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照青春

小区对面山上公园的观景台上，新近装了一排大射灯。每当夜幕降临，大射灯就把光投射在夜空中，整个天空都被五光十色的灯光所笼罩，璀璨夺目。初时，我惊艳万分，时常站在窗前欣赏变幻万千的灯光，时间久了，忽然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少了月光。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水。”很多年前，在一所偏僻的乡镇中学，每当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我和小玉总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那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中考的鼓点开始敲响，对于我们农村孩子来说，决定命运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我家条件不好，我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父亲说除非考上中专，其他的都不要读了。那时的中专，学杂费可以免一部分，每个月还有伙食补贴，如果再省一点基本不用花钱。小玉的父母亲都在乡镇供销社上班，家境很好，她的目标是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她说她要走出去看看世界。

晚上下课后，我经常和小玉捧着书边走边聊。我们聊着每天的收获，聊着家里的事情，也聊着夜晚的月光。“阿宁，你看月亮多圆啊。”小玉总是指着天上的月亮喊我看，“这月光照着我们，也照着我们学校以外的远方，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眨巴着大眼睛，月亮把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时候，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还是去参加县里作文比赛，只在县城学校里逛了一圈又匆匆回来了。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我们又向往又有点胆怯。

“我长大想当翻译，听说可以跑遍全世界。”小玉的英语很好，她是很有主见的人，很早就规划好了。“我只想考上中专，早点出来工作，让我爸轻松一点。”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知道小玉的目标比我更容易实现，因为她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每次分数总是能甩开第二名十几分。我就是那个第二，因为数学基础太薄弱，所以我每次的模拟考分数总在中专历年录取线左右徘徊。

看到我为数学着急，小玉提出每天晚自习下课后，花半个小时帮我补数学。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们晚上九点半下课，到寝室洗漱后要十点了，早上五点半就要起来，如果帮我补半小时，就意味着她每天都要少睡半小时。这半小时对于天天高强度学习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珍贵。“没事的，帮你讲题目，其实也是我复习的过程，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呀。”于是，在接下去的一年里，小玉每天都给我补课。无数个洒满月光的走廊，都留下了我们一路同行的影子。

那个炎热的夏夜，中考成绩终于在我们忐忑不安中揭晓了。小玉发挥稳定，被市重点高中录取，我如愿以偿地考进了中专。晚上，小玉来找我，她站在门口咧着嘴笑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月光特别亮，明晃晃地照着我们两个傻笑的孩子。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是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小玉则献身于国防科技事业。我们有时会谈起当年的月夜，我深深感谢她对我的帮助，谈起她未完成的环游世界，她总是开怀大笑。她所在团队负责的卫星早已无数次飞上了天空，见到了月亮，她这是在环游太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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