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了探讨高中生在学业表现中失败恐惧、情绪表达和反刍思维之间的关系,采用青少年情绪表达灵活性问卷、反刍思维量表、失败恐惧评估量表对 3130名高中生进行调查。结果发现,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存在显著的性别、生源差异,情绪表达在年级、家庭构成和父母教养方式上存在显著差异;情绪表达和反刍思维之间存在负相关,情绪表达与失败恐惧也存在显著负相关,反刍思维与失败恐惧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情绪表达不仅可以直接预测失败恐惧,还能通过反刍思维间接地影响失败恐惧,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关键词:情绪表达;失败恐惧;反刍思维;高中生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4)23-0011-05
一、引言
在我国,高考对学生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因此学习任务重、考试频率高、学业竞争大成为高中学习的典型特征。2021年7月国家出台“双减”政策,想从政策层面把学习的主动权还给学生,但教育内卷的惯性还在,考试评价制度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来自学生自我、教师、家长及社会的高期待仍在,学生依旧会经历很多成败体验。
失败恐惧指个体在从事成就活动时因预期自己可能达不到某种目标而产生的一种消极的情绪体验[1]。失败恐惧会降低心理弹性、减少动机水平及提升焦虑水平[2]。反刍思维是指个体在重复思考消极事件和情感的过程中,形成消极症状和结果的一种思维方式,被认为是抑郁症的一个重要心理特征和风险因素[3]。情绪表达是一种用言语或非言语的方式将情绪体验表现或传达出来的过程中所体现的能力[4]。研究发现,情绪表达可以减少恐惧和焦虑程度。高中生正处在青春期,情感体验丰富但变化迅速,情绪倾向内隐,甚至习惯于压抑情感[5]。当负性情绪得不到有效疏泄,容易导致焦虑、抑郁、失眠等身心症状及一些冲动行为[6]。
基于此,本研究旨在了解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及失败恐惧的现状,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而为提升高中生情绪表达能力、降低学生失败恐惧的情绪体验提供依据。本研究提出以下两个研究假设,H1:高中生情绪表达与失败恐惧呈显著负相关;H2: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与失败恐惧间起中介作用。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随机抽样,抽取广东省中山市某直属高中高一至高三学生共 3261人。通过集体施测的方式进行问卷调查,回收有效问卷3130份,有效回收率为95.98%。其中,男生1478人(47.2%),女生1652(52.8%);高一年级1176人(37.6%),高二年级1186人(37.9%),高三年级768人(24.5%)。
(二)研究工具
1.青少年情绪表达灵活性问卷
采用由张少华、桑标和刘影[7]编制的青少年情绪表达灵活性问卷,该问卷包括“表达宣泄积极情绪”“表达宣泄消极情绪”“表达抑制积极情绪”“表达抑制消极情绪”4个分问卷,被试要求用1到6分(1表示“完全不可以”,6表示“完全可以”)来评价他们的表现,分数越高代表个体的情绪表达灵活性越高。该问卷的分半信度为0.86,研究表明该问卷有较高的内容效度、结构效度和效标效度。
2.反刍思维量表中文版(RRS-CV)
采用韩秀和杨宏飞[8]修订的反刍思维量表中文版(RRS-CV)。问卷包括三个维度,即症状反刍、反省深思、强迫冥想,共22个项目。采用四点计分,1~4表示从“从不”到“总是”,得分越高代表反刍思维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 0.88,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3.失败恐惧评估量表
采用卓国雄和卢俊宏[9]修订的由 Conroy等编制的失败恐惧评估量表,该量表共18个题目,包含害怕体验羞愧和尴尬、害怕别人对自己评价降低、害怕重要他人对自己失去兴趣、害怕重要他人失望4个维度,采用7点计分。
(三)统计分析
采用SPSS26.0进行描述性统计、差异检验和相关分析,采用PROCESS进行中介效应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的一般状况
由表1可知,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失败恐惧三个因素均值分别为情绪表达(M=4.74)、反刍思维(M=1.95)、失败恐惧(M=2.81)。
(二)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的差异检验
本研究分别从性别、生源、年级、家庭构成、父母受教育程度五个方面对学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进行差异检验。
