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演唱会

一个空旷的仓房里，吊扇缓慢地旋转着，阳光通过墙壁上的两扇落地窗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男人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突然，楼梯上的铁门传出声响，男人猛地抬起头，小祈从楼梯上走下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她身后跟着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女性，男人一看到她就立刻激动得站了起来：“妈！”

男人立刻冲到中年女性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打量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人，热泪盈眶。中年女性牵起男人的双手：“阿列，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气，男人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她，眼泪夺眶而出。小祈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两人，男人松开母亲，转身看向小祈：“谢谢。”然后看向身旁的母亲：“这简直就像是我妈妈起死回生了一样！谢谢，谢谢……”

小祈微笑回应：“成品交付完成。这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搭载着AI生命数据的仿生机器人，拥有十年的保质期。请记住，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禁止将其用于违法犯罪。另外，如果要申请注销仿生人，需要委托人的书面同意以及一个月的冷静期……”

“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男人打断了小祈，他拉起母亲的手，“我是绝对不会再让妈妈离开我的！”小祈先是一怔，转而露出微笑。又一次道谢后，两人转身离开了房间。而就在中年女性转身的那一刻，她后颈处的黑色编码露了出来——这个惟妙惟肖、与真人无异的中年女性是一个机器人。

待二人离开后，小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那种没有灵魂的机器人，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关闭了场景模拟，窗外的自然风光变成了布满霓虹灯的高楼大厦。两份文件被小祈调出——《仿生人注销处理同意书》《离职申请书》，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文件，她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个请求通话界面覆盖了两份文件，小祈的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两下，电子助手发出冰冷的合成音：“辛苦了，委托人的尾款已经打过来了，不愧是我们所的王牌设计师！有一位委托人指定您来做她的仿生人设计师……”

“等等！”小祈打断了电子助手，“我不是说过打算辞职吗，不要再给我安排委托了。”

“可是这位委托人等您的档期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很快，委托人的身份信息浮现在小祈眼前：“游碧琴，78岁，胃癌晚期，目前正在家中进行临终关怀治疗，预计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她愿意将报酬增加百分之三十。”

小祈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委托的具体要求呢？”

“委托人希望见面详谈。”

小祈低着头，双臂抱在胸前，一只手捂住眼睛，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窗外高楼林立，万家灯火，熠熠生辉。

“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好，你最喜欢的海鲜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而小祈只是换了鞋就坐到饭桌前，并没有理会男人。过了一会儿，男人将晚餐端到小祈面前，随后在对面坐下，看着她吃饭。男人忽然开口道：“听说有委托人找你定制，报酬好像也挺不错……”

小祈拿起一旁的水杯：“这份委托我并不打算接，我不想再干这份工作了。”

男人只是讪然一笑：“真可惜，我还觉得AI设计师挺适合你的，工资也不错。”说着便拿起玻璃水壶，想给小祈倒水，但男人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剧烈抖动，水壶也摔到了地上，变成一地碎片。小祈被吓了一跳：“唉，真是的，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小祈打扫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男人不知所措地在一旁不断道歉：“对不起啊小祈，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爸爸吗？”

小祈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收拾着。收拾完毕，小祈才开口：“我要开始工作了，请不要打扰我。”说罢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男人看着小祈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房间里，小祈独自看着电子助手发来的客户资料，基本上都是游奶奶的个人资料，但有一段视频引起了小祈的注意。视频里是一位虚拟卡通少女，白色的头发，发尾则是浅蓝色，蓝色的大眼睛生动可爱，精致的衣服更加突出了她的满满元气。她用活泼的语气介绍自己：“哈喽哈喽，大家好哇！我是虚拟偶像歌手——miko酱，接下来请欣赏我的新歌《晨曦》……”少女的歌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小祈因为昨晚的视频对游奶奶产生了兴趣，再加上她的病情，最终决定接下这一单。

第二天，小祈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在智能管家的带领下见到了委托人。她正坐在床上，一些管子连接着她的手背和后颈，即使病重，她依旧很注重仪表，整齐的短发，面色红润，皮肤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位病入膏肓、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但她脸上那道狰狞且醒目的淡红色疤痕讲述着这位老人家不一般的故事。游奶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小祈坐下，并率先开口：“听说你能设计出高质量的仿生人？”

