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民币的发展及对商业银行的影响探究

摘要：全球经济的数字化浪潮汹涌而至，全球货币金融体系迈入数字化变革时代，数字货币以其迅猛的发展态势备受瞩目，在重塑金融格局、推动经济创新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在此背景下，我国央行数字货币的试点与推广工作按下快进键，运用场景日益丰富，试点地域和行业范畴也在不断加速拓宽。同时，数字人民币的逐步运用及推广在商业银行的传统业务模式、存贷款结构、数字化转型及新质生产力等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文章深入探讨了数字人民币双层发行数字货币平台、法偿性、可控匿名性与双离线支付功能等技术架构与特点，并提出了商业银行应布局金融科技、拓展数字金融服务及加强风险管控与监管合作等建议。

关键词：数字人民币；数字金融；商业银行经营管理

一、引言

从原始的物物交换，演进至依托企业信用的钱庄体系，再到如今国家信用的法定货币，数字货币以其独特的优势逐渐崭露头角，成为金融领域的新宠。数字人民币具有无限法偿性和价值特征，作为国家信用与社会共识的信用耦合，预示着未来货币体系的新变革。在这一背景下，商业银行作为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业务模式和发展路径必将受到深远影响，本文将为商业银行在数字货币浪潮中的稳健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参考。

二、数字人民币概述

（一）数字人民币定义及发行管理

中国人民银行2021年发布的《中国数字人民币的研发进展白皮书》指出，数字人民币是人民银行发行的数字形式的法定货币，由指定运营机构参与运营，以广义账户体系为基础，支持银行账户松耦合功能，是一种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的发行与管理由央行负责，通过发行库进行统一调控，确保了数字人民币的权威性和稳定性。同时，商业银行作为第二层运营主体，通过其数据库即商业银行库，为公众提供数字人民币的存取和交易服务，进一步推动了数字人民币的广泛应用。可概括为“一币两库三中心”，“一币”即数字人民币，由央行发行并流通；“两库”即发行库与商业银行库，共同支撑数字人民币的发行与流通；“三中心”则分别负责认证、登记与大数据分析，为平台的稳定运行提供有力支撑。

（二）数字人民币的特征

1. 数字人民币的无限法偿性

数字人民币的无限法偿性是其作为法定数字货币的核心特性之一，这一特性赋予了数字人民币在流通中的绝对支付能力和不可拒收性。无限法偿性意味着在任何非特别约定的交易场合中，数字人民币都可以作为清偿债务的手段，债权人必须接受，无权拒绝，这种法偿性确保了数字人民币作为法定货币的权威性。因而使得数字人民币具有极高的公信力和认可度，从而为交易双方提供了相对稳定的支付结算预期，可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有利于维护金融市场的稳定与健康发展及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与创新。

2. 可控匿名性

《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于2021年由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保护个人隐私及信息安全工作渗透落实入公众生活的方方面面，数字人民币更是受到高度重视。相比传统账户通过实名认证且与银行账户绑定的紧耦合形式，数字人民币体系收集的交易信息较少，除法律法规有明确规定外，所有数字钱包之间有关个人信息数据对第三方或其他政府部门匿名，满足了用户合理的小额匿名支付和隐私保护需求。在保护合理匿名需求的同时，对支付信息实行“小额匿名、大额依法可溯”，加大对犯罪行为的打击力度，实现可控匿名交易。

3. 双离线支付

数字人民币表现形态为加密字符串，具有双离线支付功能，相比传统网银、第三方支付工具转账需要联网否则无法进行交易，交易双方即便都处于离线状态，只需近地交互钱包密钥，即可完成清偿货币债务。该功能在信号不佳或无网络环境下尤为便利，解决了传统支付方式的局限；操作简单，适用于老人、小孩等特殊人群，降低使用门槛；在公共交通、零售、餐饮等日常场景中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性和安全性。

（三）数字人民币的发展现状及趋势

至2022年8月，数字人民币已在15个省（市）的试点地区累计完成了3.6亿笔交易，金额高达1000.4亿元，显示出广泛的应用前景和巨大的市场潜力。目前，首批数字人民币试点城市在推广数字人民币工作中已经硕果累累，据苏州市人民政府发布，苏州市2023年数字人民币交易金额超3万亿元，占全省交易量的九成以上，累计开立个人钱包超2916万个、落地场景111万个，数字人民币试点工作各项指标全国领先。

