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保罗·克利的艺术创作风格因其丰富的人生经验而持续演变,他在各个时代的作品都展现出与上一时期不同的风貌。克利擅长细致地观察宇宙中的微观元素,探究自然的形态,将个人的思考和旅行体验融入画作中,这种特点在他晚期作品中体现得尤为明显。1928年前往埃及后,克利从埃及象形文字中获得了对人生和艺术创作的全新感悟,并在其创作中结合了丰富的历史文化元素与具有表现力的现代艺术风格。
关键词:埃及象形文字;保罗·克利;艺术风格
一、埃及艺术中的象形文字
在埃及艺术领域中,图像不单是想象的产物,更充满了象征意义。古埃及人将绘画视为一种记录历史和传承文化的方式,因此他们认为绘画是一项重要的社会活动。
“书画同源”的观点,在古埃及文化中也是适用的。在古埃及绘画作品里,可以看到许多关于文字和图画的记录。通过观察埃及的所有历史遗迹,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文字和图像之间的紧密关系。在古埃及绘画中,线条和色彩往往被当作装饰材料。象形文字本质上是由一系列微小的图画组成的,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宏大的画面。而一幅壁画,其实是文字符号的进一步扩展和延展,人们很难区分它是文字还是绘画。在一些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线条、色彩等要素往往以某种形式被赋予了某些象征意义,从而形成一种抽象意味。这表明,古埃及艺术中早已存在形式主义的抽象化倾向。古埃及绘画中最常见的有线刻、象形文字和墓壁画三种形式。这类艺术频繁地出现在寺庙的墙面和古代的莎草纸上,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涂鸦,还是古埃及人复杂的书写系统。
对于充满好奇心的观察者而言,象形文字或许仅仅被视为一种艺术表现或礼仪标志。埃及象形文字(图1)起源于古埃及人,但其发展演变却不为多数学者所关注。尽管如此,象形文字仍然是埃及文化交流的中心,它们巧妙地将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治理方式融入精致的文字符号之中。在古埃及人看来,象形文字象征了秩序、神圣和幸福。象形文字在古埃及文化中被认为是一种神秘的标志,它不仅具有高度的灵性,还连接着生命的另一端。因此,象形文字给人一种图形装饰的美感,它将文字与图形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展现了其抽象和主观化的属性。
埃及象形文字给人一种视觉享受,无论是寺庙墙壁上绵延不绝的故事,还是护身符上简洁的铭文,它们都将艺术与语言融为一体。每个符号都经过精心设计,不仅传达了特定含义,还为环境增添了美感。在现代,受埃及象形文字启发的艺术仍然在蓬勃发展。从珠宝设计到当代壁画,这种古老的文字找到了引起人们共鸣的方式,在现代风貌中增添了一丝古韵。
二、埃及艺术中发掘的符号性绘画风格
访问埃及是克利人生旅程中最具意义的一次。在那之前,克利曾有机会看到埃及艺术的临摹拓印之作,也研读了古埃及文明的文学残页,且并在1919年完成了包括《蓝色的山脉》在内的一系列具有埃及特色的艺术作品。这表明了在这一时期克利虽对埃及有一些初步的认识,但尚未完全理解这种艺术的深层含义。在克利一生的旅途中,他接触了许多不同时期和风格的艺术家,这些艺术家也给他带来很多启发。克利在年轻时访问意大利,这段经历使他开始对艺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并对艺术的未来进行了思考,这也是他艺术生涯萌芽之初;克利在他的数次巴黎旅行之中被印象派等画派和多位现代大师的作品所吸引,这也促成了他的思维范围由造型研究方向扩展到了更广阔的空间分析。在突尼斯旅行期间,克利体验到了色彩的奇妙魅力,并在其作品中体现了对光与色的独特感受。居住在巴黎时,他探索并实践了西方绘画语言,随后返回故乡深入研究本地的传统文化,逐渐形成了他的独特艺术风格。这几次重要的旅程显著推动了他在艺术思考和创作方法上的发展。两次前往法国巴黎的经历都极大地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而突尼斯之行对他的影响尤为深远。最后,他在艺术成熟后访问了埃及,这次经历为他的画作带来了更强的生命力和意义。
1928年,克利去往埃及。他从埃及那庞大而古老的历史遗址中获得了对人生和艺术创作的全新感悟,并在其创作中结合了丰富的历史文化元素与具有表现力的现代艺术风格。在当代文学创作中,多种宇宙象征的使用变得更加普遍,这些象征通常通过象形文字的形式表现出来。克利在他的作品中融入了与埃及文化相关的隐含意义,并用与埃及象形文字相似的符号进行了表达。
1929年克利从埃及返回,创作了大量关于埃及风景的油画作品,尽管这些作品被称为埃及的风景画,但其中并未呈现传统意义上的自然景观,而是展现了由多条彩色的几何形状条带组成的图案。在画面中,这些条带作为象征性元素,向世人展示了埃及艺术的庄重和永恒。克利运用色彩和几何条纹的结合,通过逻辑推理确定了它们的长宽和密度。在他的画作中,色彩的冷暖、明暗之间的对比具有特殊意义,相较之前的作品,色彩的表现更加放松和鲜明。维尔·格罗曼以批评家的严肃与朋友的亲密非常全面且具体细微地指出:“克利在创作过程中色彩的象征意义与设计思想密不可分,这表明了他对色彩运用和画面结构设计给予了同等的重视。”尤其表现在以“埃及风”为主的作品画面布局简洁,主要通过各种大小的几何形状的有序排列和组合,并以风景为纽带,创造出壮丽的视觉效果和宽广的视角。在仔细观察并深思自然景观后,克利将他的想象力与经历融合,创造了画作中的抽象图形。尽管这些图形富含想象,但仍展现了宇宙中的某些永恒结构。这些结构呼应了古埃及建筑的简洁与宏伟,以及它们所表达的庄严与神秘。