“嗯。只要有影像记录，仿生人的外形都能做到百分百还原，难点主要是对人格的设计和编辑。若能将过去的记忆和兴趣爱好等数据编辑、复制在AI身上，甚至连口头禅和习惯动作也能复刻。在庞大的生命数据库中拣析抽离出本人独有的元素，这就要看设计师的本事了。”小祈回应道。

游奶奶看着小祈微微点头：“你应该已经看过miko酱了吧？”

“嗯……”小祈怔怔地点头，“那是您的兴趣爱好吗？”

游奶奶把miko酱的视频投到两人面前。看着视频中的卡通少女尽情地舞蹈歌唱，游奶奶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眼睛里充满温柔和眷恋：“其实……她就是我……”

“嗯？”小祈一愣，不明白游奶奶的意思。

“虚拟偶像在半个世纪前比较流行。五十年前，我是网络上的一名超人气虚拟偶像主播，粉丝遍布全球，miko酱就是我的虚拟形象ID。”游奶奶的神情充满了怀念，她转头看了看小祈：“你好像很意外？”

小祈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连忙否定。“您的委托资料中没有明确要求，所以……现在您能告诉我委托要求了吗？”

游奶奶的视线回到了miko酱身上：“在我死后，我想以miko酱最后的演唱会来完成自己的葬礼。”

“葬礼上的……演唱会？”

“没错。换言之，我想请你制作的仿生人不是我，而是miko酱……”

小祈惊讶得叫出了声。游奶奶继续说道：“虽然miko酱的卡通形象与真人不同，但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小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自己的个人信息不用留下些什么吗？”

游奶奶好像知道小祈要问这个问题一样，闭着眼睛坦然地回答道：“没关系的，我没有家人和朋友，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成为miko酱的那段日子。所以，我的要求就是不能用我的数据来制作miko酱。”

“什么？”小祈不解地问，“可是您不就是miko酱吗？不用您的数据，那怎么制作？仿生人的AI意识设计是一定要用到这份数据的。”

游奶奶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这时护工敲门说游奶奶要用药了，小祈只好起身告辞。

晚上，小祈独自在房间里工作，因为游奶奶要求不能用她本人的数据，小祈开始在网络上寻找miko酱的资料。但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信息，搜遍网络也只能找到零零散散的演唱视频。这时，敲门声响起，父亲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还在忙吗？你一回家就闷闷不乐的，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小祈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今天碰到个奇怪的委托人，信息严重不足……”

“诶！”父亲瞥见了网页上的视频，激动地说道：“这不是miko酱吗？”说着就按下播放键，随着miko酱的歌声，父亲的身体开始舞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像着了魔一样。

“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我可是miko酱的忠实粉丝！话说你怎么开始关注她了？”

“这次的委托人就是她，想要死后做一个miko酱的仿生人。”

“诶！”父亲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又笑了起来：“miko酱喜欢各种小动物，但却很害怕青蛙;最喜欢的甜品是慕斯，还有还有，她直播打游戏真的超烂的，特别好笑……年轻的时候，我拼命工作，买了她的很多周边。我相信还有很多人想见miko酱一面，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突然，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知道miko酱其实是有两个中之人吗？”

小祈皱起眉头：“中之人？什么意思？”

“这就是代沟哇。”父亲尴尬地笑了几声，随即解释道：“中之人就是虚拟形象背后的人，也就是虚拟形象的扮演者。最开始miko酱的设定是酷酷的、高冷又神秘的女孩，但是有一天突然变了，她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一直持续到最后。”

小祈放下手中的咖啡，认真地听父亲讲述：“只不过是换了人设而已嘛。”

“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我总觉得miko酱的中之人中途换过一次……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听完父亲的话，小祈看着视频中的miko酱陷入了思考。

“你父亲？”游奶奶莞尔一笑，“看来还有人记得我啊。那你这次来是来找我干什么？”

“您不让我使用您自己的数据，网上的资料又少得可怜，能请您说一下miko酱的具体设定吗？”