陆岷峰和施志晖（2023）进一步强调，我国在数字人民币的研究与发行机制上已取得了显著进展。相关落地方案已启动内测，为全面发行奠定了坚实基础。他们认为，数字人民币的应用不仅局限于微观层面，更宏观地影响着经济调控、监管升级及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在行业应用中，数字人民币深入渗透到消费者、企业及政府等多个领域，带来前所未有的便捷与效率。此外，施志晖和陆岷峰（2023）还指出，央行数字货币在跨境支付领域已上升为国家战略，有助于提升国际支付领域竞争力，为跨境贸易提供更安全、高效的支付手段。同时，它也在改进金融市场基础设施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推动金融市场更加开放、灵活和高效。

三、数字人民币对商业银行的影响

（一）对商业银行的积极影响

1. 助力商业银行经营网点数字化、智能化转型

在数字人民币流通过程中，商业银行应与人民银行共同打造统一移动终端App，并开放钱包生态平台，给用户提供高效便利的服务。商业银行将积极投入金融科技建设，加快软硬件升级，运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实现数字化转型。从另一方面，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必将逐渐侵蚀传统纸币存量，减少商业银行的现金业务需求和相关费用，这将推动商业银行业务向技术革新和金融基础设施升级，从而实现数字化、基层网点智能化转型。

2. 提升商业银行零售业务

一方面，传统零售业务主要依赖人力、实体店面和硬件设施，营销与管理开销大，并受到庞大数据量及地域限制等制约，面临诸多挑战。数字人民币流通全流程数字化，商业银行可借助云计算、大数据分析等金融科技，有效解决这些难题。另一方面，近年来，互联网巨头凭借场景和流量优势占据了支付入口，曾对商业银行的零售信贷业务造成严重冲击。然而，数字人民币聚焦零售场景，降低零售支付成本，其推广和应用将建立普惠化、通用型的全新支付体系。届时，数字人民币将成为商业银行的重要流量渠道，为零售业务注入强劲动力，有力推动其零售业务的升级与发展，为银行效益增长提供坚实支撑。

3. 数字人民币促进商业银行跨境业务的发展

数字人民币对我国商业银行国际金融业务的开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当前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发展繁荣，但传统跨境支付方式成本高、效率低，如传统跨境支付包括银行电汇、汇款公司与信用卡组织等方式，存在高手续费、高中转费（涉及多个中介）、高转账周期、潜在的拒付和欺诈问题等痛点。而数字人民币是法定货币，采用的是分布式账本技术和双层运营体系，监管和流通方便且安全可控。使用数字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时，能实现点与点对接、7×24小时、资金实时划拨、实时到账的零延迟跨境支付，交易单据以电子形式呈现出来，简化了跨境支付的交易流程。从而，在数字人民币实现跨境支付运行效率的提高及跨境交易成本降低的同时，将加速国内商业银行全球化经营步伐，提升商业银行跨境业务的规模效益，从需求方面拉动商业银行跨境业务的发展。

4. 数字人民币有利于降低商业银行反洗钱工作负担

商业银行在反洗钱与反恐融资中承担识别客户身份、深入调查、监控交易、分析数据、追踪资金等关键职责，确保金融安全。需建立反洗钱专设机构，并配置专职人员从事反洗钱工作。目前，商业银行的反洗钱工作基于KYC甄别体系，包括数据采集、检测、甄别等功能，然而，高度依赖人工、干预能力有限、处理时效性低、系统自学能力弱等问题凸显，导致商业银行在反洗钱、反恐融资中面临沉重负担，资源投入巨大。数字人民币天然具有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的优势，相比于主要洗钱犯罪工具之一的现金，数字人民币具有唯一标识和身份识别功能。在中心化管理模式下，央行掌握所有数字人民币钱包地址和交易记录，利用数据分析、数据挖掘、机器学习等技术，可以大大地解决商业银行反洗钱工作中链条繁杂隐秘、需大量人工甄别的问题，提高商业银行反洗钱系统的处理效率和智能化程度，同时反洗钱能力提升将减少违规处罚，反洗钱工作负担进一步减轻。

