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羊倌的经历（外一篇）

王向军

我的老家位于伊旗、乌审旗交界一个叫阿拉布的小村子，地形为典型的毛乌素沙地。当年这里植被太差，环境恶劣。黄沙漫漫、沙进人退的场景也是时常骚扰着村民，据大人讲我们家也在不长的十几年里搬过三次家。那个年代我们这里是出名的偏僻和贫穷，很少有外地的女子嫁过来，只有我们这里的女子跟着亲戚的关系嫁了出去，就有了“姑姑做婆”“姨姨做婆”这些特殊成亲现象，所以我们出门去外地会遇到一个村子里好多老亲小亲亲套亲的亲戚关系。

村子规模不大，犹如一个建筑沙盘嵌在公社东边的那个洼地里。这里先天条件不足，占地面积小耕地草场少，真是农个农不来，牧个牧不成，当时美其名曰“半农半牧区”。沙湾环抱着几垅成片的耕地，起了如“滩湾帐”“新井塔”“红泥园子”“黑泥排子”这些形如其地易记心中的名字。连绵的沙梁上灌木乔木不多，但野生的诸如名叫沙蓬、灯香（沙米）这类植物倒是不少，曾经也一度在粮食贫乏时做过口粮度日救难，但到了现在却成了难得美味偶在大型食堂点缀性地出现。乡亲们就靠着人头二亩来地的土地靠天吃饭，服侍着点猪羊过着油肉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那时候掏猪菜、放羊是农村小孩都要经过的必修课。在我的印象里，我就记得我是随哥哥一起放羊，然后放羊关系相好的将羊和（huo，搅和）到一块儿，游荡在村子的圪劳巴拉尔，草滩柳湾，一起烧吃鸟蛋、跳鼠、蘑菇、土豆、玉米这些随处都能找来的食物，遇到那些水湾，便会脱掉简单的衣服跳进去扎个猛子玩个狗刨，反正放羊感觉是件不劳人且很娱乐的事情，能自找开心且适得其所。有些事情深入心中，现在提起圪羝（公羊）顶架还让我津津乐道，场面让人联想到当年将士血洒疆场的豪迈与悲壮。时至金秋，正是给羊打圈（配种）的时候，公羊在这段时候可是劳苦功高，主家每天要偏吃另喝给犒劳一碗玉米料补其体力，它则也会尽责尽力地在羊群里寻寻觅觅着发情的母羊。公羊敏感的嗅觉会闻到很远别家羊群里母羊的味道，只要闻到心意的便会风驰电掣地飞奔而去，看着另有飞奔而来的公羊撒马过来，群里的公羊便紧急半路拦截。人的感情是自私的，羊的感情也是自私的，来侵的公羊和驻群的公羊便开始了“胜者为王败者寇”的角逐。两只公羊便选择在空阔的土地上进行战斗，羊群便也停顿下来注目观看。两只公羊对向后退，到达一定距离后便摆好阵势攒足劲力低头猛冲，这时两只羊角便重重地顶在一起发出很亮的响声，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进行着凶猛的战斗，直至头破血流精疲力尽，羊角处的血不停往出渗流，但公羊英雄的气概仍然不减，这时放羊的人便会将自己家已无多少气力的公羊拉回自己的羊群。有时也有胜败分明的时候，得胜的公羊会趾高气扬抽着鼻子跑进羊群寻找到心仪的对象，失败的便心灰意冷地退出即将占领的高地。

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们都已另有所做，我便成为家里的放羊主力，每到暑假这项工作便荣归我身。在我们大多人的印象里，放羊的感觉就像《牧羊曲》《原野牧歌》里那样的美妙和快乐，说不准还有人向你原汁原味诉说衷肠。但是我们这里放羊很累很枯燥，风吹雨淋日晒这是家常小菜，而且找到能让羊吃饱的地方便更让人搜肠刮肚想方设法，于是便有了和治沙站护林员的斗智斗勇偷牧事情，因为以前在散文里写过，此处便不再表述。

