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结合”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做出的文化建设方面的新超越,表征了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旨要。作为新时代文化使命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之建设,是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诞生的,是在理论之维、历史之维与未来之维的契合中实践升华的。在“第二个结合”的视域下,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扬清抑浊中坚守使命道义性、在历史纵深中彰显理论原创性、在明体达用中巩固文化自觉性。从旧体之和生成了新体,完成了理论、历史与未来三重逻辑的构建,履行了中华民族守护多元文明图景的价值诺言。
在世界文明史上,国家的崛起与文明发展进步密切相关。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也是以前者为前提的。习近平总书记在《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文明在人类生存与生活的实践过程中既显性又客观,它表征着人类的智力劳动,是百家争鸣下的智慧结晶。当人类将一种对于文明的确证与追求当作是社会本能之际,与现代社会相适配的文明之逻辑便应运而生。近代经历了文明蒙尘、人民蒙辱的西方文明叙事模式之后,无数仁人志士致力于以各种方式推动建立在农耕经济基础之上的古老中华文明的现代化转型,走出了一条超越西方中心论、零和博弈论、殖民扩张论的文明新道。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射中国化之“的”的真实写照。在理论与实践互融互通的“第二个结合”框架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彼此印证中明晰了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新时代何以必要、何以可能。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以前所未有的历史主动,将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牺牲与创造均归结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中国式现代化则是中国谋求民族复兴、世界大同的康庄大道。中国式现代化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注入了丰沛持久的活力,在量变逐渐积累到接近质变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物质文明的强力推动、政治文明的内核引领、精神文明的自发感染、社会文明的向善凝聚与生态文明的价值召唤表征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无限拓延。换言之,“第二个结合”是秉持对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礼敬之心,赋予中国式现代化之文明底气。
中国式现代化溯源于科学社会主义,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文明进步发展的姿态向世界展示了“第二个结合”的新景观。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建构并非一蹴而就,也非陷于理论殿堂的自得其道。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形态的表征。面临国内外形势的重要变化,人民之问与时代之问为中国式现代化提出了更为严峻的挑战。中国式现代化如何实现文化建构,需要我们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结合时代、理论、历史、情怀等要素,传达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之音,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中以科学的态度用实践检验真理。
“第二个结合”彰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返本开新的历史特性。在新旧文化区别层面,早在1919年的李大钊便提出社会主义者的宿命便是将理论应用到所处的环境中,阐明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要性。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着眼于中华文明如何成就马克思主义发展,焦点在于马克思主义如何成为中国的主义。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生发则着眼于中华文明在马克思主义传入的环境下的发展。二者的相辅相成使得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一种崭新文明生命体的面貌出现,真正实现了扎根于木而溯流于源。中华民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创造出来的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进一步深化了“第二个结合”,以大历史观的视野审视与警惕文化虚无主义。
“第二个结合”表征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科学理性的价值导向。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出场逻辑是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进一步继承发展。在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理论体系中,文明的出现、文明时代的到来均昭示着生产力与生产方式变革的结果。同时,恩格斯认为,文明每前进一步,不平等也会前进一步。在资本主义社会,一切因为文明而产生的机构都会走向自身的反面,这也印证了文明的发展是在对抗中进步的。在无产者与有产者、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中,文明社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在作为社会主义文明进步的容器的社会主义国家中,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了中华文明的换代转型。
“第二个结合”显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开放包容的文化传承。科玄论战阐明了世界性争鸣于文明体系生成的重要性。以玄学派的张君劢的观点为例,一方面脱离西方现代性的方方框框,为中国传统文明的创造性转化提供适当空间。另一方面,以“有益者采之,有害者革之”的态度对待西方文明,以评判之理看待中西之学。梁漱溟、熊十力在思想层面上即使偏向于文化守成主义,但也对中西互动的世界新学不无倡导。在二人的观点体系中,中国、印度、西方三种文明的调和将为世界未来新文明植根播种,实现人人以善道相与、各足于分愿的愿景。当代哲学家萧萐父也曾直言认为通过中华文明的结构与重构,充分参与世界性的百家争鸣,从中西文明的交流交往中孕育出世界文明之新胚胎。
