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体系构成与存在问题

摘 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立足不同时期的需求，在持续政策更新中实现了长足发展，现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体系性结构，这一教育体系的建立过程反映出国家在不同时期制定政策时所关注的重点，包括民族知识、民族理论、民族政策和国家认同等多方面在内的内容构成了围绕民族团结进行教育实践的基本内容体系，可以说，我国的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在多方面产生了积极意义，但同时，在教育内容构成、教育途径等方面依然存在一些问题。

关键词：民族团结进步教育；教育体系；教育问题

中图分类号：G7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4）0９ — ０１４９ — ０4

作为各族人民生命线的民族团结，与我国的统一稳定和社会和谐紧密相关，学校在推进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阵地作用，为了将民族团结的种子根植于各民族学子的心灵深处，需要从下一代着手，在实施此项教育的过程中促进各民族和谐发展与共同繁荣。本文将着重关注改革开放以来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分别在教育内容、任务分解和基本评价等方面的发展状况。

一、教育实践的多维关照

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体系的建立，在我国表现为一个渐进的过程，主要是自改革开放以来，逐渐实现了系统化和体系化，进而，走向了全社会的整体覆盖，学校场域内的民族团结进步教育是整体事业的重要构成之一。在近20年来国家的相关政策文件中，2008年由教育部发布的《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指导纲要（试行）》，可以认为最为完整地展现了国家对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整体安排。

具体而言，民族知识在教育内容体系中占有基础位置，容纳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民族现象的主要认识和我国多民族的基本国情等等内容，这些知识既能够反映各民族在文化上的个性，也能够反映彼此交融而形成的共性，促进学生理解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中不断交融的历史和现实［1］。民族知识教育有利于各族学生理解为何中华民族是一个大家庭，比如中央民族大学通过结合课堂、专题活动和实践活动等形式，将此项教育贯穿于学生培养的全过程。该校还首创将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课设置为全校各专业预科生和本科生的公共必修课，学生通过课堂能够正确把握我国的统一多民族国情。

在民族理论方面，民族理论是民族团结得以巩固的理论支撑，民族知识讲授促使学生得以理解复杂的民族现象，而民族理论学习则进一步提供了把握背后客观规律的理论工具，学习这些理论将有利于学生借助马克思主义正确理解我国的多民族实际。在民族政策方面，课堂教育承担了主要教育任务，在课堂上讲授我国民族政策的制定原则、内容构成和实践效果，不仅提供了政策知识，更重要的是增强学生对我国民族政策正确性与优越性的信念，比如在民族类高校普遍开设的民族理论与政策公共课正是各族大学生接受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主要渠道，知识的积累提供了认知塑造与态度形成的基础。

以上几方面的知识在学校民族团结进步教育过程中的传播，不单纯是有关民族的知识教育，由于民族问题的重要性、长期性和复杂性等特性的存在，由国家推行的此项教育也具有现实指向。可以说，此时的教育事实上发挥了重要的意识形态功能，关于民族知识、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的教育内容也就成为了构建国家意识形态的理论支撑，其中体现了社会主流的价值观念。民族团结的教育内容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呈现，自然内在具有意识形态本身在政治合法性、教化、组织动员、社会整合等方面所具有的功能。在2021年8月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铸牢这种意识还是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纲”，所有工作要向此聚

焦［1］。可见，学校开展民族团结教育在当前仍要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放在关键位置，使之成为教育实践的“纲”，讲话中还具体指出，要“按照增进共同性的方向改进民族工作，做到共同性和差异性的辩证统一”，这直接指明了学校民族团结教育在今后的发展方向，教育内容的优化过程中将会凸显那些各民族文化中共同性和差异性相统一的特点，增进共同性也会在教育目标中充分体现。

