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研究

于勇 杨睿

摘要：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推断，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呈现持续加速的趋势，并且农村养老问题更加突出。基于现状和各方研究，文章提出结合区块链的特性来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助力农村养老的现代化发展，推动社会资源整合和配置等对策，通过区块链来助力农村养老信任关系、数据安全、社区治理和时间货币交易的发展，从而破除现有困境和制约，加快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发展。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显示，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时，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13.50%，远高于“老龄化社会”的国际标准，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并且老龄化问题呈现持续加速的趋势[1]。而在农村地区60岁、65岁及以上老人的比重分别为23.81%和17.72%，比城镇分别高出了7.99、6.61个百分点，说明农村人口老龄化比城市更快、程度更深[2]，相较于城市养老问题，农村养老问题更加突出，因此农村地区如何实现“老有所养”成为普通百姓和学术界共同关注的焦点。目前，农村养老形式主要分为：亲情模式、福利模式、市场模式，其中以血缘或姻亲关系为纽带的亲情模式，是目前广大农村最主要的老年照料模式。但目前三种养老照料模式都面临着困难，首先，亲情模式受到“少子化”和农村人口外流的影响，使得农村老人养老面临严峻的挑战。其次，政府向个人或机构购买照料服务的福利模式覆盖面有限，农村地区福利养老照料模式仅针对无子嗣的“五保老人”。最后，基于付费关系的市场养老照料模式受经济因素的限制，使得农村养老供给服务市场缺少“热情”从而出现市场“供不应求”的情况，因此农村的市场照料养老模式存在着突出的供需矛盾。随着农村空巢化现象的加剧，传统的亲情养老模式的能力日益弱化，由于农村养老社会保障水平较低和经济供养能力不足，福利模式和市场模式也分别面临巨大挑战。在这种背景下，农村养老急需一种新的养老模式。因此，许多学者纷纷提出了“互助互惠”的养老照料模式。石人炳（2020）[3]提出“互惠养老”是以自然村为组织单位，统筹资源面向需要服务的老人提供服务，基于“熟人”和“半熟人”关系照料对象或亲属付费获取服务，照料者以劳动换取收入。在互助养老的基础上，国外学者提出了一种“时间银行”模式的互助养老方式。最初源于日本的旭子水岛的自愿义工网络，1980年，美国学者埃德加·卡恩教授正式提出了“时间银行”和“时间储蓄”的概念，并将其推广至全球。该模式提出通过对他人进行一定时长的善举，可以获得相应的“时间货币”，从而在今后得到他人等量的帮助[4]。时间银行模式传入我国之后也取得了一定的发展。1998年，上海虹桥提篮桥街道最早应用此模式，通过低龄老人为高龄老人提供服务和支持来形成良性的循环，从而达到充分利用老年人力资源的目的，之后各地也涌现出类似的互助养老机构。时间银行是一种社会创新和互助机制，它的基本理念是将时间视为一种可交换的资源，就像货币一样。在时间银行中，人们可以通过提供服务、技能或帮助他人来赚取时间，然后在需要时使用这些积累的时间来获取服务。整个过程不涉及真实的货币交易，交易介质是时间或服务，本质是一个交换服务的过程。具体来说，低龄老人帮助高龄失能或半失能老人，以当前的劳动来储蓄“时间”换取今后自主能力弱化后自身有养老需求时“兑现”接受其他低龄老人的服务，这便是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

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发展状况与困境

第一，相对于传统意义的银行来说，时间银行缺乏信任度。时间银行大多以非官方的民间组织为主，缺乏一定的公信力。第二，服务内容可度量性差。传统银行经营的是货币，可以度量。时间银行经营的是“时间”，具体来说是“服务时间”，“服务”是难以被定量的内容，从内容、强度、质量等多维度会存在主观的偏差，参与者可能会倾向以积累服务时间为目的提供强度小且质量低的服务，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局面[5]。第三，经营范围狭小且缺少有保障力的储蓄系统，目前的“时间银行”都属于地域性组织，相互之间没有业务联系，系统中心化程度高。伴随社会发展和人口流动的增长，“储蓄”和“兑现”都必须在同一区域办理，异地交易过程不顺利的弊端便显现出来。除此之外，许多时间银行组织对服务时间的记录为纸质记录或者非联网的电子记录形式，这种单向的记录形式容易遭篡改或者丢失，服务者的时间储蓄得不到保障。第四，模式存在可持续性低的风险，时间银行的运行流程（如图1），用户注册并开立时间账户，建立完备的用户电子档案作为用户进行匹配、存储与兑换的数据基础；服务供给方与需求者通过时间银行包含供需双方信息的时间账户完成匹配和服务。完成服务后，双方进行反馈与评价，再依靠时间存单完成时间存储与兑换，监管与信用平台则包含服务过程实时监测、失信名单等设置，保障互助养老模式有序进行。因此时间银行具有很强的接力属性，如果在时间银行中新成员减少或者没有新成员加入时，原有成员的时间储蓄便无法兑现，因此该模式存在着一定的可持续性低的风险。第五，目前社会对时间银行的了解和接受度不够，时间银行在我国还处于探索阶段，多数民众对于时间银行了解有限，且目前时间银行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城镇地区，因此在信息相对落后的农村地区的居民对时间银行了解程度更低，因此对时间银行的在农村地区发展研究具有一定意义。