“第二个结合”体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人为本的鲜明特质。与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同,以资本逻辑为宰制的西方文明使得一切生产力沦为资本的附庸,尤其是在科技高速发展的21世纪,资本与科技的共谋诞生了后工业主导的资本文明形态。生产力在发展的同时,周期性危机的破坏无法避免进而瓦解其本身,昭告了资本文明的不可持续性。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从出自《易经》的“天地之大德曰生”的民生理念到以“仁”为旨归的共同体优先原则实现了对以往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超越,凸显了其伦理、情感、价值与理性、事实、逻辑的耦合互嵌。
“第二个结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新发展,彰显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广阔纵深历史叙事。基于依附论视角下的西方中心论是以“中心—边缘”体系作为行为规则从而维系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统治的。西方中心论的解构与溃败,首要的便是对利器的打磨锻造——建构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话语体系。在“真理道义”“人权民主”“普惠共生”“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全人类共同价值”等词中,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便是最具基石与总体意义,坚持连续性、创新性、包容性、统一性、和平性的有机统一,宣告了西方单线式历史观的破产。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实现了人与自然矛盾关系的和解。在中国式现代化基础上形成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价值观念既非西方启蒙时期提倡的抽象人性优越论,也非古老的朴素自然中心论,而是强调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恶果。资本文明以交换价值的实现为旨归,而以交换价值为目的的生产是追求物的价值形式的活动,始终以资本的形式完成生产与再生产活动,自然也在此过程中被掠夺与再掠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对于资本文明无休止地奴役自然的扬弃,是通过劳动确认人的“类存在”的肯定与作为人类无机体的自然的尊重。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实现了人与人之间的自由平等。资本主义文明伟大的自由平等理念之下,隐藏着劳资之间的不平等和劳动者在雇佣劳动制度下的不自由。资本文明的现代性导致了道德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二元论,消解了传统伦理学中的善和公正统一。道德领域的善并不一定就是公正的,只因它被贴上了“绝对服从”的标签;经济领域的公正也不一定是善的,因为它常常被视为是与道德领域毫无干系的权宜之策。当政治领域只追求公正,而不兼顾善,当道德也不再追求善,而只追求公正之际,资产阶级统治者便只会做出符合自己阶级利益的决策,而不再对于是否符合人性之善做出追问。道德也与现实社会相脱节,成为形而上学的浮木。而道德意识与阶级关系的关系构成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张力性内涵,原先资本文明的道德意识幻象转化为实在的、具体的社会关系。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仅仅是革新的生产方式层面的经济新形态,更是革新的理想生活样式意义上的精神新形态,是融合了必然王国物质元素与自由王国精神元素的“现实运动”,是能够在必然王国的此岸与自由王国彼岸的张力中能够给现代资本主义统治下的社会带来道德上的希望的新文明。在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谱系中,人们拥有了充分自由的时间进行劳动创造,都能够按照“美的规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开展畜牧,晚饭后进行批判。”通过重建物质生产方式进而重构精神生活的现实之本,从而在后资本主义文明的时代勾勒出物质与感性相统一的图景。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对全人类共同福祉的深切关怀表达了全新的人文精神。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之“现代”在于对富裕的物质生活、充实的精神环境、协调发展的自然生态、发达的科学技术之间的协调。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同现代资本文明不同的是,它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旨归,消除了阶级之间的对抗性,实现了个体进步与社会整体进步的辩证统一,扬弃了人的异化。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破除资本文明设下的利己主义共同体的过程中,共情世界各民族的命运,以实现全人类共同价值为考量,彰显出博大宽厚的历史胸怀。
交换价值框架下的资本文明以资本逻辑塑造了现代社会的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其生产方式所蕴含的矛盾必然性使人们陷入了文明异化的窠臼。紧张、冲突、暴力遍布于社会生活之中,将现代社会的道德悖论推至极致,构成了一幅冲突与博弈、良知与公正并存的图景。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赤字”“信任赤字”“管理赤字”等现象屡见不鲜,自恃文明的资本帝国在面对全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的态度并不如意料中积极发挥正向作用。占据文明制高点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宣告了文明冲突的终结与文明终结的告罄,是一种超越串联文明的并联文明,实现了最高级的文明革命。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并非是对传统文化的照搬复刻抑或是对外来文化的全盘吸收,而是在古今、中西的融合中赋予全新文化生命体以活力的。在“历史终结论”“西方中心论”“文明冲突论”甚嚣尘上的全球化场域,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于危机中孕育新机,在挑战中创造机遇,在坚守自身立场的基础上汲取世界优秀文化成果并加以创新,使中华文化勇立在世界潮头。
基金项目:中央民族大学2024年度“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生专项课题:数字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有形有感有效传播的挑战及应对研究(项目编号:GTTZX2024041)。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