民族团结进步教育作为一种国家意识形态的传播过程，内含有引导、整合和动员的功能，当前的主要方向就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而中华民族精神教育是其中的组成部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精神对内可以动员和凝聚力量，对外能够树立民族整体形象［2］。此项教育要实现国民整合的功效，需要在学生的精神层面植根中华民族精神，而这种得到共同认同的观念与价值则是贯穿于总体教育内容之中的。总体上看，在认识民族现象，尤其是在我国各民族的历史文化和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过程的基础上，各族学生将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认同国家关于民族的制度政策，最终，在对祖国的认同和热爱中内化民族精神。

二、教育形式的分解

为了促使各族学生有效吸收、内化学到的知识，增强民族团结意识，还需要在教育途径上着力，运用各种有效的方式方法将教育任务具体分解。这种分解在教育形式上体现为在不同的空间与场域中采取不同的形式进行民族团结教育，在显性教育和隐性教育的结合之中实现教育目标，这种分解也体现在教育过程上，丰富的教育内容按照学生的年龄和教育层次而实行了有针对性的分解，因而，此项教育涉及教育的全过程，呈现为一种长远教育。

（一）教育形式的分解

教育形式通常分为显性教育和隐性教育两种类型，前者以课堂讲授为主，这也是学校教育中最为主要且最为基础的教育形式，贯穿于不同的年龄层次，显性教育经过了有意识的计划和组织，存在显著的教育目的，比如向特定对象传播某种意识形态，采取一定的措施使其接受教育主体的价值观念；同时，此类教育通常采用规范化手段，进行线性教育，具体涉及内容、时间、场所等方面的详尽规划，从而，在教育过程中既实现既定目标，又确保一定的效率［3］。实践过程中的课堂授课并不局限于专门课程，大学阶段之前的学校如果没有专设课程，通常的选择是采取“课程互嵌”的方式，将教育内容融入其他既有课程门类之中，比如将民族团结教育纳入学校的乡土德育工程之中，把民族历史和民族文艺作为内容来源，在中小学体育课中加入民族传统体育的成分，以形式的混融培养对于民族团结的惯性思维。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在思想观念上逐渐多元化，网络技术的快速进步也促使知识获取来源早已突破了校园空间，这些发展变化导致单纯只凭借显性教育难以满足新的教育需求，于是，与这种教育形式相对的“隐性教育”逐渐引起了教育界的重视，隐性教育中同样具有课程的部分，有研究就将隐性课程界定为学生在学校环境中与教师、同辈的交往中，通过彼此的对话而对教育环境主动产生意义与价值的诠释，进而，把由此积累的经验扩展到整个生活领域［4］。根据这一界定，可以认为民族团结的隐性教育就是把相关的知识、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等，以潜在而内隐的方式融入学校教学实践活动和校园生活等不同方面中，塑造学生的观念与行为［5］，比如广西在自治区内以民族文化教育为主题推动建立了一批示范学校，将民族文化建设作为强化隐性教育的途径，具体包括建设民族文化长廊和博物馆等校园文化场所，充分利用各种壮族传统节日和文物古迹，利用各种民族文化活动展示了各民族共同建设国家、建设广西的团结故事，培育出浓厚的民族团结氛围［6］。大学阶段的此项教育同样需要重视隐性教育对于显性教育的补充作用，中央民族大学将校园的文化环境创建作为推动隐性教育的着力点之一，由于师生来自不同民族，各族节日就自然成为了展示多元民族文化的最佳平台之一，像蒙古族的那达慕等节日都提供了亲身体会中华民族文化多样性的机会，学生们在欣赏民族文化的魅力中学会彼此尊重，最终，也增进了整体团结。

（二）教育阶段的分解

在以教育形式的分解达成任务细化的同时，我国的学校民族团结教育也通过在教育阶段上的任务分解，对不同年龄层次的学生进行培养，这集中体现在2008年颁布的《学校民族团结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中。

该纲要规定在小学三四年级的中年级阶段要开展民族知识启蒙教育，启蒙性主要体现在教学内容的基础性上，讲授内容主要包括我国各民族特征、中华民族与56个民族的关系和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基本理解。在小学高年级阶段，要求学校开展民族常识教育，学生将对各民族的特点和成就进一步了解，认识到各民族在疆域、经济和文化上如何共同为祖国作出了贡献，并理解民族平等的必要性和为何彼此应和谐相处、共同进步。在小学阶段开展此项教育主要为学生提供关于民族现象，特别是关于我国各民族的基本知识，集中于培养学生对中华民族和56个民族的感性认识，接受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认识框架，这一阶段的教育能够为民族团结意识的形成打下坚实的基础，也为学生理解民族政策和民族理论提供了知识前提。