上学时假期放羊也就一个来月，所以感觉匆匆而过，印象最深的是我在中专毕业后在家待业那年的放羊经历。毕业后收心回家丢下了上学时的美好，进入了漫漫的毕业分配，于是家里这群羊的管理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的工作。那年的放羊在离家西南边七八里的一个地方，这是当时因为造林专业户承包给我家的林地，那时水位浅沙湾里到处都窝着水，人畜饮水是能够就地解决的，平整的地方也种些荞麦等庄稼，林地中间较高处用沙柳编了一个羊圈，晚上时就把羊圈在这里人擦黑回家。从家里起身后是先要走过村子中间的庄稼地、西村张郭家伙场，出了伙场后就到了沙水相连的那片荒野间，这里以前也住过人家，还留有韩家烂房、訾大圪坨这些地名，可能由于出水不利经常水淹便搬迁而出，所以以后就再无人居住，有时在路经的沙梁上会被风吹出片片白骨，不知是人的还是牲口的骨头，但在晚上回家时看到月光下的骨头还是挺害怕的，生怕一不小心出来个冤魂碎鬼。走过这段起伏路进入自家地，轻车熟路打开羊圈门，于是乎一天独处的时光便开始了，与羊群做伴，看云聚云散，赏红花绿草，听羊言鸟语，吆喝吆喝跑的羊、自言自语说着话、想像哪天分配工作离开这“弼羊温”岗位后混迹于公家行列……放羊的时候我习惯将羊聚在一起，怕四散开来羊走丢再去寻觅费事，所以总是会一遍遍数着羊数，后队的有贵爷爷见我这样放羊，晚上顺路时遇着指导我说放羊将羊散开才能吃饱，给我形象比喻是放羊要老婆尿尿大活洒。老头这句逗笑话一直记着，也总会想到许家拜爷忠厚为人、酒醉划拳技不如我之场面……盼望着日当正午天热羊饱，这时的羊已挤在一起不再动弹，于是赶回圈里开始操持喂脑袋的大事：在浅湿处随手挖个小坑，水便会汩汩而出，不一会儿便溢满小坑，稍等便澄清装入茶壶煮热。画面就像小学时课文《绿色办公室》列宁餐厅的情景，“两根树杈支着的横木吊着一口用旧了的锅，旁边放着一把黑铁水壶”，而我是直接吊着一个熏黑了的小茶壶，将捡来的柴火堆在壶下点着，不一会儿便黑稠冒烟燃烧了起来，工夫不大水便冒开，泡半碗炒米放块羊油当一顿饭了事，最后留在碗底不多的米粒折根柳枝拨拉着送入嘴里，然后将洗净的碗和茶壶这些东西再放入柳丛下面。难熬的恶劣天气里，只能躲在荫凉地、藏在大柳下减少强风暴雨的倾灌。多想这里能有间像西边林地陈老汉家临时搭起那个简易的泥房，减少风吹日晒雨淋虫叮。

夕阳斜坠暮色降临，霞光倾泻在连绵的沙梁，到了鸟儿回窝羊群归圈的时候，也是牧羊人回家的快乐时光。踏着皎洁的月光享受着徐徐吹来的凉风，脚步轻盈地走在乡间小路，紧随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村落里传来乡亲们的打猪喂狗熟悉的吆喝声，庄稼地里的蝉鸣虫吟和池塘里蛙叫合奏成一曲优美的交响乐，野外孤独的一天就要过去，终于可以在家里美美睡上一觉放松疲倦身体。

时至仲秋，距离我们不远的台格庙治沙站里的草籽收尽后就对外放开，条件是要羊头交一块钱。我们每天赶着一群羊聚在一起，各护一方不再寂寞，那个牧羊队伍里大多是十几岁的孩子和几十岁老头，像我这青春年少学府毕业的放羊汉是再没有，羊一道湾一道湾的转着吃草，我们则在沙梁上登高远瞭羊群的动静，天南海北的拉着话，东找西凑的找着磕，经验之人谈着过往，少壮之人揣着梦想。午餐之时将羊四边聚拢大树之下歇凉，放羊精湛之人便手持茶缸挤在羊群，手抬母羊左腿用自己右腿紧紧夹住不能动弹，然后便熟练地将奶汁“哧哧”挤入，稍有不慎羊使劲将腿抽出顺脚一蹬则碗掉奶倒前功尽弃，只得重新再来。每天喝着浓浓的奶茶，时间不长便火上心头，上下嘴唇烂成个红白相间，脓淌水流，但丝毫不影响我们放羊人的工作热情。记得第二年工作后在老家遇着邻居大旦哥：“人和盆子一样，放在碗架是饭盆，放在地下就是尿盆，你看兄弟去年秋天放羊时嘴烂流脓灰眉杏眼就和我们一样是个标准放羊汉，今年上班了就是个干部”。笑归笑盆子的道理还是对的，主要就看放的位置在哪里。

