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田东定模遗址发掘简报

2024-06-30 10:36艾兰田淳李大伟李金燕王伟
人类学学报 2024年2期

艾兰 田淳 李大伟 李金燕 王伟

摘要:定模遗址位于广西百色田东县布兵盆地内。2010-2011 年间,广西民族博物馆和田东县博物馆对定模遗址进行了试掘,面积32 m2,出土了2108 件石制品和少量动物化石。石制品类型包括石核、石器、石片、断块、碎片、未经加工的砾石等。石器以打制石器为主,磨制石器较少;类型多样,以砍砸器、刮削器为主,另有少量锯齿刃器、凹缺器等。原料主要来自附近的右江河滩,岩性以砂岩为主。石核剥片以锤击法为主,石器毛坯以砾石和石片为主。经过14C 测年分析,该遗址的距今年代为1.6~0.5 万年。定模遗址的试掘为探索百色地区晚更新世末期至全新世初期石器文化面貌提供了新的材料,对于探讨华南及东南亚地区晚更新世石器技术演化提供了新的参考。

关键词:布兵盆地;定模遗址;晚更新世末期;全新世初期;石器技术

1 引言

近年来,来自于化石和古DNA 的证据表明,晚更新世至全新世初期的华南地区呈现复杂的现代人起源和演化图景[1-6]。同时,越来越多的石器地点的报道和研究显示,该地区在这个阶段存在丰富多样的石器技术类型[7-20]。包括和平文化、山韦文化、小石片工业等多种不同特色的石器工业报道于该阶段的华南地区,现有证据表明,晚更新世时期,华南不同区域、不同时期遗址的石器技术特点存在差异,新的证据为我们理解华南地区早期人类演化和环境适应提供了关键信息。但是,目前绝大多数已报道的该阶段遗址仅能提供较短时间尺度的石器演化证据,除湖南澧阳盆地以外,其他区域普遍缺乏包含晚更新世多个阶段的石器地点,从而阻碍了我们对华南不同区域人类晚更新世石器技术发展的全面了解。近年来,广西百色布兵盆地的深入调查和研究表明,盆地内的洞穴和阶地中保存了大量的人类化石和人类活动的证据,时代涵盖中更新世以来的多个阶段,最晚延续到全新世[3,21-28],这些证据为我们讨论盆地内的人类演化提供了相对连续的背景和线索,也为华南地区提供了新的晚更新世石器技术演化的重要参考。

定模遗址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田东县祥周镇模范村东北面1.2 km,地理坐标为23°26′38′′N、106°59′04′′E,是一处露天遗址,总面积约为1000 m2。遗址南侧紧邻定模洞古人类化石地点,20 世纪80 年代曾在洞穴内部的黄色胶结砂土层中出土1 枚晚更新世人类化石和伴生的“大熊猫- 剑齿象动物群”[29]。2010 年12 月19 日至2011 年2 月10 日,广西民族博物馆和田东博物馆对定模遗址进行了试掘,试掘面积32 m2,出土了大量的石制品和少量动物骨骼遗存[21,22]。基于此次试掘,研究团队进一步完善了遗址的地层和年代工作,本文将对2010-2011 年试掘所得的石制品进行初步研究,并探讨华南石器文化的相关问题。

2 遗址地貌

布兵盆地位于百色盆地东南部,为平行于百色盆地的小型溶蚀附属盆地。盆地狭长,呈北西——南东走向,长约15 km,平均宽1 km。盆地内喀斯特地貌发育,盆地中间保存大量石灰岩峰丛,并发育了许多溶岩洞穴。内部为河流相堆积,发育至少4 级河流阶地[23](图 1)。定模遗址位于盆地中部的一座石灰岩孤峰定模山的山脚,海拔高度为138.3 m。遗址西面和南面背靠石灰岩孤峰,东面和北面为宽阔的一级阶地后缘(图 2: a)。

