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艺术赞助、艺术收藏背后的用意或多或少地显隐于艺术展示中。从老普林尼的《自然史》出发,试对其中古罗马艺术展示的著述进行梳理,并结合时代背景、文化传统与社会心态,分析古罗马艺术展示观念与记忆得失的互动,进而揭示罗马帝国艺术展示的社会功能。研究发现,老普林尼笔下古罗马的艺术展示观念,实质上是罗马帝国的精英公民在强烈历史焦虑下主导的对宣传形象的塑造、对文化身份的确认以及对历史记忆的建构。
[关 键 词] 老普林尼;《自然史》;古罗马;艺术展示观;记忆建构
《自然史》(Natural History)①是了解西方早期艺术史的重要文字记载,由罗马帝国时代的老普林尼(Gaius Plinius Secundus,约23—79年)写就。建构艺术史并不是《自然史》的根本写作意图,老普林尼旨在将罗马帝国的“无边无际”编目成世界的包罗万象,献给罗马皇帝提图斯(Titus)与罗马人民。不过,在第34至36卷中,《自然史》将雕塑、绘画和建筑的发展历程收录其中,行文间对罗马世界展示艺术作品的提及,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罗马的艺术展示观念。
一、老普林尼笔下的艺术展示
老普林尼对古罗马艺术展示的论述主要散见于《自然史》第34至36卷,勾勒了古罗马世界的艺术展示对象与艺术展示空间。
(一)艺术展示对象
《自然史》所收录的艺术门类主要有雕塑、绘画与建筑。建筑是《自然史》中艺术作品展示空间的主要构成,雕塑与绘画则是老普林尼侧重著录的展示对象。
关于雕塑与绘画,老普林尼曾发出这样的喟叹:“首先我们要讲一下还没有提到的绘画,一门曾经辉煌的艺术……但是现在,它被大理石,实际最终是黄金所驱逐。”(Vol. 35,3)在老普林尼看来,其时代的绘画艺术正在衰亡。而随着作画的画布、墙面被雕刻的大理石、黄金所取代,雕像开始遍布罗马世界——在《自然史》中,足足用两卷长篇才完成对已知罗马所藏雕像的简述。
在古罗马塑造雕像的热潮中,还有关于艺术材质审美倾向的变迁。“铸造昂贵青铜艺术品的方法已经失传很长时间”(Vol. 34,5),与之相反的是,大理石雕像却日益盛行,恰如奥古斯都(Augustus)所言:“我见到这座城市时它是用砖头建造的,我离开时它是用大理石建造的。”②无论是作为对外征服的战利品被带回,还是诞生于罗马城内对希腊雕像的复制,大理石雕像的数量在罗马帝国时代爆发式增长,并与大理石建筑结合,逐渐构成古罗马的主要城市景观。值得注意的是,老普林尼详细罗列了公元前1世纪为罗马公共收藏提供艺术品的希腊艺术家,在他笔下,希腊艺术家受到广泛推崇,罗马艺术家却多籍籍无名,足见古罗马艺术展示观念中对古希腊艺术的极度热衷。
(二)艺术展示空间
在罗马帝国时代,艺术作品的展示空间大致可分为两种: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
公共空间是古罗马社会生活的重要背景。广场、会议厅、剧场、神庙……罗马人民穿梭其间,在参与公共集会、公共竞技等公共事务中,感知、确认所拥护的“自由”原则的存在。“雕像被用于装饰所有市镇的公共场所”(Vol. 34,17)“凯撒(Caesar)确立了绘画显著的公众地位”(Vol. 35,26)“阿格里巴(Agrippa)发表过一次演说,语调高昂并足以令他成为最杰出市民,他提议把所有绘画和雕像变成国家财产”(Vol. 35,26),《自然史》对艺术作品公开展出的大量着墨,凸显了公共展示在古罗马艺术展示观念中的重要地位。
