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之间是一场过命的交情

2024-08-11 00:00:00余飞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4年7期

三十多年前,大妈在我们镇上的医院二胎待产,恰好远嫁几十里外的姑姑家在修房子,于是,父亲去了姑姑家帮忙,母亲去了医院照看大妈,家里就只剩下我、堂姐和祖母。

这期间,姑姑骑车去医院看望大妈,又折回来看祖母,没想到刚进家门就碰上祖母脑血栓发病,扶着门框摇摇欲坠。

姑姑慌了,在邻居的帮助下找来了拖拉机,将祖母送至离她家最近的医院治疗。姑姑知道,平日里坚强的祖母此刻需要她。她放下了一切,一头扎进医院,照顾起祖母。祖母出院后,姑姑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将祖母接回了家,她说她要陪着祖母一起“抗病”。祖母康复的那大半年里,姑姑一直陪在祖母身边,姑姑的乐观能干和祖母的坚强不妥协一拍即合。没有合适的健力球,姑姑用水泥自制两个水泥球,打磨光滑后给祖母练手指灵活度;下班后,姑姑带着祖母沿着村路来来回回地散步,走几步扶几步,扶几步松几步,走走扶扶,成为夕阳下最温馨的身影。饮食上,姑姑陪祖母一起吃得清淡;生活上,姑姑包容了祖母生病带来的一切坏情绪。很快,祖母从最初捡不起锅洞里掉出来的草,到后来恢复如初,周围人都说祖母幸运。

只是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定居烟台的姑姑突发脑出血,差点儿没救过来,鬼门关走了一圈儿,醒来后,姑姑右面身体偏瘫,走路时只能靠左腿用力,拖着右腿缓慢挪动,右手已不能握筷,行动有如婴孩儿般笨拙。说话含混不清,记忆力减退,反应迟钝,整个人看上去痴痴傻傻。彼时的祖母,已是80 多岁高龄,没人敢告诉祖母姑姑的现状。许是母女连心,加上姑姑多日杳无音讯,祖母猜出姑姑出事了。

祖母收拾好衣物,连夜去了烟台姑姑家,长住姑姑家,照顾姑姑的饮食起居,督促姑姑做康复训练,照应姑姑的小家。祖母总劝姑姑:“人有病,医生治疗是一部分,咱得帮着一起用劲才行。”在祖母的照顾下,姑姑恢复得八九不离十。

祖母也愈来愈显老态,总是想要落叶归根。姑姑久劝不下,只得叮嘱祖母:你在家若是懒得做饭,我就接你回来住。

村里的日子终归不及城里清闲,农忙时节,各家都顾不上祖母,祖母最终收拾行李跟随姑姑去了烟台。这一次,祖母彻底在姑姑家住下了,姑姑就像个快乐的孩子般每天围着祖母转。

90 岁高龄的祖母,眼神越来越不好使,脑子也越转越慢,但是在姑姑面前,祖母就是那定海神针,只要人在姑姑跟前一坐,姑姑就像有了主心骨。祖母老而不糊涂,约莫自己时日无多,嘱咐姑姑让大伯和父亲接她回家。但姑姑不同意,愣是坚持将祖母留在烟台。

祖母离世前的那段日子,生活已不能自理,是姑姑和姑父合力照顾的祖母。一个寻常的冬夜,姑姑如往常般起身上厕所,习惯性地询问祖母有没有尿,但此时95 岁高龄的祖母已于睡梦中安然离世。

姑姑哭得声嘶力竭,祖母走了,她的心空了。这世上再无人能劝住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