暮秋初冬，房前屋后地里的庄稼都已收拾完毕，我们便将羊群赶回了村里打野，不再跟守着拦挡，只是晚上整点羊群看有没有夜留他家的二溜之羊，便摸黑起早再去挨圈寻找打问。有次失踪了只羊，我找遍了整个村子没寻着，顺路走到开发哥家里，哥听说情况后让我报三个属相，我随即说了三个，他掐指算了一会儿说咱俩喝酒吧，羊离你家不远不用找了，出来呀。也不知道准不准，就听说他学了点七爷爷掐算的皮毛之术，不管怎么在暖窑热炕坐下喝开了。事情很有意思，有天我在村子里走串着时看到两块地的水壕里窝着那只羊，天暖冰消雪化它就浮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开发哥是留我喝酒编中故事还是真有能掐会算的本领？

第二年的春天我参加了工作，成为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从此后我再没有过放羊的经历，几乎也再没怎么去西南面那个自己家的林地，现在也是林密难行偶有过去望一眼想想那年在这里留下的记忆。

感觉那一年的后半年很是漫长，记忆刻骨铭心。经历着年代的贫穷困难，煎熬着工作早有着落。数着日出日落又是一天，探着旗里分配消息总很遥远。那个秋天几乎吃肉很少，有次在哥工作的果园里吃肉过量肚胀难眠，才明白故事里的人是怎么能吃的憋死。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记忆里的少年时期就是：穷、累。年轻时对这两个字只有充塞心胸的不满和抱怨，人到中年才知道这些也是宝贵的人生财富”！这是我真真切切的心理感受，那半年的磨砺让我知道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也让我有勇气从容面对各种挑战。虽然苦难的年代过去了，但战胜苦难的精神还应留在我们的心里！

清明回乡

又是一年清明时。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这首《清明》融合情景与感情的美篇流传甚广，逢此节日人们都会随口所来。诗句既给人以节令之寒雨袭身悲凄摧心，又将杏花村名扬千年。杏花村凭借老杜名篇至今将酒做得瓢满钵满瓮满，清香汾酒醇厚绵香，巷子深浅不缺客官， 喝酒者人尽皆知。

清明节是我国传统节日，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史书记载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已有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清明作为节日，与纯粹的节气又有所不同。节气是将天文、农事、物候和民俗实现了巧妙的结合，揭示了天文气象变化的规律，而节日则包含着一定的风俗活动和某种纪念意义。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是在清明节这天祭拜祖先，悼念已逝的亲人，既是对逝去亲人的深情缅怀，也是我们对优良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

清明节的三天小假祭祀逝去的亲人，寄托生者的哀思，顺路走走转转逍遥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节前就联系着上坟的时间，约定着这几天的饭局安排。“箕帚扫公堂上尘，家风孝友故相亲”，说的良好家风带来的族亲邻睦，我常听别人说家庭集体活动吃饭是要用打平伙AA制的方式吃饭，我们这门头人是要提前争相预约着才能去把饭吃了，要不然连个请人吃饭的机会也抓不住。前两天兄弟爱国就电话约定时间，说上坟前晚的饭就安排在二娘家，前段时间家里有只羊可能患脑梗，走路不大稳，于是便杀了后说清明节时侄男旺女都回来一顿吃掉。于是大家议定就这样安排了，第二天的活动就随机而动。

安排都是一样，大人下班孩子放学同时行动返于老家，接上孩子时间已晚，迅速驰往回乡的路上。天边的彩霞映红西边的天空，路边的杨柳开始返绿绽放出勃勃生机，这就是春天，浪漫的空气中能透出一片片可人的惊喜。因为是节前放假车流比往常的要多，远程近途的司机都在急不可待地快速前行，其实心情与车速一样的急切，只愿早早回到那个熟悉的家乡，踏上那片心中的土地，见到分开有些时日的亲人，喝上那个更宜醉人的美酒。时间的巧合一路绿灯通过，随行的丈母娘看着惊奇，说今天没碰到一个红灯，我逗笑老太是因为我太忙了，红绿灯看到是路过的领导就自动变绿了。老人睁大眼睛满脸狐疑面露出惊讶“不会吧”。