游奶奶点点头，发起了虚拟世界连接，小祈立马连接上了游奶奶设计的虚拟世界。一阵轻微的恍惚之后，再次睁开眼睛，整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海边的样子。游奶奶站了起来，光着脚迎着海浪在沙滩上小跑，开心得像个小女孩。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老太太，小祈开始相信这个有些清冷的老太太曾经是轰动一时的虚拟偶像。

“miko酱的设定是喜欢大海，喜欢游泳，但我根本不会游泳……”游奶奶自顾自地说着。小祈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父亲的猜测说了出来。游奶奶的活泼瞬间消失不见，又回到了清冷的状态，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你父亲真的很喜欢miko酱呢……miko酱的中之人的确有两个，第一任miko酱是我的姐姐，miko酱原本是她送我的礼物……很抱歉，剩下的事情，能请你自己看吗？”

“真的可以吗？”

游奶奶点了点头，随即一个写着“人生数据库查看（已授权）”的界面投映在小祈面前。在数据库中，小祈找到了当时的影像资料，一个少女正站在电脑前和粉丝告别：“各位，今晚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请期待下次相遇，晚安。”直播结束后，少女便摘除了身上的实时动捕仪，看着直播间的常驻观看人数达到了23人，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电子助手传来了直播总结：“今日直播浏览人数145人，常驻人数23人，观众滞留率15.9%。直播已经进行一个月了，到今天还是没几个人来看，我不明白为什么主播本人很活泼，但在直播时故意装高冷？建议主播活泼一点儿，试着和大家拉近距离。”少女笑着摇了摇头：“miko酱的设定是冰雪聪明，而且之后miko酱的中之人会换成小琴。我相信小琴一定可以像从前那样开朗……”

游奶奶在一旁向小祈解释：“正如你所见，miko酱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当时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可怖的疤痕，那时我很自卑，也丧失了走出去和人交流的勇气。从那以后，我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于是姐姐就亲手画出了miko酱，并打算把她打造成一个虚拟偶像，想让我明白还有很多人会爱着我。为了让我快速适应，她甚至特地把miko酱的人设定为冷酷聪明。之后姐姐就开始背着我直播积攒人气，但是……当时我十分抗拒，甚至离家出走，而姐姐为了找我，在跨海大桥上遭遇了车祸……姐姐她……她……是我害死了姐姐……”游奶奶的眼睛中闪烁着泪花。

画面一转，一个眉眼与游奶奶相似的少女戴上动捕装置，小祈想这应该是游奶奶第一次直播。少女开启直播，在镜头前元气满满地向观众打招呼：“哈喽哈喽，各位好久不见，有没有想miko酱呀。嘿嘿，这些天去海里游泳了哟……”

视频结束，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看着游奶奶姐姐的照片。

许久，游奶奶才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我之所以选择成为miko酱，之所以把她的人设改成姐姐的性格，就是想告诉她，我很好……”一滴眼泪从游奶奶的眼眶流出，划过脸颊和那道狰狞的疤痕，她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所以……miko酱的仿生人应该是开朗、高兴、幸福的，比着胜利的手势，一脸自信……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小祈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我明白了，我不会用您的生命数据，我一定会做出一个幸福的miko酱，我保证！”

游奶奶红着眼眶，对着小祈说：“谢谢……”

小祈平静下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游奶奶说：“游奶奶，我有一个人想让您见见。”

游奶奶连接上了小祈设定的虚拟世界，这是一片很美的小树林，阳光照耀，清风吹拂，蝴蝶飞舞，野花和小草自由地生长着，享受着生命的美好。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连接上了小祈的虚拟世界，他一看到游奶奶就露出了笑容：“您好，我是小祈的父亲。”可以看出他在尽力地压制自己的激动以防失礼，甚至显得有点儿拘谨。

游奶奶面露微笑：“听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

“嗯！”男人重重地点头，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现在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我超喜欢《生命线》！那首歌我已经听了几千几万遍了，每天都在单曲循环！”男人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

游奶奶看着男人滑稽的样子，笑着说：“看来这首歌要加到最后的演唱会里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死而无憾了！虽说我早就已经死了。”

“诶！死了？”游奶奶露出惊讶的神情。

看着游奶奶不解的神情，小祈解释道：“其实我父亲是一个仿生人。”男人笑着点头，又变回了稳重的父亲，他抬起手指向两人身后：“我就葬在这里。”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在大树底下的黑色花岗岩小石碑，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死亡日期。