3 地层和年代

2010-2011 年试掘的区域位于定模洞口北侧,正对洞口,距离洞口约5 m。包括1 个5×5 m 探方和一个7 m 探沟(图 2: c, d),发掘过程中采用10 cm 水平层向下发掘的方法,发掘总深度为2 m。定模遗址地层堆积分为4 层,地层自上而下为(图 3):

1. 灰褐色砂质黏土:较为松散的表层耕作土,含大量的植物根茎和石灰岩角砾。厚10~40 cm;

2. 浅红色砂质黏土:风化程度浅,夹石灰岩角砾,包含大量石制品和少量动物骨骼。厚约40~60 cm;

3. 红色砂质黏土:夹石灰岩角砾,风化程度弱,包含大量石制品和少量动物骨骼。厚约30~70 cm;

4. 黄色含砂黏土:未见人工制品或动物化石。岀露厚度约20 cm。

根据出土遗物以及地层的综合判断,第1 层为近现代耕土层/ 扰乱层;第2 和3 层处于新旧石器过渡阶段。

遗址共进行了两次年代测试。第一次测试的四个炭屑样品于2010-2011 年的发掘过程中采集(图3),炭屑样品选送至中国科学院地球环境所西安加速器质谱中心测试。测试结果表明,定模遗址的L2 年代范围大致为距今6000-5000 年,L3 的年代范围大致为距今6000-7900 年。同时,此次测试中年代最早的4 号碳屑样品与树皮布石拍处于同一地层深度。基于此,我们在对定模遗址早期的研究中将树皮布石拍的年代确定为距今7900 年前。第二次测试的两个炭屑样品于2018 年在邻近探方发掘采集(表1: 5, 6),样品选送至北京大学进行测试(研究报告将另文发表)。测试结果显示,取自于L3 的两个样品年代早于第一次测试的结果。综合考虑两次测年结果,本研究暂时将定模遗址的年代限定在距今16000-5000 年前。

出土的动物遗存相对较少,主要是一些破碎的动物下颌骨、牙齿、肢骨等,可鉴定的哺乳动物遗存共34 件,类型包括猕猴(Macaca sp.)、华南豪猪(Hystrix subcristata)、熊(Ursus sp.)、野猪(Sus scrofa)、牛(Bovidae)、鹿(Cervus sp.)。通过对动物牙齿磨损程度分析可知,动物死亡时多为幼年和老年时期;动物化石分布较为分散,可能与人类活动有关。

4 石制品

定模遗址2010-2011 年试掘时共出土石制品2108 件,占出土遗物95% 以上。其中,第2 层出土486 件(23.0%),第3 层出土1060 件(50.3%),还有562 件(26.7%) 来自扰乱层和地表采集(表2)。对于不同层位的石制品,以下将分开进行描述和分析。

4.1 石制品分类标准

遗址出土石制品中包含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两类,二者存在不同的分类标准。本文中打制石器分类主要依据 Bordes 和 Debenath 的分类体系,磨制石器分类依据Wright 的分类体系[30-32]。据此,遗址中的打制石器分为备料、石锤、石核、石片、断块和修理石器,磨制石器分为研磨器、砺石、石斧、石拍和穿孔砾石。

同时,在实际操作中存在砍砸器和石核分类界限模糊的问题,二者在形态和剥片上相似,且并无明确的区分标准。为保持分类体系的一致性,对于定模遗址砍砸器和石核的分类我们参照Debenath[31] 的方式,承认二者分类的模糊性,但是在操作中以打制者的最终意图为标准,将存在明确刃缘修理的石制品归于砍砸器类,不存在者归于石核类。

4.2 原料

根据石制品上保留的砾石面来判断,定模遗址石制品原料均为河流砾石。依据我们对布兵盆地原料的调查结果,遗址中的原料可能来自于古右江河滩。遗址不同层位间利用的岩性种类接近,均以砂岩(n=1918; 90.98%) 为主,其次为硅质岩(n=76; 3.60%)、火成岩(n=36; 1.70%)、石英岩(n=36; 1.70%)、石英(n=26; 1.23%)、燧石(n=16; 0.76%)。结合石制品尺寸和遗址出土的未被加工的砾石尺寸判断,定模遗址古人类利用的砾石尺寸变异较大,长度范围在3~20 cm 之间;形状多为不规则形、椭圆形、长条形。