图1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流程（作者自绘）

区块链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的运作流程设计

区块链（Blockchain）是一种分布式数据库技术，它以块（block）的形式存储数据，并使用密码学方法确保数据的安全性和一致性。这些块按照时间戳的顺序链接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增长、不可篡改的链条，因此得名“区块链”。区块链具有去中心化、时序数据、集体维护、可编程和安全可信等特点，与时间银行模式具有一定的契合度，是解决时间银行发展瓶颈的可能路径。第一，去中心化和集体维护的特点可以使时间银行构建分布式节点间的信任关系，利用其分布式账本共享账本，让组织内所有成员参与其中，能够明确自己的时间储蓄情况而不再依靠于一个中心机构，区块链技术采用非对称密码学原理进行数据加密，保证了区块链数据不可篡改和不可伪造，因而具有较高的安全性。第二，时序数据的特点是区块链采用带有时间戳的链式区块结构存储数据，从而为数据增加了时间维度，具有极强的可验证性和可追溯性。第三，区块链具有可编程的特点因此具有普适性的底层技术框架，可以为金融、经济、科技甚至政治等各领域带来深刻变革[6]，因此可以认为也可运用在农村养老领域。

基于上述特点，肖凯（2019）[7]提出了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公益时间银行系统。在这一系统中，困难群体向审核平台提交贫困证明材料，经审核后，根据困难程度，在一定时间内免费享受定量的服务。志愿者为需要服务的困难团体提供服务，审核平台将志愿者的服务资产数字化，并将服务转换为等值的时间币。最后，将转换后的数字资产上传至公益时间链。而徐俊（2023）[8]则运用区块链技术中的分布式账本和时间戳，设计了一个整合多元主体参与、权责透明、相对民主的“去中心化”自治平台。该平台包括民众监督、数据管理员审核、民选服务管理授权以及会员交易等功能，实现了时间银行的数字化建设和运营技术的创新。

结合各方学者研究，区块链赋能农村时间银行的运作流程分为公有链、联盟链和私有链三部分进行运作，私有链负责封装部分不公开的信息，如个人隐私等，只允许授权的节点可以使用。联盟链则是由时间银行中某些部门、政府监督机构等共同合作来维护此区块链保证数据的公平不被篡改。公有链则负责封装公开透明的信息，任何人都可加入网络，共同参与管理与维护[9]。具体运作过程中，参与者的个人信息、账户信息、具体的服务需求、需求者和供给者的交易记录等数据将通过时间戳进行数据存储，在用户数据平台通过读取需求者的服务要求细则和供给方服务意向，进而竞争性地为养老需求者评估匹配的供给方，供给方遵守协议规则为需求方提供养老服务，完成交易后系统根据供求双方的反馈评估结果核算双方记录时间币的存储与支付，数据更新通过区块链分布式账本中查看，最后所有的交易信息都会被录入数据库（见图2）。

图2 区块链融合农村时间银行养老服务的运作流程

（作者自绘）

区块链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的意义

第一，优化农村劳动力资源的配置。许多低龄老人在劳动力市场中处于弱势地位，而许多退休老人则具备一定的体力或脑力劳动力，但却常被忽视，导致劳动力资源的浪费。同时，农村还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因土地流转或其他经济因素，这些人群都具有强烈的就业意愿。区块链融合农村时间银行养老模式为这些人提供了就业平台，既能满足高龄孤寡或失能老人的养老需求，也为劳动力自己晚年生活未雨绸缪，同时可以获得经济和精神层面的回报，从而有力地优化了农村劳动力资源的配置。