初中阶段中，经过民族知识的积累，学生将进一步接受关于民族政策的常识教育，在学习中了解党和国家制定的主要民族政策，其中包括作为我国基本政治制度之一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还要在了解民族语言文字、风俗习惯等具体民族政策基本内容的同时，认识其达成的现实成就。纲领对民族政策的教学都使用了“了解”一词，这体现了与学龄阶段相符合的目标设定；同时，也指出要培养学生正确对待我国民族政策的认识能力，以及在日常生活中按照这些政策去看待和解决实际发生的问题。这一阶段的民族团结教育已经体现出了鲜明的政治性，政策知识的教学将帮助学生从制度和政策层面理解我国的多民族国情，并促使其理解民族团结对于祖国统一和防止分裂的关键性。

在高中阶段，学校应开展民族理论常识教育，经过初中阶段对于民族政策常识的学习，高中阶段的学生需要进一步将政策事实的认识提升到理论层面，这一阶段要求学生掌握我们党解决民族问题的理论，在立足国情的基础上正确看待中华民族的过去与现实，了解我国现阶段民族问题的特点及其产生的原因；同时，高中阶段还要为学生提供世界其他多民族国家处理民族问题的经验知识，使其在比较中充分体会到我国民族政策的优越性。总体上看，学校民族团结教育指导纲要为学校开展民族团结教育提供了纲领性的规划指导，此项教育在文件中被定位为“战略任务”与“系统工程”，贯穿到了小学至高中教育阶段的教学育人全过程之中，在此后十几年的教育实践中取得了丰富的经验积累和教学成果。

需要补充的是，指导纲要充分规划了小学至高中的学校教育而未涉及到大学阶段，这在中央发布的文件《关于深入开展民族团结宣传教育活动的意见》中得到了补充，其中要求把此项教育纳入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中，如此结合高校既有课程设置的做法，既增强了对课程资源的运用效率，也让思政课承载了新的价值。

三、教育体系的现存问题

民族团结教育在改革开放以来的长期发展中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教育体系，这种体系性主要体现在教育内容的丰富构成与教育任务的具体细化分解上，从初等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教育实践能够引导与塑造各族学生的思想观念，促使他们在行为实践中坚持“五观”的原则。但在当前的学校民族团结教育中也存在一些有待完善之处。

首先，学校民族团结教育的“全民化”和“常态化”仍有待进一步发展。在既有的民族团结教育研究中，此项教育的实施主体和教育对象问题得到了诸多研究者的关注，有研究指出我国的中小学民族团结教育存在着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在实际运行中出现了“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实际上表现为“少数民族团结进步教育”，教育对象主要针对西部民族聚居地区和少数民族群体［7］。可以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窄化了民族团结教育的意义，民族团结的实现在认识基础上体现为各民族人民对我国多民族基本国情的认识，中华民族之内各民族的互动既是在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也是在少数民族与少数民族之间，既发生在民族地区，也发生在非民族地区，所以，关于基本国情的教育自然需要覆盖各个民族，各民族都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参与主体，此项教育的“全民化”始终应作为发展目标；同时，民族团结教育的“常态化”也是有待解决的问题之一，此项教育的展开在一般学校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短期性的问题，各地学校由于自身在教育活动经费和教学条件等方面的局限，倾向于根据政策要求开展临时性的专题教育，以通过教育部门的考核为目的，可以说，在尚未进入国家课程的状况下，民族团结教育在课时、教材和教学大纲的统一性保障问题将导致此项教育的常态化机制建设步伐受限［8］，既然当前已经将学校民族团结教育提升到作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途径的高度，那么，由国家统筹推动此项教育的常态化就具有了可能性。