私人空间则主要指的是私人宅邸。但正如老普林尼所说:“不久之后,私人住宅的房间和大厅也变成公共场所。”(Vol. 34,17)古罗马的私人宅邸并不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私宅,而是公众目光拷问下个人形象与家族声望的宣传板。“罗马人民不喜欢私人的奢侈,但却重视公共的辉煌。”①艺术展示的公私之争,始终缠绕于《自然史》列述艺术的卷帙中,如提比略(Tiberius)将雕像从公共浴场搬到私人卧室引起的公众声讨(Vol. 34,62),又如尼禄(Nero)置放掠自公共建筑中的艺术品的“金殿”被斥为“作品的囚笼”(Vol. 35,120)。私人空间展出的艺术必须符合罗马传统的简朴美德,无节制地展示将饱受公众谴责、损伤个人名望。
二、艺术展示与记忆得失
战争不仅支撑起罗马显耀人物的公共形象,亦被视为罗马历史建构原则中最重要的悠久传统。② 对帝国时代的罗马人来说,征服是战争胜利的荣耀,与民族特有概念“尊荣”(dignitas)息息相关,标记着个体与国家的受尊重权、影响力以及威望。为此,他们乐此不疲地四处征伐。帝国疆域虽不断扩大,但在他们心中,战利品才是军事成就与征服价值的真实凝结。公开宣告的凯旋仪式、永恒纪念的长立雕像……艺术展示一次次建构起古罗马的光荣记忆。
在征服的社会狂潮中,老普林尼却看到了民族发展前路的隐忧,“罗马人民的传统习俗已经被摧毁,我们在征服的过程中也被征服了。我们受制于外国人,在艺术的某个领域里,‘他们已经征服了征服者’”(Vol. 24,5)。正如凯蕾(Carey)所说:“征服既是一个获得的过程,又是一个失去的过程。”③在老普林尼心中,艺术展示始终牵动着罗马历史记忆在征战中的得失流动。
(一)“获得”——记忆的可靠与永恒
1.举证价值
长久以来,凯旋仪式都被罗马民族视为荣誉象征和身份标志。携丰厚的战利品穿过罗马街道,激起阵阵欢呼,这是每一个古罗马人的雄心与梦想。外族艺术作为战功的重要表征在围观人群的眼前掠过,被立于罗马的广场、讲坛等公共空间中,长久地纪念着战斗的胜利与辉煌。除此以外,古罗马将军还会定制描绘战斗与胜利场景的凯旋画,并在游行队列中高举,以宣扬军事成就。如老普林尼对曼西努斯(Mancinus)自迦太基班师回朝时公开释读凯旋画中战斗场景的记载(Vol. 35,23)。在展示战利艺术品与定制凯旋画的过程中,古罗马精英完成了对军事壮举的力证。
古罗马精英阶层之所以急于向公众证明军事胜利的真实,不仅是出于提升个人成就名望的渴求,更是为了展现其对国家名义上“自由”原则的“维护”。“罗马人为自由而战,而非民主。”④从台伯河(Tiber River)边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逐步成长为征服地中海区域的强大帝国,罗马民族依靠的是充分、广泛地调动参战兵力。传说罗马建城之初,罗慕路斯(Romulus)便以向外邦人开放的包容政策吸纳新城公民,这一传统在千年承续中助推罗马城不断发展壮大。不可否认的是,忌惮于“等级冲突”(Conflict of the Orders)、士兵暴乱等足以颠覆政权的民众力量,公民的投票被赋予一定的权威,可以决定大部分对外战争的开展与否。“在老普林尼列出的罗马的希腊大理石雕塑中,内含的意义是这些作品是通过征服获得的,而罗马拥有这些作品的同时,也象征性地拥有了它们的原产地。”⑤通过展示胜仗所得艺术作品,罗马精英意图举证扩张的价值与战事的真实,支撑征服记忆的可靠,从而说服民众用选票授予支持军事的更多资源。