连接断开后，小祈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我的爸爸也是一名仿生人设计师，我8岁那年，爸爸得了重病，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设计出了自己的仿生人……”游奶奶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

小祈继续说：“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像我爸爸。爸爸有时候很温柔，但也有严厉的一面。可现在不管我说多么过分的话，他都不会再骂我，只会对我笑。我的爸爸是假的，之后我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了。”

“其实我是打算辞掉这份工作的。仿生人说到底只会根据设计好的AI芯片活动，模仿人类生前的习惯罢了。人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对事物的看法，而仿生人只能根据现有的数据模拟，甚至会因为某些数据的不完整导致模拟出的行为和本人完全不符。所以在我看来，仿生人根本就算不上是逝者生命的延续，他只是单纯地模仿逝者而已。仿生人毕竟只是人类的造物，就算做得再像人类，他的体内也没有灵魂……即使是这样，您还要制造出miko酱吗？”

“我想，仿生人是逝者存在过的证明，哪怕他与本人不像，但也不能代表他没有灵魂。他的出现，让人们热爱生命，也不害怕死亡。而且我想，也许你父亲是故意把他的仿生人设计得不像自己的……”听到这里，小祈一怔，游奶奶继续说道：“当一位父亲知道自己无法再陪伴自己的子女，他一定会爆发出全部的父爱，虽然你父亲的仿生人并不像他，但他平时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他的灵魂就是你父亲对你的爱。”游奶奶躺在床上，她没有看着小祈，只是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是说给小祈还是说给自己。

之后小祈就开始着手miko酱的设计，整整半个月，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直到收到游奶奶的讣告。在游奶奶的遗像前，小祈看着《仿生人注销处理同意书》和《离职申请书》陷入沉思，她的视线从文件移到了游奶奶的微笑，小祈已经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

终于，miko酱的仿生人制作完成，演唱会也能按照游奶奶的遗嘱在下葬当天同步进行。根据游奶奶的遗嘱，她的骨灰会撒进大海，而网络演唱会的舞台也是在大海上。直播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人连接上了直播间，他们自发地数着倒计时。

数到零时，一阵美妙的歌声响起，miko酱出现在舞台正中央：“哈喽哈喽，大家好哇！我是虚拟偶像miko酱！”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每个人都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小祈的父亲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喊着miko酱的名字。

miko酱曾经的歌曲一首首响起，很多人找回了曾经的快乐，也有很多人感受到了发现宝藏的惊喜。miko酱在舞台中央散发着光芒：“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是一个粉丝特意点的，请欣赏——《生命线》！”在一片欢呼声中，miko酱开始演唱，粉丝们瞬间安静下来，跟随音乐一起舞动，所有人跟着她合唱。小祈看着面前这幅场景，红了眼眶。忽然，她听到了一句歌词：“那无法传递的完美，是爱的生命线！”

小祈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想法，仿生人虽然不像本尊，但他能让小祈感受到爱。她红着眼眶，流着泪，也挥舞起手中的荧光棒。曲终，miko酱向粉丝们告别：“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也是我的葬礼。谢谢你们，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爱着我，我现在感到很幸福，所以你们也要幸福哟，再见！”很奇怪，明明是在诀别，周围的人却没有表现出哀伤和恐惧。在一片欢乐中，最后的演唱会结束了。

小祈和仿生人父亲来到父亲的墓碑前，小祈蹲下身，抚摸着石碑上的名字，仿生人父亲见状立刻转过身去。小祈对墓碑说：“爸爸，自从您不在以后，我一直想再见您一面。可我现在才知道，您其实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比真正的爸爸开朗、啰唆。”男人的身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所以从今往后也一直陪着我好吗？”

小祈站起身，对男人说：“我们走吧……爸爸！”男人眼眶微红，笑着点头。

“爸爸，今天晚上吃什么？”

“想不想尝尝我亲手做的海鲜饭？”

两人转身，走出了这片森林。而就在两人转身的那一刻，男人后颈处的黑色编码也露了出来——17-520（小祈，我爱你）。

（责编/李希萌 责校/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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