由表2可知,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均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女生的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失败恐惧均显著高于男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在乡镇和城区之间均存在显著性差异。城区学生的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失败恐惧均显著高于乡镇学生;情绪表达水平在年级上有显著差异,高三年级的情绪表达水平显著低于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
在家庭相关因素上,由表3可知,情绪表达在家庭构成上的差异显著(F=10.75,p<0.05),双亲家庭学生的情绪表达得分显著高于单亲家庭和父母均不在身边的学生;情绪表达在父亲受教育程度上的差异显著(F=10.78,p<0.05),父亲受教育程度是“小学及以下”的情绪表达得分显著低于另外四种类型;情绪表达在母亲受教育程度上的差异显著(F=8.93,p<0.05),母亲受教育程度是“小学及以下”的情绪表达得分显著低于另外四种类型。
(三)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的相关分析
由表4可知,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两两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情绪表达和反刍思维之间存在负相关,说明情绪表达水平越高,学生的反刍思维越低;情绪表达与失败恐惧也存在显著负相关,说明学生情绪表达水平越高,失败恐惧程度越低;反刍思维与失败恐惧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学生的反刍思维水平越高,失败恐惧程度越高。
(四)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中介效应分析
为验证反刍思维是否在情绪表达和失败恐惧之间存在中介效应,采用Hayes编制的SPSS的PROCESS Model 4中介模型,将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对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和失败恐惧之间的中介作用进行检验。(见图1)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情绪表达对反刍思维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B=-0.04,p<0.01),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B=
-0.11,p<0.001)。将反刍思维作为中介变量加入之后,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的预测作用依然显著(B=-0.06,p<0.01)。
由表6可知,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和失败恐惧的关系中的间接效应(-0.05)占总效应的47.4%,采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 法(重复抽样5000次)进行检验,置信区间为[-0.10 ,-0.01 ],不包括0,说明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和失败恐惧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的直接效应(-0.06)占总效应的52.6%,采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 法(重复抽样5000次)进行检验,置信区间为[-0.10,-0.02 ],不包括0,说明情绪表达不仅可以直接影响失败恐惧,还能由反刍思维间接影响失败恐惧,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四、讨论
(一)高中生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的差异性分析