2.赢取声望
“在这件雕像上面有三句铭刻:第一句说明这是卢库罗斯(Lucius Lucullus)将军的掠夺品之一;另一句说明卢库罗斯的儿子未成年时就根据一条参议院法令把它贡献出来;第三句记录了提图斯作为显要的官吏,使它从私人所有恢复到公共所有。这件雕像联系着如此多的事件并受到如此高的评价。”(Vol. 34,93)老普林尼在《自然史》中的这一段著述,为我们揭示了古罗马艺术展示的更深层意义——赢取个体与集体的声望。
古罗马人孜孜以求的个体声望,在自我形象宣传所营造的良好口碑中树立。受公共生活与社会舆论的影响,征服战绩、军事才能和当选公职被列入每个罗马公民的人生目标中。老普林尼曾写道:“除非一些人物因为特殊的原因值得世人永记,古人一般不会为他们制作雕像。”(Vol. 34,16)罗马帝国时代的人物雕像为纪念杰出事迹与卓越品德而立,基座常刻有记录简短生平或成名原因的铭文,这无疑是提升个体声望的有效宣传。公共区域展出的人物雕像一般由元老院或全体人民授予,其塑造本身便意味着广泛的社会认可。而物质实体替代现实人物在公众目光中的长久伫立,更是实现了以西塞罗(Cicero)为代表的罗马精英阶层的至高追求——“想到能被后人谈及,我有了某种获得不朽的希望”①——于罗马的光荣记忆中永恒存在。
艺术展示不仅为个人增誉,也为集体赢取声望。《自然史》对罗马作为世界各国艺术收藏展览地的强调,便隐含着与其他国家“占有”艺术的竞争意识。在提及斯科帕斯(Scopas)雕刻的“超越了普拉克西特列斯(Praxiteles)”的维纳斯(Venus)像,老普林尼不失自豪地评论道:“除了罗马之外,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带来声誉。”(Vol. 36,26)之后,他进一步强调了艺术展示在古罗马集体声望树立的重要性,“收集和保存罗马的珍宝,罗马人要学会以这种方式证明他们征服了世界。如果这些珍宝被砌成一座塔,那么它的顶峰会成为一个坐标,世界的其他部分都将向这个方向望来”(Vol. 36,101)。对公共收藏的外国艺术的展出,不仅是罗马帝国对占有领土彻底征服的自我暗示,更是罗马民族对整个世界永久掌控的自我宣告。
正如伊萨格(Isager)指出的:“他(老普林尼)对艺术作品在政治语境中作为宣传工具的潜在用途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艺术作品的重要性在很大程度上转移到了拥有它或将其捐赠给公众并放置在寺庙或其他公共建筑中的人身上。著名的希腊艺术作品在罗马的有意重新利用,并赋予新的象征意义,是老普林尼特别强调的一个主题。”②
(二)“失去”——记忆的虚幻与泯灭
1.回归传统
《自然史》凝结了老普林尼彻底调查被罗马世界遗忘之事的决心与回归传统罗马的愿望。对身处罗马帝国时代的人们而言,传统是近在咫尺又无处安放的精神乡愁。他们怀念过往扎根自然的简朴生活方式,怀想远祖解放罗马的“自由”价值观念,日渐没落的“罗马美德”成为他们笔下不止的哀吁。“从前艺术家为了荣誉而苦练技艺——因此人们甚至把这门技艺归属于神,所有国家的领导者也通过这种方法寻求名望——而现在,就像其他事情一样,艺术家开始为利润而创作。”(Vol. 34,5)老普林尼在第34卷开篇便直白点明,在罗马帝国早期,为荣誉而创作的艺术传统已渐渐被利益驱使的艺术风潮所取代。