（二）给商业银行带来挑战

1. 商业银行支付结算方式的变革

传统的商业银行支付结算业务往往依赖于繁琐的银行账户体系和支付系统，以信用收付代替现金收付，通过银行账户之间的资金转移实现收付来完成付款人与收款人之间债权债务资金清算及资金调拨。数字人民币的支付结算机制在确保交易安全的同时，操作和对账流程相对复杂，这导致金额和笔数的核算存在延迟。此外，账户间的约束较多，特别是在交易高峰时段，网络波动可能进一步影响支付结算的效率。然而，数字人民币具备两大核心优势。首先，其法定货币的法律地位赋予了其无限的法偿性，确保在任何应用场景下支付清算顺畅无阻。其次，数字人民币的电子支付属性以加密字符串为载体，避免了物理形态的局限性。更为重要的是，数字人民币利用分布式账簿技术实现了点对点的逐笔实时全额结算，大大优化了清算、对账和结算环节，显著减少了对人工处理的依赖。简而言之，数字人民币在支付结算领域的便捷性、统一性和安全性等方面超越了商业银行和互联网支付，为传统支付结算方式带来了强烈的替代效应。商业银行不再作为资金提供方和银行账户管理方，而是作为服务机构为个人和商户负责数字人民币兑换和流通交易。

2. 数字人民币可能改变商业银行存贷款结构

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和流通可能会深刻改变商业银行的存贷款结构，对传统银行存贷款业务模式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在传统法定货币阶段，商业银行凭借国家金融监管总局的特许授权，在存款吸收和贷款发放领域拥有显著的市场先发优势与金融牌照优势，这使得其他金融机构难以直接与之进行正面竞争。而数字人民币去中心化的特性使得资金流动更加自由，这不仅可能导致银行存款规模缩小，还可能使得新兴的数字货币借贷平台、金融机构对传统银行贷款业务构成直接竞争。另外，活期存款是商业银行负债业务中最具有成本优势的业务，也是开展资产业务和综合金融业务的重要核心。而数字人民币定位于替代流通中的现金纸币（MO），具备无限法偿性和快捷支付功能，使得它在小额高频支付领域具有天然的优势，势必对传统商业银行活期存款份额形成一定的竞争，进一步改变商业银行的存款结构。在法定数字货币时代，社会公众可以绕过商业银行，直接将存款存储在中央银行系统，这种转变将使得存款结构从“中央银行—商业银行—存款”向“中央银行—存款”转变。这种结构性转变加剧了商业银行在极端情境下的挤兑风险。在金融危机、战争、高通胀或超低/负利率背景下，数字人民币的无限兑换能力吸引储户转移存款。这引发银行存款大量流失，银行资产负债表规模缩减，影响存贷款结构，加剧金融市场的不稳定与波动。此趋势对商业银行和整体金融系统均产生深远影响。

四、商业银行应对数字人民币的挑战和机遇的策略

（一）布局金融科技，加强技术研发与创新

随着数字化在经济发展中的崛起，金融科技已跃升为金融业竞争力的核心指标。金融领域的发展深度和广度日益倚重于金融科技的进步与创新。在数字人民币的“双层”架构下，商业银行扮演着关键角色，既要储存和分发数据，又要对接央行的发行库与用户的数字钱包，确保数字经济的顺畅运行。

随着数字人民币的大规模推出，强化金融科技成为商业银行迫切需求，这将推动商业银行积极加大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加速向数字化与智能化转型的步伐。从硬件角度来看，商业银行需提前做好准备，对ATM、服务器、数据中心等传统工具进行升级改造，以应对数字人民币支付即结算的特性所带来的对更高数据存储能力和计算力的需求。同时，在软件和技术层面，商业银行在推广和运用数字人民币的过程中，应加大对区块链、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的研发投入，实现科技赋能。此外，商业银行应前瞻性部署智能合约、加密数据处理及分布式账本等前沿技术，以增强竞争力，应对未来金融市场的挑战。

（二）拓展数字金融服务

商业银行应抓住数字人民币带来的便捷性机遇，积极扩展数字金融服务范畴，涵盖移动支付、虚拟货币钱包等创新产品，以满足客户日益增长的多元化金融需求。随着数字人民币的试运营，商业银行的业务范围得到了进一步拓宽，除了原有的现金业务外，还涉及了更多线上和线下的多个领域、多场景运用。苏州市人民政府官网公布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苏州市试点以来累计落地场景111万个，例如，全市基本实现机关事业单位、国企代发交通补贴全额数字人民币发放，轨交全线无网无电数字人民币支付应用，相城区税务局实现全税费种、全场景、全场所数字人民币应用。未来，随着数字人民币的普及，其应用场景将进一步拓宽，为商业银行的业务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因此，商业银行应深化金融科技应用，强化科技对金融业务的支撑和赋能，创新开发出符合新时代要求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以构建数字人民币支付生态场景，推动业务的多元化发展。