当屋内掌灯时分我们到达了老家，村子里一片静寂，路边一幢幢房屋黑乎乎地藏在已经降临的黑幕里，好多人去房空，孤零零地伫立在那些老树枯林中，没有一丁点的亮光和生气，可能还在回想着曾经有过的喧嚣和嘈杂。二娘家屋子周围停着回来的好几辆小车，时代不同情况大变， 想昨天牵个毛驴套架车，交通出行全靠它；看今日风驰电掣开辆车，距离再不难为咱。那时候我们这些出门的都是起早摸黑地坐个班车，然后想方设法回到村里，吃尽了赶路的苦。隔着窗户影影绰绰地看到里面的人已经开始举着杯子，可能是急不可待地在喝着“等人酒”。赶着步子踏进家，灶房里大铁锅中的肉味还没有满屋飘香，咕咚咕咚声音才刚开始奏响，看着这个无形食餐（神木话：饭到好还得个时间，也指距离事情成功还有很长的路）的样子凭我的喝酒验估计今天的饭又是看看罢了。人在逐渐到来，酒已开始满上。大家围坐一起，先还能说点规里规矩的家常话，然而时间不长便剑走偏锋颠覆常规，曲里拐弯进入另外话题：追寻着那时的充实满足岁月，糗着弟兄们年轻时的别味过往，公开了保密多年放又是一年清明时。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这首《清明》融合情景与感情的美篇流传甚广，逢此节日人们都会随口所来。诗句既给人以节令之寒雨袭身悲凄摧心，又将杏花村名扬千年。杏花村凭借老杜名篇至今将酒做得瓢满钵满瓮满，清香汾酒醇厚绵香，巷子深浅不缺客官， 喝酒者人尽皆知。

清明节是我国传统节日，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史书记载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已有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清明作为节日，与纯粹的节气又有所不同。节气是将天文、农事、物候和民俗实现了巧妙的结合，揭示了天文气象变化的规律，而节日则包含着一定的风俗活动和某种纪念意义。直到今天，我们仍然是在清明节这天祭拜祖先，悼念已逝的亲人，既是对逝去亲人的深情缅怀，也是我们对优良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

清明节的三天小假祭祀逝去的亲人，寄托生者的哀思，顺路走走转转逍遥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节前就联系着上坟的时间，约定着这几天的饭局安排。“箕帚扫公堂上尘，家风孝友故相亲”，说的良好家风带来的族亲邻睦，我常听别人说家庭集体活动吃饭是要用打平伙AA制的方式吃饭，我们这门头人是要提前争相预约着才能去把饭吃了，要不然连个请人吃饭的机会也抓不住。前两天兄弟爱国就电话约定时间，说上坟前晚的饭就安排在二娘家，前段时间家里有只羊可能患脑梗，走路不大稳，于是便杀了后说清明节时侄男旺女都回来一顿吃掉。于是大家议定就这样安排了，第二天的活动就随机而动。

安排都是一样，大人下班孩子放学同时行动返于老家，接上孩子时间已晚，迅速驰往回乡的路上。天边的彩霞映红西边的天空，路边的杨柳开始返绿绽放出勃勃生机，这就是春天，浪漫的空气中能透出一片片可人的惊喜。因为是节前放假车流比往常的要多，远程近途的司机都在急不可待地快速前行，其实心情与车速一样的急切，只愿早早回到那个熟悉的家乡，踏上那片心中的土地，见到分开有些时日的亲人，喝上那个更宜醉人的美酒。时间的巧合一路绿灯通过，随行的丈母娘看着惊奇，说今天没碰到一个红灯，我逗笑老太是因为我太忙了，红绿灯看到是路过的领导就自动变绿了。老人睁大眼睛满脸狐疑面露出惊讶“不会吧”。

当屋内掌灯时分我们到达了老家，村子里一片静寂，路边一幢幢房屋黑乎乎地藏在已经降临的黑幕里，好多人去房空，孤零零地伫立在那些老树枯林中，没有一丁点的亮光和生气，可能还在回想着曾经有过的喧嚣和嘈杂。二娘家屋子周围停着回来的好几辆小车，时代不同情况大变， 想昨天牵个毛驴套架车，交通出行全靠它；看今日风驰电掣开辆车，距离再不难为咱。那时候我们这些出门的都是起早摸黑的坐个班车，然后想方设法回到村里，吃尽了赶路的苦。隔着窗户隐隐绰绰地看到里面的人已经开始举着杯子，可能是急不可待的在喝着“等人酒”。赶着步子踏进家，灶房里大铁锅中的肉味还没有满屋飘香，咕咚咕咚声音才刚开始奏响，看着这个无形食餐（神木话：饭到好还得个时间，也指距离事情成功还有很长的路）的样子凭我的喝酒验估计今天的饭又是看看罢了。人在逐渐到来，酒已开始满上。大家围座一起，先还能说点规里规矩的家常话，然而时间不长便剑走偏锋颠覆常规，曲里拐弯进入另外话题：追寻着那时的充实满足岁月，糗着弟兄们年轻时的别味过往，公开了保密多年放羊路上的遇见，更有戳穿谎言脸生尴尬的生动表情。好多当年未闻今日才听的故事，才知如似昨天其实走出很远，顿觉人生匆匆且走且珍惜。谈论着说笑着，玩笑话不慎落入来回走动的长者耳里，笑里嗔骂“这群灰他大大”后急急避开。推推盏盏几来回，嘈嘈切切又潮声，依稀中又开始了饭桌上的断片：记得硬往碗里夹肉，记得有人又在说些心中的闷话，记得起身前再干一杯，然后纷纷离席前往休息的家。