这一现象在肖像艺术中尤为突出。肖像是古罗马广泛传播的视觉艺术传统。据老普林尼记载,肖像由陶匠布塔德斯(Butades)的女儿在爱人远征前描摹其面部轮廓的墙影时而创作(Vol. 35,151),其诞生之初旨在思忆离人,这也正是罗马肖像艺术的内在要求——写真传神,引起回想,实现“纪念性”。因此,在古罗马世界中,肖像艺术最重要的便是捕捉、传递人物的个性特征,即波利特提出的“阐述的艺术”(Interpretative Art):有意识地表现个人表征,以一系列外貌特征的描写,呈现出可供人辨识的形象。③在老普林尼看来,肖像主要通过两个方面呈现人物个性:一是艺术表现的高度写实;二是艺术媒介与品德的暗应。尼禄为自己铸造金银巨像的行为在《自然史》里受到了强烈谴责,“这件雕像证明青铜铸造的技艺已经消亡,因为尼禄急于供应金和银”(Vol. 34,46)“(人们)留下的是财富的肖像,而不是自己的雕像”(Vol. 35,4)。肖像失去了辨识性,也就失去了“纪念性”。对青铜、金银材料的关注压倒了肖像所强调的人物特征,人们试图用肖像留住的理想与记忆因此化为一场虚幻。
老普林尼认为,铸造雕像的青铜被金银取代,不仅是材料的物质价值超越了肖像的精神指向,更是外来价值观念凌越了罗马传统美德。“在普林尼对肖像的描述中隐含着媒介和性格的同化。肖像的风格本身揭示了被描绘者的本性。”④而一旦众多肖像的风格被改变,便是民族的本性被改写——老普林尼最忧虑的罗马传统价值观的衰落。通过征服行动带到罗马的大量艺术品,掀起了外族艺术在罗马社会的风潮,人们迷失于对华丽、奢侈的争逐中。在这座张扬的皇城里,何处可见旧时小城的简朴品格?“罗马从何处来”一直是古罗马人心中难解的愁结,即使他们已经在神话中为自己找到了埃涅阿斯(Aeneas)与罗慕路斯,但此中仍有许多的说不清道不明,颤颤地托着欲坠的文化身份。而今,连数年来创造的朴素传统都将失守,这怎能不让以老普林尼为代表的帝国知识分子痛心?罗马传统价值观的衰落与罗马对外扩张之间的联系成为帝国早期文献中时时萦绕的主题。对老普林尼而言,青铜象征罗马的朴素传统,金银代表外来的奢侈风尚。对青铜的高调怀旧与对金银的剧烈反对,正是老普林尼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急于挽回濒于缥缈的民族记忆与历史认同。
2.重塑过往
古罗马民族最为追求记忆的永恒,却也最明白记忆的脆弱,并善于以此重塑集体过往。在《自然史》对罗马所展艺术作品几番换貌的著录中,罗马民族对历史的不断重构昭然若揭。
罗马帝国建国初期,奥古斯都便开创了举国广立帝像的传统。从此,在历代罗马皇帝的亦步亦趋下,人们口袋里的硬币、公共广场中的高台……皆遍布当朝帝王的肖像。帝像无疑是罗马帝国时代的皇权象征,是统治阶级传递官方形象、树立公共权威的视觉媒介。然而,在任期内一次次的复制与传播中,帝王肖像几乎僵滞不变,更像是一副高度理想化、程式化的冰冷面具。而政权变换时帝像面目的轻易更迭,则更能说明权力的伪装,如“克劳迪乌斯皇帝认为最好把两件作品中亚历山大的脸换成奥古斯都的肖像”(Vol.35,94)。在《自然史》中,将前代帝王肖像依照新帝面容重新塑造的现象同样常见,各代帝王肖像之间的高相似性让帝像再塑并不困难。这一集体行为主要用于结束暴政后的新政推行,凯蕾准确地点出了其根本动机,“将一位皇帝的肖像重新雕刻成另一位皇帝的行为,可以被视为有意识地利用从一个暴君的形象转变为新的、更受欢迎的继承者这一内在象征主义”①。通过对所展艺术品重新塑刻后的再展出,罗马民族将旧有集体记忆消解,修复成当下新的公共记忆。
