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严中的大先生

提起瞿葆奎先生，没有人不认为他是一位最严厉的老师。他对研究生的严格要求是出了名的。他教育学生第一做人，第二做学问。据他的学生回忆，他对研究生提出三个“少一点”：“觉少睡一点、天少聊一点、影视少看一点。”学术研究要实事求是，来不得半点虚假。他这种严格要求我就亲身体会过。1982年，我主编的中等师范学校课本《教育学》刚刚出版，就收到瞿先生的一封信，他提出书中一句话，问我这句话通不通。我一看正是，句中缺少一个“的”字。现在已记不清是怎样一句话，但对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之后我写文章总要反复校对有没有不通的字句。瞿葆奎先生的严格要求中深深体现了对学生的爱，是为了研究生在学术上有所成就。在他严格的要求和精心的培育下，他的一批学生现在已是教育科学研究领域中的骨干。

瞿葆奎先生是中国教育科学的重要奠基人，他一直都在研究教育科学，并用了十年时间收集国内国外有影响的教育文章，编成巨著《教育学文集》，共26卷30册1800万字。有一卷收录了苏联学者的文章。他对文章都重新一一校对。其中收录了一篇列宁对克鲁普斯卡娅《论综合技术教育》的提纲写的评论。他对译文不放心，还特地给我校比较教育研究所曾经在苏联留过学的周蕖写信，请她校订或重新翻译。其认真之程度真是令人钦佩不已。也是在苏联教育这一卷中，收录了1958年我在《教育译报》上发表的赞科夫《论教育和发展的问题》译文，把赞科夫发展教育论的思想再一次介绍到中国。

瞿葆奎先生重视教育研究，在华东师范大学创立了《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为教育研究搭建了一个学术评台。瞿先生曾邀请我撰稿，于是我有机会在《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1年第3期上发表了《再论教师的主导作用和学生的主体作用的辩证关系》一文，重申我关于学生主体论的思想。

瞿葆奎先生学识渊博，著作丰厚，60余年钻研教育理论，涉及教育理论的各个领域。他特别重视教育本源的探讨，创立了“元教育学”的研究，从教育发生的源头，寻找发展的脉络和演变的路径，从而让我们认识教育的本质特征。20世纪后半叶，教育学已经发展为拥有大量分支学科的教育学科群。为此，瞿先生开展了教育学学科分类研究，对教育学科进行了分类，并着手编纂《教育科学分支学科丛书》。1998年他应《教育研究》主编之约，开始对中国教育百年的历史演进开展梳理、分析，完成了《中国教育学百年》。许多学者在研究中国当代教育史的时候，都会应用《中国教育学百年》的阶段分类和对教育问题的精辟分析。这是一部中国现代教d90e6341d804442deea234e7cc0e6884育学发展史，我也时常翻阅这部著作。瞿葆奎先生为中国教育科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的丰硕著作是中国教育科学的重要遗产，它将在我们今后的研究中发挥重大作用。

瞿葆奎先生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经在北京师范大学大学教师进修班学习过。可惜那时我已经到苏联留学去了，否则他就是我的老师。我回国以后就知道瞿先生是我国当代教育理论界的重要人物，但在改革开放后得才以认识瞿先生，我们来往不是很多，因为他在上海，我在北京，但我每次到上海出差都会去看望他，向他学习，讨论一些教育学中的问题，可以说，无所不谈。2000年，我担任中国教育学会会长，瞿葆奎先生是副会长，我们曾经共同努力把学会建设成一个广大中小学教师学术研究的家园。瞿先生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但他严谨治学的大先生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不断努力，我们永远怀念他。

2024年7月16日

瞿葆奎（1923—2012），江苏宜兴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曾任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兼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教育学会教育学分会副理事长等。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

责任编辑：胡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