4.3 L2 石制品

共计486 件,包括72 件打制石器和9 件磨制石器,类型包括石锤、石核、石片、打制石器、磨制石器、赤铁矿石及断块和碎片(表2)。

4.3.1 石锤

共2 件,原料均为砂岩,形状为半椭圆,石锤两端和侧面可见数量不一的坑疤,应为使用痕迹(图4: 10)。石锤的长宽厚平均值为107.9×57.1×37.2 mm。

4.3.2 石核

共24 件,均采用锤击法剥片,原料以砂岩为主(75%),毛坯均为砾石。石核平均长宽厚为63.60×61.80×63.28 mm,平均质量为306.30 g。石核上均有砾石面保留,绝大多数砾石面占比在50% 以上,仅有1 件低于50%。不同石核间剥片强度存在较大差异,石片疤数量在3~27 个,平均为10 个,标准偏差为5.56。

从石核类型来看,主要为单台面石核(12 件),另有双台面石核7 件、多台面石核5 件。其中单台面石核均为单向剥片,双台面和多台面石核剥片方向不固定,存在对向和异向剥片。石核台面主要为自然台面(n=31; 79.49%),人工台面较少(n=9; 20.51%)。石核中不存在对于形态和台面的明确预制(图5)。

4.3.3 石片

共159 件,均为锤击石片,原料主要为砂岩(146 件),以及少量硅质岩(8 件)、火成岩(4 件)和燧石(1 件)。石片长宽厚的平均值为48.05×49.13×14.71 mm。质量平均值为47.56 g。石片大小分布以长度小于50 mm 的小型石片为主(95 件),其次为长度在50~100 mm 的中型石片(64 件),总体来说,L2 石片尺寸较小。

依据台面和背面特点可将L2 石片分为六型:其中II 型和III 型数量较多,I 型和IV 型占比低,反映绝大多数石片不处于石核剥片的初期阶段(具体数据详见本文网页版附属材料)。石片台面以自然面为主(132 件),人工台面较少(27 件),反映台面存在较少人工修理。石片背面片疤数量较多,平均为5 个;有34.6% 的石片片疤数量在6 个及以上。部分石片(n=12; 7.5%) 的远端和侧边存在清晰的使用痕迹,表现为连续/不连续的细小坑疤(图6)。

4.3.4 打制石器

共72 件,包括砍砸器35 件、刮削器35 件、石斧2 件。原料主要为砂岩(n=57),还包括少量石英岩(n=6)、硅质岩(n=5)、火成岩(n=2) 和燧石(n=2)。毛坯为砾石(n=37) 和石片(n=35)。

砍砸器 原料主要为砂岩(n=27),其次为石英岩(n=6),以及少量硅质岩(n=1) 和火成岩(n=1)。毛坯均为砾石。形态包括不规则形、四边形、椭圆形和半椭圆形。长宽厚平均值为83.68×80.44×51.72 mm。平均质量为680.0 g。依据刃缘数量,可分为单刃(n=28)、双刃(n=6) 和多刃(n=1)。砍砸器均使用锤击法修理,修理方式以单面修理为主(n=28)、双面修理为辅(n=7)。修疤数量多,多为阶梯状修疤。刃角的变异范围大,最小为35°,最大为90°,平均72.48°,标准偏差14.60,绝大多数刃缘较陡,大于60° 的32 件(图7)。

刮削器 原料以砂岩为主(n=29),其余为少量硅质岩(n=3)、燧石(n=2) 和火成岩(n=1)。毛坯主要为扁平砾石(n=28) 及少量石片(n=7)。长宽厚平均值为63.08×65.28×31.52 mm。平均质量为115.5 g。依据刃缘数量,可分为单刃(n=31) 和双刃(n=4) 两种类型(图8)。刃缘长度平均值为62.38 mm,刃缘形态差异大。刃角差异较小,平均值为57.56°。