尼禄是老普林尼谈及艺术的一个焦点,“在那里,他(高卢)铸造了一座高达 106.5 英尺的巨像,他本来打算表现那个皇帝(尼禄),但鉴于那个皇帝恶行的谴责,它现在用来敬奉太阳神”(Vol. 34,45)。尼禄铺张营造带来的徭役压榨,令民众不堪重负,也使其传世形象在韦斯帕芗(Vespasian)上台后湮没于古罗马历史的阴影处。除了将尼禄定制的个人肖像换颜再塑,人们还将被尼禄镶金破坏的雕像恢复原貌,“尼禄皇帝很喜欢年轻的亚历山大像,命人把它涂上金色……后来金色被去掉,在那样的情况下雕像被认为是更加有价值的,即使在上面保留了刮痕和修补金色的切口”(Vol. 34,63)。罗马民族重塑记忆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们深知记忆载体的彻底消失反而会引起短期的更难忘怀,因此他们将抹去记忆时的痕迹保留,使其成为对帝国暴政的永久惩诫、对新政必行的有力强调。在凸显旧有记忆的不当与过失中,罗马精英构建了新写历史的集体认同基础。
三、罗马精英的眼前自利与身后留名
《自然史》中所收录的罗马城内展出的艺术,无论是置于代表集体权力的公共空间中,还是置于代表个体形象的私人空间内,都紧紧围绕着罗马民族的最高理想——“尊荣”。而罗马民族所追求的“尊荣”,不要昙花一现,而要万古流芳。
面对时间的考验,罗马民族看似强大,却始终怀有身份焦虑与历史焦虑。“罗马从何处来”的问题长久困扰着他们,虽然已为集体建构起民族文明在神话中的源流,但神话毕竟是飘悬的,难以承起千钧的自我身份之思。在征服中,他们一次次以胜者之名重写历史,见过无数国家在自己的马下被瞬间碾作尘烟,逐步擢取“世界霸主”盛名的同时,却也不断真切感知着记忆的微茫与易覆。于是,他们将艺术作为记忆的载体,展示于疆域内的各个角落,甚至制定所展艺术的寓意标准,试图把控建构历史的主导权。然而,随着罗马社会日渐迷失于大众想象中“堆起珍宝”指向的掌控世界,一段比眼前的繁华更久远的记忆开始被淡忘,成为罗马精英笔下怀念呼唤的“罗马传统”。
老普林尼就身在其中,这正是《自然史》的书写底色。“与维吉尔不同,老普林尼把普通农民视为他的读者……实际上,老普林尼的读者更可能是他最后提到的那群有闲阶层。在《自然史》中,反复批评道德败坏的状态,使用的措辞似乎预设了一个上层阶级的读者群。”②正如伊萨格(Isager)所言,老普林尼自表的为农民与乡下人书写,更多只是其理想罗马传统美德的化身与罗马帝国政治假托“解放民众”的“落实”。实际上,其写作《自然史》的理想读者是那高坐皇位的提图斯与实际代表罗马人民发声的“富有平民”。
古罗马人深深明白,“记忆并非一个可以随意提取的静态事实和观念集合,而是一个流动的过程,随着社会不断审视和重新安排与过去的关系,它可以被有意识地操控或无意识地改变”③。在罗马帝国精英公民的身上,历史焦虑更为突出,他们迫切渴望着眼前自利与身后留名的一举实现——通过授予艺术作品对声望尊荣的照应彰显,塑造宣传形象;通过广泛竖立凝结价值共识与集体认同的民族肖像,确认文化身份;通过削除更替不堪回首的过往并长久宣示国家征途的纪念,建构历史记忆。
作者单位:南京艺术学院美术与书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