第二，推动社会资源的整合和配置。随着社会对志愿公益活动的认可增加，高校对社会实践课程的重视提高，时间银行作为一种具有志愿属性的方式在校园内逐渐得到支持，部分高校的学生团体建立了时间银行，通过校园社群或网站等渠道发布公益信息，并通过积分兑换模式激励同学参与活动，为时间银行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近年来，各类民间公益组织蓬勃发展，它们也将成为农村养老的重要助力。这种整合和配置社会资源的方式有助于为农村养老难题提供多样而有力的解决途径。

第三，提高时间银行的社会接受度，同时降低运营成本。区块链的透明性、高效性和去中心化有助于提高社会对时间银行的了解和接受度。时间银行系统无需依赖“第三方”对其监督和担保，因此公信力得到提高。先进的技术支持也有助于改变人们对于互助养老服务的传统观念，鼓励更多人参与和支持这一创新的社会服务模式。区块链技术可以通过智能合约自动执行合同条款，减少了对传统中介机构的需求。降低了运营中的人为干预，节省了中介费用，从而降低了时间银行的运营成本。同时，更安全的系统设计也降低了维护和修复的开支。

第四，优化服务质量，提高其可持续性并增进跨区域交易的便捷性。区块链支持智能合约，可以规定服务标准和自动化执行合同条款，当记录养老服务时间币的存储时，需综合考虑服务时长、劳动强度，以及难易程度。通过采用一些特定的转换规则，使复杂劳动能够被等价地转化为多倍的简单劳动，从而确保时间货币计量的科学和合理。这样的处理方式有助于提高计量的准确性，确保服务质量得到合理反映。这有助于提高服务的可度量性和质量，减少主观偏差，确保参与者提供的服务符合预期标准。除此之外，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由网络中的多个节点维护，防止了单点故障。这降低了因系统故障或攻击而导致的数据丢失风险，保障了数据安全，增强了系统的可持续性。并且，当社会对时间银行的接受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能够吸引更多的成员参与时间银行，甚至可能形成类似银联组织的“时间联盟”，降低接力中断风险，实现“时间异地存兑”。区块链的特性允许安全、快速、不受地域限制的交易。对于农村地区，这意味着参与者可以更轻松地进行异地交易，促进时间银行服务的更广泛覆盖和互联，提高时间银行系统的可持续性和跨区域交易的便捷性。

区块链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的发展建议

运用分布式账本和时间戳技术赋能农村养老服务信任关系

区块链的本质是共享数据库，通过将数据存储在称为区块的连续记录中，并采用复式记账的方式记录数据，具体而言，后续区块必须同步记录前置区块内的数据，并为每个区块赋予时间戳以进行加密标识。然后，这些区块被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链，确保了数据的安全性和不可篡改性。因此区块链数据的安全性和独有的信息记账方式为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提供了技术担保，即基于技术安全的系统信任。从技术上来说，区块链数据的不可篡改为用户提供了有效的信用担保机制，数据安全会成为参与者的共同认知，帮助成员形成理性预期。区块链技术可以通过征信记录来使参与者的违约成本提高，从而杜绝来自系统内部的违约，使用户之间产生基于一种系统的数字信任关系。

基于分布式账本共享账本能够为农村时间银行养老系统单独提供信用保障。分布式账本，记录了所有养老服务的交易和活动。这确保了交易记录的透明性，记录不可篡改，消除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增加了信任。另外，组织内所有成员参与其中，能够明确自己的时间储蓄情况而不再依靠一个中心机构对其监督和担保，能培养老龄用户对系统的信任，对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获得用户忠诚大有益处。首先，通过宣讲和系统演示的方式加大公众的普及度，将“区块链+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原理逐渐深入老龄群体内心，继而信任系统。其次，可以开放平台数据并展示各主体在数据操作中的行动，使公众认识到在以区块链为底层技术的系统中，自身作为主体之一与监管部门有同等数据权限，平等地受限于系统机制和加密条件，使其摆脱需要中心机构信任依赖的惯性思维，逐步建立起基于可靠系统的新型信任关系。

