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烤烧饼的味道

为上学方便，我们家搬进了学区房。学区房在一条名叫驼岭巷的老小区里，与“南柯一梦”传说里的那株老槐树比邻而居。环境清幽，正适合学习。但我唯独不满意的一点，就是每天上学路上，总要经过一段充斥着烧炭味的小巷。

烧炭味的来源是路边一辆老式烧饼车，车主是一位六旬老太。老太两鬓已是花白，因长期劳作，背有些驼，黝黑的脸上是黄土高原般的千沟万壑。经过长期烟熏，老太的白手套、粉围裙已几近墨黑。就是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太，每天早晚一次，在巷口准时点火，偶遇上有风的天气，巷内便全是烟味，而那时恰逢我上学、放学。习惯了城市新小区文明优雅环境的我，自然不能忍受，吸一口便觉得头昏脑涨，比爸爸的烟味还令人遭罪。久而久之，心中不免认为那老太着实可恨。

终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我回家后便大倒苦水：“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都21世纪了还用炭烤烧饼，污染这么大，早晚我要向城管举报她……”爸爸听后表情十分严肃地问我：“你说谁到了六十岁还独自外出卖烧饼，仅仅是为钱吗？很显然那是一位留守老人，子女不在身旁，她也不愿拖累子女，只得出来卖烧饼。烧煤炭不过是为了降低成本，而你却想向城管举报她，你这是要断了她唯一的生路吗？”我一时语塞。后来，我依旧每天从老太身边经过，对于那难闻的烟味，没有刚开始那般排斥了，从锅膛内升起的阵阵白烟中，我闻出了生活的苦涩。

随着学业加重，我的脚步日渐匆匆，心中逐渐忘了那位老太。直到一天爸爸突然叹了口气，说：“已经很久没见到卖烧饼的婆婆了！”我才意识到，最近巷口只剩下一片被烟熏黑的墙，不禁一阵失落。

不知过了几个星期，走进熟悉的小巷，我发现自己又身处一团白烟中，那强烈的刺激烟味涌入鼻腔，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我才发现，原来心中有一块角落属于烧饼婆婆。我加快脚步，头一次在烧饼车前停下，询问起价格。婆婆用生硬的普通话告诉我一块钱一个、五块钱六个烧饼。我要了六个后便啃了起来。婆婆看着我吃，眼神中充满慈爱，温暖无比。我隐约感到婆婆在巷口摆摊，不仅是躲避城管，更是为学生提供廉价的美味。

似乎正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炭烤烧饼的味道。纵使烟的味道难闻，也不能否认烧饼的香。而婆婆依旧每天任凭烟熏，也要摆弄她那车炭烤烧饼，为过路的行人带来美味和温暖。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采采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