一早醒来才知昨夜睡在二哥家，顺着明亮的窗户竟然出现陌生的画面：雾气轻浮，东边地平线上突兀地横亘着一座大山，从北向南贯穿着，山势起伏不定，偶有狼牙似的尖峰凸出，雾气从家东的树林蔓延着一直到山边。心中一喜今天看到了海市蜃楼，说与他们，二哥说一早他起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赶紧拿起手机跑出屋处，看着会有什么动静和变化。随着时间的流动，一个火红的圆盘似的太阳竟从山前升起，淡雾里的树林与其融为一体，云里雾里仙仙幻幻的感觉。我就纳闷了，太阳是在参照物的后面升起或降下，可今天为什么太阳能从参照物的前面升起来呢？渐渐地太阳又不见了，忽然间山顶上开始明亮了起来，太阳也在慢慢地爬出山顶，不再如此前那样红得耀眼，山前的低谷也轮廓可见。大自然的神秘莫测，我等凡人哪能懂得？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约定好的时间大家齐聚在林场的坟地，清明的暖阳温和地照耀着大地，早晨的大雾也已远早高飞不着边际。没有一丝风的早晨让我们上坟减少了火的顾虑，心诚意切地在坟头寄托着对已走亲人哀思，那是一种能浸入骨髓里的思念。说着他们生前的高风亮节勤善义德，提叙出在我们记忆深处的那些过往之事。父为子纲虽是封建社会中父子之间的一种特殊的道德关系，但是父做表率儿从于父在我们的家庭里还是沿袭着，我们一直以这些先人为榜样，遵其行循其诺。看着眼前听着身边社会中折射出的家庭里形形色色，父子反目兄弟成仇，邻里伤害鸡飞狗跳，不知道是社会在发展还是文明在倒退，实属感慨！

有诗曰：“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杜牧也在断魂之时不忘“借问酒家何处有”，所以我们的清明节依然得以美酒佳肴为伴，迷糊着我们的迷糊，舒服着我们的味蕾。大清早起来大哥大嫂已经忙前忙后地收拾着中午的伙食，不时跑在院里打着电话，吼叫着中午吃饭的人，把明打早（一早起来）争得了中午请人的主动权，二哥只得暂为其后安排在了晚上。日近晌午人都到齐，酒桌上又开始了丰富的内容，续着昨天没说完的话题，探着还想知道的结果，打劝着想歇酒的弟兄，多喝少喝慢慢摇摆着，咋也不能让别人皆醉他独醒，到时故事任他编来由你听。因为晚上另有摊场，还约酒醒之人参加，所以喝得麻不溜溜来了个缓冲刹车，将酒位卡在了二潮潮的位置上，酒足饭饱后各行回家打鸡喂狗安顿牲口，然后期盼着晚间的二场英雄战。

晚上的人员还在增多，邀请入席的还有回到村里的几个亲朋好友，两张大桌子坐得是满满当当，地下还来回跑着忙里忙外的。先来的喝着“等人酒”，后来的补着“入场酒”和耽误下的酒，总之先来的慢点醉，后来的赶紧入状态。互相催着让快点喝，又劝着让空肚子先垫拨点，别没等见饭又爬桌子上。农村的夜寂静美丽出奇：苍穹繁星闪烁，间杂羊狗嘶叫，林深鸟鸣惊悚，春香漫鼻扑来，偶去外边散淡，习习夜风怡人。桌子上的斗士们沿袭着“总分总”的喝酒习惯，好久不见的还穿插着“碰一个”或劝着“你喝二我陪一”。当夜已深沉之时，醉眼迷离的潮汉再不嫌自己的嗓子五音不全，勇敢地毛遂自荐着唱开了那些“天地悠悠，过客匆匆”之类我等过来人会唱的歌曲，众人也是装样地拍着手附和着，其实都也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搭，然后自吹自擂地仰头将酒灌在口里，监督着其他人也在喝尽。

清明的酒喝出了家乡的味道，品出了人间真情。文中的繁琐不是在炫耀着节日的丰盛，而要表达家乡的亲情实在才是心中最炽的那份温暖。贾平凹说：“几十年以后发现失去了故乡，才是悲哀的”，我也不知道对家乡饱含的那份深情会不会哪天给走丢了呢？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