其次，在学校民族团结教育的内容构成上，“多元”往往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呈现，而“一体”则相对不足。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个多元一体的共同体，多元组成一体，一体包含多元，多元是要素和动力，一体是主线和方向［9］。这在文化上集中体现为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之集大成，内部各民族文化的多元性为中华文化提供了强大的生命力，但多元是一体之内的多元，如果片面展示各民族文化的独特性，而忽略了呈现各民族与整体中华文化的一体性关联，实际上，反而可能导致对各民族之间差异性的人为强化，这将不利于树立对于中华文化的整体认同，甚至可能造成各民族在文化上的隔阂，阻碍各民族在文化上的交往交流交融。学校民族团结教育在教育内容方面长期重视传承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以文化促进团结意识的强化，这也体现在学校课程的校本化上，“校本化”是指学校根据自身的特性，将国家和地方课程的内容进行转化和重构［9］。民族团结课程的校本化就是结合地区、民族和学校的自身特色编写符合当地实际的教材和课程的进行方式，比如广西在2012年发布了文件《广西四项措施确保民族团结教育进校园活动深入开展》，把“民族教育特色建设工程”纳入教育改革的着力点，广西的河池市于同年编写了小学校本教材《最美河池》系列。该教材把河池区域具有民族的人文风情、音乐、手工艺等纳入课程设置，让学生在体验壮族的壮锦和瑶族的蜡染等民族特色文化活动的过程中，激发学生对于不同民族文化的兴趣。但在小学阶段的教材设计中，集中于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介绍，尚未涉及我国其他地区民族的情况，而且在整体层面上对中华民族的整体阐述也较为缺乏，小学阶段的感性认识能够为初、高中阶段进一步学习理论与政策提供知识和感情的基础，中华民族的整体视角应当从小学阶段就开始树立。学校民族团结教育中的文化资源在教材之外还广泛地出现于各种校园文化活动和文化设施之中，这些隐性教育的构成元素也关系到中华民族一体性的认知构建，像民族文化博物馆这样的设施，在设计展览主题时就应注重在展示各民族的文化特色时，呈现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之集大成这一主题，让学生认识到各民族虽然文化形式上各有特色，但也拥有共同的文化内核和深层次的精神价值，在差异性中充分认识到各民族间的共同性。

最后，在民族团结教育中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的平衡性不足，课堂的显性教育占据了主要位置，课外教育的形式尚待进一步探索。当前，课堂教育仍然是学校民族团结教育最为主要的渠道，教育方式也是以教师向学生直接授课为主，这种灌输式的教学过程在知识传播上确实具有集中高效的优势，但这种传统形式却在激发学生的学习主动性上存在一定的局限，当学生只是为了应付考试而背记考点的时候，课堂的知识可能只能产生短期的影响，如果课堂内容难以激发学生的主动性，可能会损害到知识的内化过程和教育的长期效果。因此，隐性教育的强化就成为了一种必要的补充选择，从构建文化氛围和鼓励学生主动参与着手，要让学生真正树立民族团结意识，就需要使其能够在情感上共情，实现“由人及己”与“推己及人”，进而，把这些感受和思考转化为认同，并在实际生活中实践民族团结，这种共情的激活在课堂教育中可以通过增强教育过程的体验性和分享性来实现［10］，而在课堂外的隐性教育中也可以通过注重隐性教育环境的建设来达成，这种环境建设应当以有利于学生的参与为目标，但也离不开对于文化资源的充分挖掘，像校园民族节日活动这样的形式不应重视单纯呈现民族文化，而缺乏对文化外壳之内的精神价值进行提炼，学生在体验文化的过程中也就可能遭遇只激发对其他民族的兴趣，而缺乏对民族团结意义的进一步思考。所以，教育者就需要在以各种文化资源打造整体氛围的同时，还要注重引导学生在参与各种活动的过程中形成自我学习的意识，鼓励学生将实践中产生的感受进一步转换为自主的思考，从而，留下深刻的印象，实现隐性教育内容的长期影响。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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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丁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