（三）加强风险管理与监管合作

面对数字人民币带来的风险挑战，商业银行应提升风险管理警觉性，特别是在数字人民币试点推广尚处于探索阶段，经验和技术手段未完全成熟的情况下，推广和应用数字人民币应采取稳健而审慎的策略。商业银行应致力于构建一套健全的风险管理体系，并深化与监管机构的合作，共同筑牢金融市场的稳定与安全防线。

商业银行需强化互助合作，提升风险管理能力，以有效应对数字人民币带来的挑战。国内层面，应与金融监管机构深化合作，共同构建中国数字人民币的监管框架，采用审慎的微观监管策略，制定契合商业银行发展需要的制度规范，并设计切实可行的风险管理策略。在国际层面，商业银行应增强与国际同业的合作，鉴于各国在法定数字货币技术路径上的差异，携手应对跨境风险，共同推动全球金融市场的稳定与繁荣。通过国内国际两方面的合作努力，银行业将能够更有效地管理数字货币风险，推动金融行业的稳健前行。

五、案例分析

（一）国内外商业银行应对数字人民币的案例

随着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数字人民币作为新型支付手段，正逐渐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经济形态。面对这一变革，国内外商业银行纷纷采取措施，积极应对数字人民币带来的挑战与机遇。

在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作为重要的政策性银行，早在数字人民币试点初期就展现出了前瞻性的战略眼光。该行积极参与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和试点工作，不仅与人民银行紧密合作，共同推动数字人民币的技术创新和场景应用，还通过内部培训，提升员工对数字人民币的认知和操作水平。此外，国家开发银行还积极探索数字人民币在政策性金融领域的创新应用，如支持基础设施建设、助力乡村振兴等，为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和应用贡献了力量。

国际方面，新加坡星展银行作为亚洲领先的商业银行之一，也积极应对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该行深知数字人民币不仅是中国金融创新的重要成果，也是全球货币体系数字化变革的重要趋势。因此，星展银行与中国多家商业银行展开了深入合作，共同探索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贸易金融等领域的创新应用。为了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星展银行不断优化自身的支付系统，提升数字人民币交易的效率和安全性。同时，该行还加强风险管理体系建设，确保数字人民币业务的合规性和稳健性。这些举措不仅提升了星展银行在数字人民币领域的竞争力，也为客户提供了更加便捷、安全的金融服务。此外，星展银行还积极参与国际数字货币的研究和讨论，与全球同行共同探讨数字货币的发展趋势和挑战。该行通过分享经验和提出建议，为国际货币体系的数字化变革贡献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二）案例分析与启示

通过对上述案例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商业银行应积极响应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数字人民币作为新型支付手段，具有低成本、高效率、广覆盖等优势，对于提升商业银行的服务水平和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商业银行应抓住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机遇，加强技术研发和人才培养，推动数字人民币在各项业务领域的广泛应用。

商业银行应注重数字人民币的风险管理。数字人民币的流通和应用涉及诸多风险点，如洗钱、恐怖融资等非法活动。商业银行应建立完善的风险管理体系，加强客户身份识别和交易监测，确保数字人民币业务的合规性和安全性。

商业银行应加强与人民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的合作。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和应用需要各方共同努力，商业银行应加强与人民银行的沟通协作，共同推动数字人民币的技术创新和场景应用。同时，商业银行还应积极与其他金融机构开展合作，共同探索数字人民币在更多领域的应用。商业银行应关注国际数字货币的发展动态。随着全球经济的数字化进程加速推进，国际数字货币的发展也日益受到关注。商业银行应密切关注国际数字货币的发展动态和技术趋势，加强与国际同行的交流与合作，为自身在数字货币领域的创新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数字人民币的发展给商业银行既带来了挑战也带来了机遇。商业银行应积极应对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趋势，加强技术研发和风险管理，推动数字人民币在各项业务领域的广泛应用。同时，商业银行还应加强与国际同行的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全球货币体系的数字化变革。

六、结语

作为科技与经济相结合的成果，数字人民币在理论架构、技术支持及实际应用等方面均呈现出迅猛的发展态势。银行业应积极应对其带来的诸多现实挑战和潜在影响，加强技术研发与创新，拓展数字金融服务，加强风险管理与监管合作，促进自身发展以适应未来金融市场，保障社会经济进步。同时，政府和监管机构也应密切关注数字货币的发展趋势，制定合理的政策框架和监管规则，促进数字货币与银行业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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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国家开发银行深圳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