4.3.5 磨制石器和赤铁矿石

磨制石器共11 件,其中研磨器5 件、砺石4 件、石斧2 件。原料均为砂岩。

研磨器 研磨器普遍缺乏加工,仅是选用大小和形状适宜的砾石直接进行磨制使用,其器身无任何加工痕迹,研磨器的形状多为一端略粗、一端略细的椭圆形圆柱体,选取较粗的一端作为研磨器的磨面。研磨器平均长宽厚为81.6×62.6×36.7 mm,平均质量396.0 g。

砺石 平均长宽厚为185.4×81.9×51.9 mm,平均质量1261.2 g,磨痕部分略有不同,包含弧形磨痕和槽型磨痕。

石斧 一件长宽厚为107.2×55.9×18.2 mm,质量为30 g。石斧整体呈长方形,两侧保存大量啄击痕迹,磨制痕迹主要集中在刃部,两面打磨,可见条状擦痕。刃缘保存少量缺口,推测为使用所致(图4: 5)。另一件形状为近长方形,长宽厚为68.4×38.7×8.9 mm,质量为115 g。两侧可见大量啄击痕迹。磨制加工主要集中在刃缘,其他部分未见磨痕。刃缘磨光,呈半椭圆形。

赤铁矿石 除上述磨制石器外,L2 还出土了1 件赤铁矿石。颜色为赤红色,形状不规则,长宽厚为43.9×33.4×27.7 mm,质量45 g。赤铁矿石表面存在条状的摩擦痕迹。同时,在部分研磨器和砺石表面也存在红色的印迹。经拉曼光谱检测,这些印迹和赤铁矿石成分一致,应为获取颜料时留下的痕迹。

4.4 L3 石制品

L3 总共出土1060 件石制品,包括197 件打制石器和19 件磨制石器,石制品类型包括:备料、石锤、石核、石片、打制石器、磨制石器、断块和碎片(表2)。

4.4.1 备料

共13 件,原料为砂岩(11 件)和石英(2 件)。备料尺寸和重量变异范围较大,长度范围在48.14~125.12 mm,质量在40~885 g。

4.4.2 石核

共59 件,绝大多数采用锤击法剥片,仅有一件砸击石核。原料以砂岩为主(85.48%)。毛坯主要为砾石(57 件),另有1 件断块毛坯,1 件石片毛坯。石核平均长宽厚为65.28×62.92×56.49 mm,平均质量为224.37 g。石核上均有砾石面保留,大多数砾石面占比在50% 以上(46 件)。不同石核间剥片强度存在较大差异,片疤数量在2~29 个,平均为12 个,标准偏差为6.54。

从石核类型来看,包括15 件多台面石核、24 件单台面石核、20 件双台面石核,其中1 件砸击石核和1 件尝试石核。单台面石核均为单向剥片,双台面和多台面石核为对向和异向剥片。石核台面主要为自然台面(n=75; 64.10%),人工台面较少(n=42, 35.9%)。石核中同样不存在对于形态和台面的明确预制。

4.4.3 石片

共391 件,均为锤击石片,原料主要为砂岩(362 件),少量硅质岩(10 件)、石英岩(9件)、火成岩(8 件)和燧石(2 件)。石片长宽厚的平均值为45.09×46.18×13.48 mm。质量平均值为46.03 g。石片大小分布以长度小于50 mm 的小型石片为主(263 件),其次为长度在50~100 mm 的中型石片(127 件),仅出土1 件长度大于100 mm 的大型石片。

石片类型主要为II 型和III 型,分布与L2 接近(具体数据详见本文网页版附属材料)。石片台面以自然面为主(338 件),人工台面较少(53 件)。石片背面片疤数量较多,平均为5.6 个,且有41.43% 的石片片疤数量在6 个及以上。部分石片(n=21; 5.37%) 的远端和侧边存在使用痕迹。

