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陈 徐秀军
随着沙特、埃及、阿联酋等国加入,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本币贷款范围有望进一步扩展。本币贷款将使来自全球南方的借款国较少受到美元波动的影响,有利于提升全球南方国家金融抗风险能力。
美国及其盟友对全球南方国家区别对待,而非与全球南方整体建立更广泛的合作。
2008 年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的GDP 占全球份额的51.3%,实现了对发达经济体GDP 总量的超越;2022 年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的份额进一步提升至58.3%,比发达经济体的份额高16.6 个百分点。独立自主是全球南方的政治底色,发展振兴是全球南方的历史使命,公道正义是全球南方的共同主张。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全球南方与南方国家、发展中国家、欠发达国家、第三世界国家等概念指代的国家群体基本等同。这些国家都有被全球北方侵略或殖民的历史记忆,普遍存在人均国民收入低、经济严重依赖初级部门、人口密度高、基础设施差等特征,由此与富裕发达的全球北方之间形成多维度的等级关系。
进入21世纪后,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全球南方国家快速发展,全球南方在经济、政治、外交等维度呈现全方位崛起态势,成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度演变的推动力量。
近年来,全球南方日益成为国际关注的热点。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全球南方国家积极推动各领域务实合作。特别是金砖国家2023 年开启的扩员进程,进一步凝聚了全球南方的力量、壮大了全球南方的声音。
作为2023 年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的主席国,南非邀请数十位全球南方国家领导人出席金砖—非洲会议和“金砖+”对话会,联合国秘书长、非盟委员会主席等多位国际及地区组织领导人也受邀参会。在2023 年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召开前,有超过40 个国家表达了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愿望,22 个国家正式提出了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申请。当地时间2023 年8月24 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宣布,邀请沙特、埃及、阿联酋、阿根廷、伊朗、埃塞俄比亚正式成为金砖大家庭成员。
随着沙特、埃及、阿联酋等国加入,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本币贷款范围有望进一步扩展。在新开发银行目前发放的贷款中,约四分之一是用本币支付的,如用人民币或南非兰特计价。新开发银行计划2022—2026 年为成员国提供300 亿美元的资金支持,其中30% 将以金砖国家的本币提供。本币贷款将使来自全球南方的借款国较少受到美元波动的影响,有利于提升全球南方国家金融抗风险能力。
自2022 年至2025 年,全球南方国家连续4 年担任二十国集团(G20)轮值主席国,分别是2022年的印度尼西亚、2023 年的印度、2024 年的巴西和2025 年的南非。在西方国家借乌克兰危机大搞意识形态竞争的背景下,由全球南方国家担任主席国有利于使G20 顶住压力,将全球治理议程拉回经济发展领域,如发展中国家债务减免、降低全球通胀、可获得可负担的药品和维护气候正义等议题。
乌克兰危机升级后,美国总统拜登、法国总统马克龙、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等西方政要纷纷在不同场合提及“全球南方”,也是这一概念成为国际热点的推动因素之一。这反映出发达国家明显感受到全球南方的崛起,但是,这种关注更多地包含着利用的成分和分化的意图。
“长期以来,南方国家在全球发展过程中仅扮演辅助角色。随着南方国家创造出巨大经济成就并成为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它们开始在全球经济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2023 年七国集团(G7) 广岛峰会邀请印度、印度尼西亚、巴西、科摩罗、库克群岛和越南等全球南方国家作为嘉宾国,意在从经济、政治、安全等多个层面加强与全球南方国家的联系。尤其是,西方国家企图利用部分全球南方国家,构建一个新的全球供应链网络,从而提升其所谓“供应链弹性”。比如,美欧积极与印度、越南、印尼等国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制定和实施供应链转移规划,推动芯片、通信及电动汽车等高科技企业加快对东南亚、南亚地区的投资。同时,西方国家还通过吸纳部分全球南方国家,发起建立印太经济框架(IPEF)等排他性经济机制,也意图在基础设施、数字经济等议题上抢夺全球规则的制定权。
值得注意的是,G7 积极劝说全球南方与俄罗斯“脱钩”,却没有提出任何实质性的举措来帮助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G7 广岛峰会后的联合公报甚至没有使用“全球南方”一词,只是模糊地表述为G7 将与“地区性”“自愿”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合作,实现“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秩序”和“基于法治的国际秩序”。对于所谓非“志同道合”的全球南方国家,发达国家则更多地以制裁相威胁。可以看出,美国及其盟友对全球南方国家区别对待,而非与全球南方整体建立更广泛的合作。
全球南方成为国际热点的背后,是其在经济、政治、外交等维度正呈现全方位崛起态势。
一是经济崛起。全球南方曾长期作为经济脆弱、落后的代名词,但进入21 世纪,全球南方国家以其庞大的人口红利和快速增长的经济实力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统计数据,按购买力平价计算,1990 年发达经济体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3.1%,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只占36.9%;2008 年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的GDP 占全球51.3% 的份额,实现了对发达经济体GDP 总量的超越;2022 年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的份额进一步提升至58.3%, 比发达经济体的份额高16.6 个百分点。
