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在小小说创作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他的小小说往往在构思上能够给人以新鲜的感受。《庖丁解牛》发表在《莽原》2023年第六期,后来被多家选刊杂志选载。这篇小小说对寓言故事《庖丁解牛》进行了再创作和重新解读,对庖丁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了深度的剖析和批判,可谓是另辟蹊径,构思巧妙,令人拍案叫绝。
小说开头部分似乎并不见奇,描写了庖丁解牛技艺的高超,有细节描写、动作描写等。解牛之后,笔锋一转,情节发生了变化。
庖丁解牛解到最后,像往常一样志得意满,沉浸在骄傲之中。突然牛说了一句话,说了什么呢?牛叫了一声:“刽子手!”庖丁惊诧了。就在这时,牛又重复了一句:“刽子手!”庖丁听得非常清楚。在此之前,还没有人质疑过庖丁所从事的工作。所以庖丁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称为刽子手。在这种情况之下,庖丁为自己辩解,可是在内心里,他却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他确实是杀牛的刽子手。牛倒下了,庖丁却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
庖丁确实是一个解牛高手,但他的技艺是建立在宰杀无数的牛这个事实基础上的。没有无数的牛的牺牲,便没有庖丁这样一位解牛高手。此前,他一直沉浸在被人夸赞的那种荣耀之中,为自己高超的技艺感到骄傲。但是现在,牛说的这三个字不能不让他深刻地反省自己。庖丁的内心世界,受到极大的震撼。
那故事情节下面该怎么走?庖丁是继续解牛,还是放下屠刀?胡炎把情节转向了另外一个更加巧妙的地方,庖丁看到一个少年骑在牛背上,那个少年就是曾经的自己。人类和牛曾经是朋友,但是人为了生存,或者说为了生活需要,为了食欲,人把牛当做了牺牲品,牺牲了牛成全了自己。
通过反省,庖丁终于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为自己数年来所杀的无数的牛感到自责,感到惭愧,并在灵魂深处进行忏悔。
在这里,胡炎用了一个艺术化的手法,庖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挥起了屠刀,仍然是挥洒自如,“合于桑林之舞”。最后,镜子中的人倒下了,庖丁用刀杀死了自己。
这篇小小说,通过胡炎的再创作,讲述了庖丁作为解牛高手,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之后,无法原谅自己,最终走向自杀的故事。小说到这里,精彩有趣,耐人寻味。这篇小小说可以说是叫人向善的一篇优秀作品。
但是,细读之后,我们发现,小说反映的主题不只于此。
故事最后,牛庆祝仇人庖丁的死亡,但是它们很快又后悔了。为什么呢?它们迎来了更多的屠夫,这些屠夫技艺拙劣,非常凶狠,让牛们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给它们带来了更深的痛苦,所以它们又开始怀念庖丁。这说明,人和牛的矛盾,是现实生活中自然存在的矛盾,是不能改变的现实。即使庖丁死了,但是人还是要吃牛肉的。所以,换了庖丁,还会有其他的屠夫,继续从事这项工作,继续宰杀牛。这个结尾也是意味深长的。它所表现的,其实是现实生活中事物正反面的对立和统一这样一种关系。
胡炎将寓言故事《庖丁解牛》的情节巧妙改写,进行了重新解读,使得这个寓言故事,具有了新的内涵和时代意义,让人耳目一新。这是胡炎在小小说创作方面开创的一个新领域。同时,这也是他在这一方面的成功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