4.4.4 打制石器

共197 件,类型包括砍砸器(93 件)、刮削器(95 件)、凹缺器(7 件)、锯齿刃器(2件)。原料主要为砂岩(n=169),还包括少量的硅质岩(n=12)、石英岩(n=6)、火成岩(n=6)、燧石(n=2) 和石英(n=2)。毛坯为砾石(n=93) 和石片(n=104)。

砍砸器 原料主要为砂岩(n=79),其次为石英岩(n=5)、硅质岩(n=5),以及少量火成岩(n=2) 和燧石(n=1)。毛坯均为砾石。形态与L2 基本相同。长宽厚的平均值为79.32×79.43×49.59 mm。平均质量为616.67 g。依据刃缘数量,可分为单刃(n=86)、双刃(n=6)和多刃(n=1)。砍砸器均使用锤击法修理,修理方式以单面修理为主(n=88),双面修理为辅(n=5)。修疤数量多,多为阶梯状修疤。刃角的变异范围大,与L2 相似,绝大多数刃缘较陡,大于60° 的69 件。

刮削器 原料以砂岩为主(n=82),其余为少量硅质岩(n=6)、火成岩(n=4)、石英(n=2) 和燧石(n=1)。毛坯主要为扁平砾石(n=75) 及少量石片(n=20)。长宽厚的平均值为61.59×66.13×31.62 mm。平均质量为122.5 g。依据刃缘数量,可分为单刃(n=89) 和双刃(n=6) 两种类型。刃缘长度平均值为59.51 mm,刃缘形态差异大。刃角差异较小,平均值为57.59°。不同刮削器修理片疤差异大,既可见1 cm 左右锤击法加工的较大修疤,也可见1 mm 左右的精细修疤(图8: 5)。

凹缺器 原料主要为砂岩(n=6),仅有1 件为硅质岩。毛坯均为石片。长宽厚平均值为43.91×45.8×14.6 mm。平均质量为29.3 g。依据凹缺器刃口加工数量,可分为单次加工的普通型凹缺器(n=6) 和多次加工的克拉克当型凹缺器(n=1)。

锯齿刃器 原料均为砂岩(n=2)。毛坯均为石片。平均长宽厚为59.99×67.29×21.79 mm。平均质量为21.79 g。

4.4.5 磨制石器

磨制石器共19 件,其中研磨器9 件、砺石9 件、石拍1 件。原料均为砂岩。

研磨器 平均长宽厚为77.3×55.7×43.6 mm,平均质量363.3 g。基本情况与L2 类似。

砺石 平均长宽厚为120.2×81.1×53.7 mm,平均质量696.6 g,部分磨痕略有不同,类似L2。

石拍 原料为砂岩,整体呈梯形,长宽厚为61.3×67.9×22.7 mm,质量为170 g,拍面为长方形,有6 条水平沟槽、8 条垂直沟槽,水平沟槽间距为5.5 mm、深度为1.0 mm,垂直沟槽间距为16 mm、深度为0.5 mm,水平沟槽和垂直沟槽相交角度约为90°,拍面有明显磨损痕迹,可能是长期使用的结果。石拍加工比较复杂,在打坯阶段使用了锤击法和琢击法,石拍柄槽的制作使用了琢击法和凿挖法,石拍的拍面和器身两面均经过磨制,并且对拍面进行切割制作沟槽,最后对器身进行磨制(图4: 8)。

赤铁矿石 除上述磨制石器外,L3 还出土了2 件赤铁矿石。颜色为赤红色,形状不规则,平均长宽厚为42.5×37.9×22.2 mm,平均质量67.5 g。

4.5 采集石制品

定模遗址共采集562 件石制品,石制品类型包括:石片(n=149)、打制石器(n=6)、磨制石器(n=5)、断块和碎片(n=402),无石核、石锤、备料(表2)。总体而言,这些采集的石制品与地层发掘的石制品并无明确技术差异。