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将持续领先于以G7 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中国将在未来5 年继续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最大贡献者。
二是政治自觉。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向其他全球南方国家展示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发展道路。
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经验表明,发展中国家应结合自身国情,探索一条适合本国发展的现代化道路。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西方对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垄断,表明全球南方有能力追求自己的发展道路、制定自己的发展计划,在不受全球资本和外部政治势力干涉的情况下,最终形成独立自主的政治模式和发展道路。
三是外交独立。乌克兰危机升级后,全球南方国家普遍坚持外交独立和战略自主,拒绝西方要求其对俄罗斯采取“强硬立场”的压力。
全球南方抵制西方国家压力的原因有二。一方面,西方国家对中东、非洲等地区军事冲突的态度与其在乌克兰危机中的反应形成鲜明反差,使全球南方国家认识到美欧存在双重标准和种族偏见;另一方面,广大全球南方国家主张维护本国的外交自主政策和经济增长目标,希望尽可能降低地缘冲突对本国发展的影响。
全球南方国家拒绝在地缘冲突中偏袒任何一方,不应被理解为袖手旁观,相反,其在国际事务中的参与度越来越高,比如,积极推动国际组织改革和倡导多边主义,提升自身在发展、安全、贸易和气候变化等问题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为全球治理注入新的动力与活力。
全球经济的不平等即南北鸿沟的不断扩大,其根源在于历史上全球北方执行的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政策从一开始就造就了一个不平等的竞争环境。近年来,新冠疫情大流行、乌克兰危机和气候变化等系统性冲击相互叠加,凸显了中低收入国家在非自身造成的政治、经济和生态危机面前的脆弱性。尽管全球南方国家的国际地位总体上升,但在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主要国际组织的决策体系中仍处于边缘地位,全球南方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存在“失语”“失位”现象。
推动构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是保障全球南方利益的根本途径。全球南方国家对西方主导的国际体系提出了质疑,呼吁改革和重构全球治理体系,并尝试探索适合自身国情的发展道路以及更具包容性、公正性的全球治理模式,从自身利益和需要出发提出不同于全球北方的全球治理议程。
随着全球南方的崛起,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正以前所未有的广度、深度和力度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与完善。中国倡导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不断提高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抵制发达国家搞“小圈子”“小集团”。一方面,中国与其他全球南方国家一道始终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维护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维护以世界贸易组织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推动二十国集团向长效治理机制转型。另一方面,中国还积极搭建全球经济治理和南南合作新平台,倡议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加快金砖国家扩员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本币融资力度,为全球南方深度合作提供更多视角和选项,推动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
当前,尽管国际社会在实现可持续发展议程目标方面取得了初步进展,但全球发展仍然不平衡、不充分。特别是受地缘冲突加剧、疫后复苏放缓、南北合作放缓等多重因素影响,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近期遭受一定程度的挫折。据联合国统计,全球仍有超过8 亿人正在挨饿,3.5 亿人需要人道主义援助,这些人口绝大部分来自全球南方。在此背景下,加强全球南方的团结与合作,有利于促进发展中国家相互分享知识、技能和资源,提升发展中国家应对全球性的气候、粮食、能源等方面挑战的能力,进而实现2030 年议程“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的承诺与目标。
从长远来看,全球南方更多参与全球治理的趋势不会因当前的挑战和困难而改变。独立自主是全球南方的政治底色,发展振兴是全球南方的历史使命,公道正义是全球南方的共同主张。全球南方国家的参与将为全球治理提供更多视角和选项,有助于提高国际秩序的公正性和合理性,抵制发达国家搞“小圈子”“小集团”。全球南方可进一步借助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以及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已有平台,构建更深入和有操作性的伙伴关系,在减贫、粮食安全、绿色发展、工业化、数字经济、互联互通等领域深化合作,满足全球南方国家求发展、谋振兴的共同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