运用“去中心化”的数据存储和加密技术赋能农村养老服务数据安全

区块链采取分布式存储，数据分布多个节点，降低了单一攻击点的风险，这一去中心化的特点，有助于保护数据免受恶意攻击，能够有效规避数据篡改以及销毁的风险。同时，还可以实现去中心化身份验证，确保参与养老服务的成员都是合法和可信的。这减少了虚假账户和身份欺诈的可能性。从数据的加密形式来看，区块链采取非对称加密来保护数据的安全性。非对称加密是一种使用两个密钥的加密方法，即公钥加密和私钥解密。这确保了只有持有私钥的用户才能访问数据，从而保护数据的隐私防止未经授权的访问，能够防范因为个人信息泄露造成的社会道德风险和利益相关者的实际损失。

运用区块链技术实行数字化管理，是避免信息丢失和保障服务的有效选择。通过区块链技术，将成员的服务时间和服务记录通过区块链技术存储在云端，避免了实体登账式账本的保管难题和数据篡改、丢失的安全风险。除此之外，区块链拥有信息匿名功能，只有必要的信息才被公开，从而降低了隐私侵犯的风险。

通过投票治理机制和跨地域互助赋能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社区治理

可以允许社区成员使用特定代币来投票，这些代币可以与时间银行币或其他自定义代币相关联。每个代币代表一个投票权，社区成员可以将代币投给不同的提案或决策，并且每个投票都被记录在区块链上，确保透明性和公平性。除此之外，社区成员也可以在区块链上提交治理提案，并在区块链上进行辩论。提案可以涉及服务改进、预算分配、新成员加入等。社区成员可以在区块链上评论和讨论提案，从而形成共识。基于前例来看，市场组织对于时间银行的参与意愿不高，时间银行多是由社区居委会或者社区社会组织组建运营，但这些社会组织本身就相对脆弱、抗风险性差。民间社会组织组建的“时间银行”过于依赖其创办人的个人热情、领导能力及筹资能力，因此从长远来看，弱小的基层社会组织难以承受建立和运营时间银行的成本和花费[10]。区块链技术为不同地区的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合作提供了可能，不同地区的时间银行社区可以加入一个共享的区块链网络，该网络允许社区之间实时交换信息数据、共享服务和资源。社区可以与其他社区建立联系，扩大养老服务的范围，发展异地“时间存兑”，而不再拘于单一地区的服务与消费。使得不同地区的时间银行社区更好地协作，共同提供互助养老服务，保障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的发展的可持续性，提高养老服务的效率和质量，同时也增加了社区成员之间的合作和互信充分利用各个社区的资源和专业知识，为老年人提供更全面的养老支持。

通过这些方式，区块链技术为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社区治理提供了一种分散的、透明的、自动化的投票和决策机制以及跨地域互助机制。社区成员可以更全面地参与决策过程，确保社区治理的透明性和可信度，赋能时间银行的异地存兑功能，同时提高了社区的凝聚力，有助于社区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的养老需求。

运用“以太坊”和智能合约保障农村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时间货币交易

以太坊是一个多功能、灵活和创新的区块链平台，为开发者提供了广泛的应用和解决方案。以太坊的一个主要特点是支持智能合约，智能合约是在区块链上运行的自动化合同，可以根据预定规则和条件自动执行。这意味着时间银行的参与者可以在合同中定义服务提供者、服务接受者和交易条款，一旦达到条件，合同将自动执行。这降低了交易中的不确定性，确保时间货币的交易按照协议进行，减少维护合约的监管成本和沟通成本，通过降低违约风险来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了各参与主体行动的效率。并且，以太坊的区块链上可以创建自定义的代币，可以使用以太坊的代币标准（如ERC-20）来代表时间货币。这些代币可以在时间银行服务之间交换，也可以兑换成数字资产或融入有偿机制，将时间货币用于支付其他服务或实体资产。例如连云港的荷花社区将时间货币与日用品等价。国外亦有“时间银行”采取市场价格原则，以类似商业市场的价值标准兑换实质服务，如15个时间积分换取一次理发，20个时间积分换取一节数学课等[11]。这一机制可以丰富社区养老服务的供给和酬劳方式，降低时间货币“难兑”风险。随着时间货币购买服务类型和范围的扩大，对发展“互惠互利”的服务交换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也提升志愿服务以及农村青壮年剩余劳动力的服务积极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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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贺慧，张晓清，蒋锦芳.“区块链+时间银行”纾困养老[J].浙江金融，2021（04）：44-5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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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康养导向下湖南省县乡村养老服务共同体建设研究（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重点项目，项目编号为XSP2023ZDI002）。

（作者单位：湖南农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