石片均为锤击石片,原料主要为砂岩(136 件),以及少量石英岩(4 件)、硅质岩(3 件)、火成岩(2 件)、石英(2 件)和燧石(2 件)。石片长宽厚的平均值为38.02×37.40×11.09 mm。质量平均值为17.58 g。石片类型以II 型和III 型为主,I 型、IV型和VI 型占比低(具体数据详见本文网络版附属材料)。

打制石器包括刮削器3 件、凹缺器2 件、锯齿刃器1 件。原料均为砂岩。

磨制石器包括石斧3 件、穿孔砾石1 件、砺石1 件。原料为砂岩(n=4) 和燧石(n=1)。其中穿孔砾石并未发现于发掘出土的石器组合中,因此对其单独描述。

穿孔砾石 原料为砂岩砾石,形态近三角形,长宽厚为53.8×46.6×9.5 mm,质量为20 g。器物中心穿孔,孔呈椭圆形,长度为25.2 mm,宽度为21.7 mm,圆孔两面均可见穿孔痕迹,应为对向穿孔加工(图4: 6)。

5 讨论与总结

5.1 定模遗址的石制品特征

通过上述分析,定模遗址出土的石制品在L2 和L3 之间存在组合比例和不同类型数量上的一定差异(表2),但总体而言,定模遗址出土的石制品在原料利用、石核技术、石器类型及加工技术上存在较大相似性。

在石器原料上,均使用河流砾石,岩性以砂岩为主,并存在少量硅质岩、石英岩、燧石、火成岩和石英。在石核技术和类型上,以锤击法为主,极少砸击法。石核技术较为简单,缺乏典型的形态和台面预制;石核类型以单台面石核为主,包含一定比例的双台面和多台面石核。在石片特征上,石片尺寸普遍较小,以II 型和III 型为主,部分石片存在明确使用痕迹。在石器类型上,以打制石器为主,存在少量磨制石器,打制石器类型多样,以砍砸器等重型石器为主,辅以部分小型石器,包括刮削器、凹缺器和锯齿刃器。在打制石器加工技术上,无论是重型石器还是小型石器均以锤击法为主,绝大多数石器加工较简单,但在部分小型石器上存在1 mm 左右的精致加工。遗址中存在较高比例的砍砸器,这些砍砸器的加工虽然普遍比较简单,但是类型多样,根据刃缘数量可分为单刃、双刃和多刃,根据刃口位置可分为端刃和侧刃,且形态、尺寸和刃角都存在较大差异。砍砸器中存在的复杂类型,可能暗示着复杂石器的加工意图和利用方式。

在磨制石器加工上,总体较简单,缺乏精致打磨,毛坯修理可见锤击法、琢击法等典型的加工技术。此外,遗址上、下文化层均出土少量研磨器,此类石器广泛报道于华南和东南亚地区的新旧石器转换阶段遗址中。同时,结合遗址年代和打制石器占比较高的情况,定模遗址应同样处于新旧石器转换阶段。

5.2 定模遗址与布兵盆地石器技术演化

定模遗址所在的布兵盆地已发现较多石器地点,分布于第二至第四级河流阶地堆积物中,时代涵盖中更新世到全新世的多个阶段(图1)。目前,盆地内包括感怀遗址、瀑布遗址、新立坡顶遗址、开口遗址、中山岩厦遗址等的精确年代框架和石器技术分析正在完成,不同阶段的遗址在石器技术上存在一定的差异[21,22,27,28]。定模遗址的石器证据提供了新的石器技术参考。通过对比,定模遗址相较于几乎同期的中山岩厦遗址(距今14000~8000 年)[27],在石器技术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中山岩厦遗址石片的平均尺寸比定模遗址小1~2 cm,绝大多数石器以小型石片为毛坯,存在精致修理,且缺乏砍砸器等大型石器。在原料选择上,中山岩厦遗址的石制品主要选择更适合小型石片生产的石英岩,并少量选择石英、水晶和燧石等优质原料。在磨制石器生产上,中山岩厦遗址明显缺乏定模遗址中出土较多的研磨器。这些对比反映布兵盆地内同期不同遗址间存在石器技术差异,可能由遗址类型和资源类型的差异造成。

