北京,夜晚还是很凉的,同学们都穿上毛衣、大衣等,带一个军用热水壶,我们大约是在晚上10点多到学校集合。在鼓号队时,我们从学校(祖家街)步行到南池子(东华门大街),在地上坐一夜。第二天一早,老师发一个鸡蛋、一个果子面包、一瓶汽水。在阅兵预备阶段,开始原地踏步前,我们会先把毛衣放在平板车上交给老师看管,由老师统一带回学校。上交毛衣,就意味着队伍行进的正式开始。我们的队伍从踏步走、齐步走到东华表前改为正步走。正步走过天安门时,我看到了毛主席在向我们挥手,感觉真是幸福极了。队伍一过西华表,改回齐步走。大致走到新华门时,为了给后面的队伍腾地方,我们扛着枪就开跑,直到跑过了西单,才稍微收步。之后,又接着跑,基本是跑到西四,才能停下来走步。
1971年,初中三年级的国庆,学校只有晚会和组字的任务。我被选为“小样”。所谓“小样”,是先期学习晚会的舞蹈,回校教大家的人。当年,同学们已经先行去了门头沟的山区学农(即社会实践)。一天下午,我来到劳动地点,准备教同学们晚会的舞蹈。我刚到门口,老师就说指挥部来电话了,今年不是大庆,一切从简,国庆活动取消。过些日子,传达中央文件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发生了九一三事件。自此,我在中学参加国庆的活动就结束了。
1984年,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35周年,国家决定搞游行和晚会活动。这时的我已经有了多年工作经历。所在的北京大学分校团委原本留校二人,但是那个同学调动工作了,我就一个人忙碌。主管国庆活动的校领导是位老退伍军人,对我要求很严格,一切工作交我一人操办。我既要组织参加白天游行的学生排练,也要培训参加晚会的同学们学习舞蹈。
国庆前夜,我带着学生队伍到东华门等待。等白天游行的学生原地踏步,我就跟着三轮车回到学校(校址在当时甘家口的华侨补校)。下午3点多再集合另一批学生,傍晚又带着队伍进入天安门广场等待晚会开始。华灯点亮广场后,伴着《阿细跳月》《道拉基》等集体舞的旋律,师生们沉浸在缤纷烟火的喜庆氛围中。凌晨3点多,我们才回到学校。因为劳累过度,我还生了一场病。但我很庆幸,时隔多年还有机会参加国庆活动,这是非常难得的。
回顾往事,除了参加上述国庆当天的活动,我还多次出现在天安门广场的迎宾和群众大会的队伍里。无论是作为一名学生还是一名大学教师,我都如在天安门前行进队伍里的一个小鼓手、一个民兵战士,伴随着祖国现代化的发展而进步着。其间,在那些最令我骄傲的精彩回忆里,参加国庆活动是其中重要的内容。这些当年北京中学生独有的回忆,有时讲起来眉飞色舞,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荣耀感和幸福感。(责任编辑 崔立仁)
作者:北京联合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