研究发现,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在性别、生源、年级、家庭等因素上存在显著差异,有必要针对不同特点的学生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在学生构成上,女生在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方面都显著高于男生,与周文洁[4]对情绪表达的性别差异调查结果一致,女性的情绪冲动和情绪表达倾向更高。在反刍思维方面,张靖[10]对高中生负性压力事件、反刍思维与希望感的调查结果显示,高中生反刍思维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女生反刍思维水平高于男生。失败恐惧的相关研究结论也显示,我国中学生在失败恐惧上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在害怕体验到羞愧和尴尬,害怕别人对自己评价降低维度上,女生得分显著高于男生[2]。城区学生的情绪表达、反刍思维和失败恐惧水平显著高于乡镇学生,其中失败恐惧的差异明显,有关研究也证实了失败恐惧在生源地上的差异[11]。情绪表达存在年级差异,高三年级的情绪表达水平显著低于高一和高二年级,高三正处于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在学习生活中面临更多的压力,表达方式更趋向于成年人的内敛。
在家庭构成上,双亲家庭学生的情绪表达得分显著高于单亲家庭和父母均不在身边的学生,长期处在双亲不和睦或不健全的家庭中,子女会感到更多的负面情绪,更容易形成封闭、悲观、孤独的内心环境。情绪表达在父亲和母亲受教育程度上的差异表现出明显的一致性,父亲受教育程度和母亲受教育程度是“小学及以下”的学生情绪表达显著低于“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及以上”等受教育程度。有研究表明,父母不同教育水平下其教养方式存在一定的差异,其总的变化趋势为:父母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在对子女尊重理解、严格要求、情感温暖上表现为正向影响更大;在拒绝否认上表现为负向影响更大[12]。由此可见,高中生情绪表达的影响因素不仅表现在学生自身,良好的家庭支持对高中生来说也非常重要。
(二)高中生情绪表达、失败恐惧与反刍思维的关系
研究表明,情绪表达与反刍思维、失败恐惧呈负相关,反刍思维与失败恐惧呈正相关。情绪表达会直接影响失败恐惧,从认知评价理论视角来看,失败恐惧是一种消极的情绪体验,如果个体能够通过言语或者非言语的形式表达出自己的消极情绪,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其失败恐惧。情绪表达和反刍思维对失败恐惧具有较好的预测作用,其共同解释变异量为0.46,高中生具有更高的情绪表达水平,就会降低自身的反刍思维,采用更积极的角度解释自己的失败经历,减少失败恐惧。
(三)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与失败恐惧间的中介作用
研究验证了反刍思维在情绪表达对失败恐惧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这意味着较低的情绪表达能力会使得个体产生更多的反刍思维,反刍思维程度越高则个体所感受到的失败恐惧越明显,这是影响失败恐惧程度的一个方面。尽管目前没有研究直接探讨情绪表达和反刍思维的关系,但情绪调节策略、情绪智力、抑郁等负性情绪都被证明与反刍思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周济全 [13]在探究反刍思维下抑郁情绪的调节机制时发现,在高反刍思维下,表达抑制策略对情绪调节的有效性会降低,而表达性书写训练能够有效降低个体的反刍思维。情绪表达能力不足的个体更容易进入一种高水平的反刍思维中,而高反刍思维下更容易联想负面消极的失败结果,产生失败恐惧,影响问题解决。
五、教育启示
研究结果为在教学实践中提升学生的情绪表达能力,进而降低其失败恐惧提供了重要启示。
第一,从认知层面来看,提升学生的情绪表达能力,有利于改善学生应对挫折时的消极情绪体验,减轻对失败结果的担忧和害怕。根据情绪的认知评价理论,对学生开展认知评价的引导和训练,唤醒个体对自身情绪的觉察,认识自身存在的反刍思维模式,通过认知再评价的方式改变原有的反刍思维,打破消极情绪、反刍思维和负面结果的恶性循环,寻求事件的其他解释,由此产生积极的情绪体验,促进问题的解决。教师可以通过转移注意、表达性写作、认知再评价等方式改变学生原有认知模式,鼓励学生在面对失败和挫折时看到更多可能性,有意识地探索更多的解决方法,培养成长型思维。
第二,从行为层面来看,提升学生的情绪表达能力,需要通过表达练习掌握外化的情绪表达方式。情绪表达不仅需要内在的认知作为基础,还需要让学生掌握具体可行的方法。已有的一些研究表明,表达性书写、绘画等方式对于情绪表达的干预效果良好。高中生的情绪变化快、表达欲望降低、表达方式内敛,有必要选择更加可行的情绪表达训练方式。例如,开展表达性书写、绘画、音乐治疗、情景剧等课程,为学生提供多种表达方式的训练,满足学生个性化的表达需求。
第三,从环境支持来看,家庭、学校、社会应协同创设一个安全、包容的接纳环境,对高中生情绪表达形成良好的协同支持。对于大部分高中生来说,表达情绪时,一方面可能存在不知如何表达的困惑,另一方面也存在不敢表达、害怕表达的担忧。因此,创设一个能够让学生放下顾虑,大胆表达的环境,营造温馨、接纳、包容的氛围,有助于减少学生面对失败和挑战时的消极认知和情绪,增强学生的心理韧性,促进学生心理健康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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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国宪 终校/孙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