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麦地里,没有麦子就看不见风。
风真调皮,它用力推麦子,推得麦子摇摇晃晃。
推了前边的,再推后边的,直推得整块地里的麦子,整片田野的麦子,都摇摇晃晃,那场面十分壮观。
忽然,我想到那是风在教麦子跳舞。分寸把握得那么好,节奏掌控得那么好——风,真是一位高明的舞蹈老师。
麦子是有灵性的,也是极有悟性的,特别是在跳舞这件事上,它简直就是天才,表现得绝对出色和优秀。
一跳起来,麦子就陶醉了,就忘掉了自我。
麦子是舞蹈王子,或舞蹈皇后。跳伦巴,跳探戈,跳拉丁,跳华尔兹……都是高端的艺术;也许还有一些新学的,或麦子自创的,我叫不出名称,但感觉神奇。
麦子最爱跳舞,从麦苗开始,那时,麦子还是矮小的愣头青。
到身材挺拔,长成青葱少年,还是那么迷恋跳舞。
到初露锋芒,渐渐成熟,浑身闪耀着金色。金色的舞蹈王子,金色的舞蹈皇后,麦子的舞与阳光融为一体,或者带着阳光,一起在麦田里跳,在大地上跳。
也带着我们的目光、我们的呼吸、我们的心率一起跳。
在小满至芒种的路上,醉了天地,醉了人间!
碗莲
天地真的不需要那么大。
譬如碗莲,给它一只碗即可,清水是饭,也是汤,饿不死,也撑不坏。
它将绿叶举过头顶,绿叶就是它的青瓦。
一朵小花,就是它的微笑;对谁都微笑,都是这副表情。
人有格局、胸怀、境界,这让我想到了碗莲,它,是否属于样样都小的那一种?
或缺乏理想,缺乏雄心;或给一点条件,就能过得滋润,过得安逸。我否定了自己。想到它应该是如苏东坡,即使被命运吊打,被逼到角落里,也能豁达的那种。
自从种了这碗莲,我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常常产生错觉:有时觉得我像这碗莲,有时觉得这碗莲像我,在尘世里相遇了。
相见恨晚!
黄菖蒲
剑指苍穹。不是发誓,也不是发怒。
只是把剑抽出来,让风为它开刃。然后,斩断那些强加给它的传说。那些传说,够沉重的,背负了千百年,压得它有些喘不过气来。或许,它想斩断万千青丝,也斩断那些不必要的乡愁。
它只是把剑抽出来,不用开刃。只要剑在,开刃或不开刃,它的心都一样锋利。
不斩风,不斩阳光,不斩河水;它为和平而来,为友谊而来,为岁岁年年如火如荼的初夏而来。
你看,它的茎叶上,它的剑刃间,栖息着一只只黄色的鸢尾:美丽、祥和、安宁。
鸢尾是和平鸟,它的头和身姿藏在哪里?
藏在古老的传说里,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平和里,藏在我们的想象里……风来,它摇曳;人来,它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