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涵:这样的画面让我流连

静谧的夜空下，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银白。

我手里握着那双象牙筷子，抚摸着上面的梅花细纹，闻着它散发出的松脂味儿，仿佛嗅到太爷家弥漫的饭菜香气，看到眉目慈祥的太爷，他白发白须，微笑着为我夹菜……这样的画面让我流连。

那时候，太爷已经八十多岁，可身体依旧健壮，我总是跟在太爷的脚后，即使他做饭的时候，我也会牵着他的裤脚，紧紧地追随着他。他忙碌的间隙，总会弯下腰，抚摸着我的头，脸上露出微笑，慈祥的目光中，满是温暖与骄傲。他继续切菜，窗外的阳光洒到菜板上，让菜刀映出一圈圈五彩的光晕，好看极了。

就在我迷失在光彩和烟雾构成的童话里时，太爷就把一道道菜炒好了。他会抱起我，拿起一把筷子，我伸出小手接过来，然后在桌子上一一摆好。我淘气地拿起太爷的专用筷子，摸着上面雕刻的梅花细纹，闻着上面的松脂香，似乎还有着梅花的香气。

吃饭时，太爷看看这个菜，又看看那个菜，用筷子夹起一块块肉放入我的碗中。他慈祥地笑着，白发白须，如年画里的仙翁。这样美好的画面，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常常出现，每每想起，便满脸含笑。

此后，每次回老家，我总会扑到太爷的怀中，催他快去做饭。

可是，每每发现太爷头上的白发多了一些，我心中总会不由得莫名恐慌。我渐渐长大，太爷渐渐衰老，后来的聚餐，太爷已不能下厨，我陪他早早坐在桌子前等候。桌上饭菜的热气弥漫在太爷花白的头发与慈祥的脸上，他头上的白发、脸上的沟壑，都淡淡地泛出一点点雾气来，如春风吹皱了水，如月光轻轻地洒在院子里，但太爷依然用他抖动的手往我碗里夹肉，那么柔和温暖，这样的画面又一次让我痴痴地流连。

后来，太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每次回家，我想扑到他的怀里，但是他的怀抱已经盛不下我，换作我张开双臂，拥他入怀。

我总在夜里被他揪心的咳嗽惊醒，月光在他褶皱的面容上凝成苍老的霜。

太爷的手抖得夹不住菜了，可他依然努力尝试，筷子上雕刻的梅花，映射出他的努力。随着太爷右手的抖动，那块肉刚出发就坠落了，我感到一阵心酸，把菜一一夹到太爷的碗里。太爷苍颜白发，露出了更加开心的笑容，筷子上的那朵梅花仿佛开得更灿烂了。

两年前，太爷走了，我望着他的筷子，抚摸着上面的梅花细纹，嗅着上面的松香，把过往一一拉回现实，重温那些画面，温暖又心酸。

可是，他已逝去，画面已成定格，一切只剩思念。

‖江苏省徐州市三十四中学

‖指导教师：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