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的艺术

从前的艺术教育太注重技能，现在的艺术教育是注重儿童的个性、儿童的天真、儿童的创作。但是艺术的技能，究竟要不要教儿童，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儿童若是没有相当的技能，断画不出很好的作品。我们人类所有的经验，是应当利用的。艺术是一定要教的，倘使不教而让儿童自己去瞎摸，就是摸了一辈子，顶多不过像初民时代的作品罢了，那太不经济了。

但是技能应当什么时候开始教，应当怎样教，这是我们研究教育的应当解答的。大概在儿童九岁、十岁以前，要注重其想象这一方面，就是注重儿童天真的作品，就是尊重儿童的个性；那时候儿童自己所要发表的，也不过是发挥他自己的意思，至于画得像不像，他是不管的。到了九岁、十岁以后，他自己觉得许多意思而不能用艺术工具发表出来，那时，我们就可以乘机慢慢地教导他。但不能过分地注重艺术技能，而忽略思想；也不要只顾收效，而不顾儿童能不能够领会你的教法。

然而九岁以前，可否一点不要教授关于艺术的知识、艺术的技能呢？那也不然。在儿童觉得有意思而不能发表的时候，你尽可以暗示他，帮助他。倘使他没有觉得需要，我们当然不必帮助他，但是他画得不像而不能代表他的意思，做教师的似有指点他的必要。对于这一点，西石克是不赞成的，他说：“小孩子画的头很大，手臂很长，我并不加以校正。”又说，“我们应当尊重儿童的自由，他要把头画得大些，就大些；手臂画得长些，就长些。”这种主张是很对的，不过像这种图画是否是他的真意？倘使是的，那我们应当十二分尊重他的自由；否则，他的意思是要把头画小些，手臂画短些，而他的技能不及，结果则适得其反。在那当儿，我们去教他正是解除他的痛苦，发挥他的意思。这种教法，不是干涉，实是指示；这种教法，他不会拒绝，一定欢迎的。

20世纪初，美国的两位艺术家道和沙尔金把艺术教育组织起来，使它在学校课程中占着相当地位。他们的贡献实在很大，可惜他们只顾到艺术的传授，而忽略个性的表现，致使一般艺术家起而反响。创造艺术的声浪遂澎湃欧美。他们的口号是发展个性，尊重自由，注重创作。他们的方法是供给充分的教材，布置丰富的环境，联络各种科目与艺术打成一片。他们主要的意思，是以儿童为中心，智慧与技能都要受儿童支配，不应该让知识、技能来支配儿童。我们应当采取这种创造的新精神来改进艺术教育。

（摘自《近现代中国八大教育家名篇精选》，福建教育出版社，2024年版，有删改；原载《儿童教育》，1930年第2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