1929年,克利创作了《纪念碑》(图2),其由交错的彩色条带组成,条带通过直线和斜线的形式编织在一起,依靠条带的密集和稀疏来展现空间感。画面中,背景由深色的密集条带和浅色的宽条带组成,大多数条带边缘呈斜线形状。这些大小不同的条带在中心区域交叉重叠、交错,形成了似建筑般的宏伟景象。克利在这件作品中较少关注形体的描绘,而是强调画面的节奏感,从而使得色带的布局和整体结构显得和谐统一。
在克利晚期的艺术生涯中,他采取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创新手法来呈现“埃及风”的主题。这一阶段,克利对自己早期的作品主题与符号进行了深入的复审和探索。因此,他的晚期画作混合了丰富的象征性文字和几何形状,其风格和深意与早期有了明显的区别。这些艺术作品往往利用色块来区别背景,并且采用粗黑线条简化物体轮廓,其中一些线条与背景色块相结合,有的则单独表现。尽管构图简单,却呈现出强烈的形式美感,常常用来表现东方景致。
例如在《尼罗河传说》(图3)这幅作品中,埃及象征性元素与象形符号的意味尤为强烈。作品以黄麻质地的矩形画布为载体,其上深蓝色的背景和波动的色彩交织出透明与不透明的视觉效果,不规则的四边形布局形成流动感,体现出色彩间的对比,也再现了尼罗河的生动景象,同时这种蓝与褐的配色也引发了观者对古代文明的联想。画布中心的浅色和白色方块与蓝色相交,呈现出水的视觉形态。画面中散布着六十六种不同的符号,这些主要以字母形式存在的符号与蓝色背景的分隔相呼应,让人联想到古埃及的墙画文字和图案。这幅艺术作品里集合了多种多样的符号图形,包括鱼、人像、船舶、字母和日月,这些图形由直线和曲线组成,以深褐色为基调,与背景的大河的蓝色呼应,营造出层次丰富的视觉空间。画面中的水面与水下元素交融,共同塑造出充满节奏的画面整体。中央简化的船只及其旁的人物成为视觉中心,带来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各元素在恰当的位置上展现其独有的意义,也反映了克利对埃及和其他东方文化的深入感知与理解。
在克利晚期的艺术创作中,他的“埃及风”系列不只是抽象的,还融入了一些具体的绘画作品。这些具象作品中的人物往往沿用埃及艺术经典的正面律造型。在这期间,克利经常使用“太阳”和“半月”等符号,这些符号在不同作品里表达了各异的含义。此外,他晚期的许多作品广泛引用了埃及象形文字的符号,通过这些符号来表达他对生死的看法。
1937年,克利创作了名为《古绘图画》(图4)的画作,其中深受古埃及艺术风格的影响。画作左侧展示了典型的埃及式人物面部和装饰线条的服装。画面的底部则以线条绘制了各种爬行动物和鱼类。此外,作品中还融入了多样的字母、数字与象形图案,这些元素在粗糙的浅灰色背景上重现了古埃及绘画的视觉特色。作品虽然体现了古埃及的风格,但其构图及形式感明显带有现代的特征,显示出对元素布局的灵活处理和对传统古埃及艺术形式的突破。克利在自己的创作中,将古埃及艺术的精髓与现代艺术风格相结合,展示了历史与当代艺术的完美融合。
《埃及投来的一瞥》(图5)是克利与埃及相关的最后一幅作品。他采用了简洁的蜡笔技巧,创作出的作品不仅尺寸紧凑,而且构图设计也相当简练。这幅画以红色为背景,通过线条描绘XI06ssrslGM7Nv8sGSLvYg==了人物头像的侧边轮廓。人物的眼睛虽然看似面向前方,但因克利对眼睛的特别处理,使得观众难以判断其是侧面还是正面。这种处理方式反映了克利对埃及正面律的独特理解,他没有完全按照传统正面律来描绘眼睛,而是赋予其一种幽默感的表达。此作品以这样的形象代表了埃及,他相信那些表面上看似消失的古老元素实际上并未真正消逝,而是处于一种等待被唤醒的沉睡状态,只需适当的触发就能焕发新生。
三、结语
古埃及艺术在当代绘画的创作中具有重要的价值与意义。它不仅为当代艺术家提供了丰富的灵感来源,也为我们理解和传承这一古老文明的艺术精髓提供了新的视角和途径。
保罗·克利的艺术创作不完全是纯粹抽象的,他的画作中与现实有一种宽松的联系。其作品中的某些符号清晰可识,使人们能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然界、季节变换、动物、山石及建筑的氛围。到了艺术生涯的晚期,克利开始去除那些容易识别的元素,转而强调符号在视觉艺术中的核心作用,这些符号深受古埃及象形文字和楔形文字的影响,展现了他独特的艺术表达风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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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喆舜,湖北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造型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