5.3 定模遗址与“华南砾石工业”

传统意义上,华南地区的石器工业被概括为“砾石工业”体系,通常被认为是简单的“模式Ⅰ”技术或“砍砸器技术传统”。一方面,这样的概括反映华南地区绝大多数遗址以砾石为石器生产原料的事实;另一方面,却掩盖了晚更新世至全新世中期的华南地区存在复杂石器工业类型和技术演化的情况。目前已报道的证据表明,该阶段的华南地区存在含和平文化因素遗址[7]、似山韦文化类型[8] 和小石片工业[9-12,16-18,28] 等多种具有不同因素的石器工业。同时,遗址石器技术存在明确的历时性变化和区域性差异因此,“砾石工业”这一术语在目前的证据下并不能充分反映该阶段华南地区复杂的石器工业特征,而该问题的解决需要更多年代清晰、类型明确的石器证据报道。

定模遗址年代为距今1.6~0.5 万年,遗址石器证据为讨论华南石器技术演化提供了新的参考。总体而言,相较于华南其他地区的石器遗址,定模遗址具有以下特征:1)遗址内不存在苏门答腊器或短斧等代表性的和平文化石器。2)砸击法在遗址中运用较少,缺乏劈裂砾石(spilt cobble) 和其他砸击产品。3)砍砸器类型多样,刃角、刃缘数量、刃缘形态和刃口位置等特征多样,遗址内存在复杂的砍砸器生产体系,而这样的砍砸器生产和利用方式与广泛分布于华南晚更新世末期的很多遗址相似,如广西桂林的甑皮岩遗址[8,33]、广东的黄门岩二号洞[13]、牛栏洞[14] 和黄岩洞[15] 等,同时此类型的技术特征也广泛报道于东南亚大陆地区,这些石器工业通常被称为“山韦文化”[34,35]。4)遗址内的小型石片石器,类型同样多样,加工精致,与本地区早期出现的小石片工业中的石器生产方式存在相似性[9-12,16-18,28]。这些特征明确了定模遗址与本地区其他已报道的石器证据存在差异和联系,为进一步明确华南“砾石工业”在不同区域、不同时段的石器技术特征提供了新的证据。

5.4 定模遗址与云贵高原地区的石器技术比较

近年来,与华南地区相邻的云贵高原地区报道了很多新的石器研究成果[36-40],部分学者对云贵高原地区的石器文化进行了新的比较和划分[38],基于石器技术特点识别出了塘子沟文化[39]、和平文化[36,37] 和猫猫洞文化[40]。经初步对比,它们与定模遗址存在一定的相似和差异。就相似性来说,上述文化与定模遗址都属于使用砾石作为原料的石器工业,并且遗址内都具有较高比例的直接使用砾石加工的砍砸器。同时,定模遗址出土的研磨器也与塘子沟遗址中代表性器物“单平面砾石手锤”相似,暗示可能的技术联系。尽管如此,定模遗址仍与上述文化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塘子沟文化中出现的砸击产品并未出现在定模遗址中,同时,定模遗址也具有塘子沟遗址中没有的较高比例来自于剥坯(débitage)的产品。而和猫猫洞文化、和平文化相比,猫猫洞文化代表性的砾石劈裂技术与和平文化特征性的石器苏门答腊器均未出现在定模遗址中,展现出明确的技术区别。这些相似性和差异性提示我们,华南及云贵高原广泛区域的石器技术存在着很多值得探讨的技术差异和联系,定模遗址的报道为我们探究该区域石器技术的多样性提供了新的参考和对比材料。

致谢:我们感谢田东县博物馆和南宁市博物馆对发掘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谢广西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所谢光茂研究员和吉林大学陈全家教授现场指导与讨论,感谢广西民族博物馆的同事们在标本整理时提供的帮助,感谢两位审稿专家对本文提出的宝贵修改意见。本项目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20&ZD246) 支持。

附属材料 本文网络版附有如下相关材料:附表1—定模遗址石片分类统计表,敬请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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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0&ZD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