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美好清醒的人生

甘武进

“良好的生活也就是真善美的生活。我们要求真善美生活之实现，必须拿‘真来做底子。固然有了真，不必就会有真善美。但是没有真，善和美根本无从谈起。至少，真可以帮助善和美实现……”在《西南联大逻辑通识课》这本书中，关于逻辑的用处，殷海光先生说道，“假如我们学了逻辑，真正有了若干逻辑训练，那么便可以体会到，成见、习俗、迷信、情感或利害关系等，是如何常常妨害正确思维，因而知道有意去避免它们。”

此书是中国逻辑学开山宗师金岳霖教授与其得意门生殷海光教授二人教学与研究的结晶。金岳霖教授重点讲解逻辑作为认识和表述世界的准绳，有使生活免于混乱和盲目的重要价值，而殷海光教授则以创新对话体，讲述“逻辑的用处”“推论是什么”“三段式”等内容，教会大家如何识别逻辑的谬误和诡辩，使初学者免于枯燥和不得门路之苦，轻松掌握逻辑知识，并活用于生活，获得美好清醒的人生。

大师授课不会让人听不懂。“不懂科学的人根本不能独立生存，反对科学无疑是自杀行为。”殷海光先生说，“提到科学，不免误会丛生。”基于这些误会，许多人从正面或侧面反对科学，直接或间接地打击科学。虽然这些人对于科学毫无所知，但是他们之所以产生这么大的勇气，主要的原因系科学的结论有损于尊严，动摇其无限的信念，打消其如意算盘，拆穿一切社会神话。这些结果不是伤害若干人的情感，就是损害他们的利益。“当人的情感和利益被伤害时，他们自然会产生一股勇气来消灭伤害之源。”

假设是经验科学建构的起点之一。“是否懂得提出假设，乃文明与野蛮之分。”在殷海光先生看来，野蛮人只懂得武断，不懂得怎样提出假设。知识程度越高的人，越懂得假设对于知识的重要，而且制作假设的技巧也越精；他们可以分辨出“想的世界”与“事实世界”。当自己所想与事实真相不一定相符，他们愿意怀疑自己所想的，而且善于怀疑自己所想的。“怀疑自己所想的，就是不安于自己的想法，于是想方法另求自己满意的答案。”其中的关键就是假设。

创新对话体，复杂逻辑简单学。“逻辑是什么呢？”学生周文璞问。殷教授答：“根据近二三十年一般逻辑家之间流行的看法，我们可以说，逻辑是必然有效的规律的科学。”“有这样的规律吗？”周文璞有些惊奇。“有的！”“请问哪些呢？”“现代逻辑书里所摆着的都是。”“这样说来，要想我们的思维进步，必须研习逻辑学？”“最好是研习一下。”“这就是逻辑的用处吗？”……学生们沉思着，“逻辑对于人生的用处也是比较间接的。但间接的学问若没有，则直接的学问无法成立。”

“没有逻辑，生活几乎不可能。”金岳霖先生说。抗战时期，日本飞机经常轰炸昆明。听到空袭警报，联大师生赶紧往郊外跑。跑警报，大都要把一点值钱的东西带在身边。最方便的是金子——金戒指。有一位哲学系的研究生曾经做了这样的逻辑推理：有人带金子，必有人会丢掉金子；有人丢金子，就会有人捡到金子，我是人，故我可以捡到金子——他当真两次捡到过金戒指！逻辑推理有此妙用，大概是教逻辑学的金岳霖先生前所未料的。

书中还谈到师徒二人的师生情，1936年，16岁的殷海光读过金岳霖所著清华大学逻辑学的教材后，产生和这位教授“讨论”一番的想法，毫不犹豫给金教授写了一封信。那时已名满天下的金教授对这位莽撞、好斗的中学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欣赏不已并立刻回信……说到金岳霖对自己的影响时，殷海光说：“我碰到吾师金岳霖先生，真像浓雾里看见太阳……昆明七年的教诲、严峻的论断，以及道德意识的呼吸，现在回想起来，实在铸造了我的性格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