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卖甜甜圈是种什么体验？

我叫John，中文名谢宽问，今年14岁，刚刚初中毕业。马上要上高中了，我想要一台新手机，但妈妈说我只能自己赚钱买。16岁以后我就可以拿驾照开车了，但妈妈还说她不会支付我的油费，更别指望她将来为我给女朋友送礼物买单。于是，我趁着暑假，到妈妈的一个朋友开的甜甜圈店打工。美国的法律规定16岁以上的孩子可以合法打工，更小的孩子只能在自家店里打工。甜甜圈店是山姆叔叔开的，我跟山姆叔叔的儿子史蒂芬是铁哥们儿，因此我在甜甜圈店打工就像在自家店上班一样。

第一天上班：梦想破灭

我的上班时间是上午7点到11点，早上必须6点就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和吃早餐，6点半出门。尽管我平时早上总是迷迷糊糊，但到要去上班的这天，却忽然精神抖擞，没到6点就醒了。我害怕第一天上班会迟到，扒拉几口早饭就赶紧出发。

第一天到店里，我有点怯怯的，经理莫妮卡接待了我。我原以为7点就能来上班太了不起了，到了之后才发现我来得最晚，莫妮卡和另一个员工约瑟夫6点就来了。厨房的两位专门做甜甜圈的师傅半夜2点来上班，他们把所有甜甜圈都做好、摆放好，我来上班的时候已经下班回家了。

莫妮卡认真地向我介绍每一种甜甜圈的名字，我很快就都记住了，毕竟就那么几种，还都是我爱吃的。偷偷告诉你们，当莫妮卡介绍甜甜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吞口水，很馋但要忍住不表现出来。莫妮卡是个不太爱说笑的人，一脸严肃公事公办的样子，弄得我也有些拘谨。原本我想象中的可以在店里边吃甜甜圈边嬉笑打闹的场景落空了。或许只有严肃认真的人才能当经理吧。

幸好约瑟夫是一个好玩的人，他刚满20岁，扎着一根小马尾，下巴尖尖的，鼻子很高很长，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迅速向上弯成一个半圆，那样子总让我联想到一只很瘦的青蛙，哈哈！

第一次见面时，约瑟夫把我打量了一番，说：“你怎么看着不像16岁？”我正想喊我还差几天才满14岁呢，忽然想起不能透露年龄，于是含糊地说：“差不多了。”约瑟夫很高兴，开始教我如何收钱，如何打包甜甜圈，以及如何应付难缠的顾客。

来上班前我兴奋了好几天，以为从此每天都可以吃很多甜甜圈。妈妈从来都不给我买甜甜圈，还经常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美国人喜欢吃甜甜圈，吃得满街都是胖子。妈妈从来都不懂甜甜圈有多好吃！没想到，我的甜甜圈自由梦在第一天上班就破灭了。直至下班时，莫妮卡才告诉我，可以拿一些甜甜圈吃，因为当天卖剩的会全部扔掉，第二天再做新的。我高兴坏了，想到剩下那么多甜甜圈都要被扔掉觉得很可惜，但也不好意思多拿，只挑了最喜欢的肉桂口味和巧克力口味各一个。

好玩的经历：有趣而特殊的顾客

除了在店里接待顾客，莫妮卡还安排我负责“免下车购买窗口”。这是美国很普遍的一种购物方式，英文叫“Drive-through”，大家开着车到窗口点餐带走，不需要下车。我的工作就是站在窗边，顾客摇下车窗告诉我他们需要什么，我收银并将甜甜圈打包递给他们。

也许因为我长着一张娃娃脸，很多顾客好奇地问我几岁了。我只说我上高一，不告诉他们实际年龄。有一个顾客很有意思，他问我是自愿工作还是被强迫工作，我只好回答说妈妈不给我买手机，我只好自己出来赚买手机的钱。他哈哈大笑，额外给了我10美元的小费，并祝我早一点买到手机。

有一天，店里冲进来一个流浪汉，衣服很脏很臭，脸上有很多疤痕。他来到我的面前，说想买一个甜甜圈。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接待他，但又得装作不嫌弃他身上的味道。我把甜甜圈打包好递给他，说1美元25美分，那时我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念头：他会不会拿起甜甜圈就跑？如果他跑掉了我要不要去追？……但他只是接过甜甜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数出5枚 25美分递给了我。

那一刻，我忽然被触动了。美国街头有不少流浪汉，妈妈很少给他们钱，一些专业机构会为他们提供相应的资助，他们可以在那里申请到食宿甚至找到工作。但有一次，我们买菜回家经过一个路口，看见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几岁大的孩子在路边乞讨，妈妈把一大袋牛奶面包给了他们，还额外给了20美元。我问妈妈为什么，她说不忍心看到孩子受罪，还说最近有些国家在打仗，说不定这些人被战争剥夺了家园，他们本应有自己温暖的家，不该受无家可归的苦。

流浪汉走了以后，我问莫妮卡店里卖剩的甜甜圈为什么不分给他们，莫妮卡说有时会赠送给教堂，教堂会分发给他们。如果店里剩的甜甜圈直接给他们，店外就会每天挤满等待的流浪汉，影响生意甚至可能导致破产。

约瑟夫的生活：人生有无限可能

约瑟夫今年20岁，他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来甜甜圈店上班，已经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他的时薪是17美元，我算了一笔账，他每个月大概可以赚2000美元。但他说光公寓租金每月就要1400美元，因此只剩几百块钱用来吃饭。他一顿饭只花5美元，通常就是吃一个汉堡。

我把约瑟夫的故事告诉妈妈，原以为妈妈会说什么“如果你不上大学就只能像约瑟夫那样”，但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约瑟夫自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后来我也常常跟约瑟夫聊天，讨论他还可以做一些别的事、赚更多的钱。约瑟夫很惊讶我懂这么多做生意的门道，他说我给了他很多启发，他从来都没想过除了在甜甜圈店上班还能做些什么，但现在他看到了其他的可能。

三周打工结束，我拿到了600美元的报酬，足够买新手机。这是我靠自己努力赚的第一笔钱，体验了起早摸黑上班赚钱的辛苦，我忽然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太难了。为了庆祝这段不一般的经历，我们全家去吃我最爱的牛排。我忽然想起约瑟夫说他从来没吃过牛排，希望哪天他也能赚到足够的钱，带他喜欢的女孩子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