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

离开

葵 花 田

缓慢地行走，像要走到旧年去

画葵花的少年，你就站在他身后

鸟从树上飞下来，飞向远空

它飞向葵花田，飞成一个小黑点

再过一刻钟，你也会消失不见

昨日小暑，暑气已包围了

山林和田野。清冽的山泉水

你要大声地喊，它才会流向葵花田

你一直在缓慢行走，像是在等某个人

在石阶护坡边，你会停下来

看警示牌：“围网危险，禁止攀爬”

你已经攀爬不上去了

往前走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还是以前的样子，你在等小松鼠

摘叶吹曲的人，好像也正向葵花田走去

山 中 初 雪

就剩几片银杏树的叶子

还在坚持着，它们在等另一场寒风

大地上堆满新落的树叶

枯黄，一直是你喜欢的颜色

在旧日里去过的松树林

再也回不去了。松果和松针

你早已写进诗里，没有人

给你慰藉。鸡爪梨

掉落在公园的广场上，无人捡拾

漫山的野果，也无人问

气温又转暖和，一点都不像冬天

无所事事，那就去捡枯叶

学策杖寻隐士的王绩

“置酒烧枯叶，披书坐落花”

那就去山中小住数日

柴门犬吠，吠出山中初雪

静静地落在院子的篱笆墙上

立 春 日

远山的雾气弥漫，模糊不清

屋顶上的灰鸽子还在

烛火被你点燃，香灰

落在窗台上。仿佛父亲还在

他只是独自去了山林

他听到了接春的鞭炮声响

扫了扫庭院的旧尘

他披衣坐在冷冷的石碑前

抚摩摇曳的蔓草，望着我们

他怎么就住进了深山

野岭上的迎春花也开了

我们都看见了，清冽的湖水

泛着光，你的居所

如此狭窄，再容不下

一棵松柏树的位置

下 雪 了

雪落下，大朵大朵的雪落下

落在南方小县城

田间、菜地、屋瓦

枯枝和道路两旁

雪越下越大，你还没准备好

就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那两只黑鸟不知

从何处飞来，停在了溪边

大雪不停地下，暮色

就要被它染白

而疼痛仿佛就要

游离你的身体

让雪落在你的疼痛之处好了

让雪安慰你

很久没去旧时山林了

那里也会有雪落下

也会慢慢消融，在你到达之前

秋天的山野

雏菊朵朵开，伸出栅栏

空荡的乡间小路，没有了

夏日的溽热。溪旁的菊花带

每一朵都鲜嫩欲滴

是山中秋天的馈赠

仿佛又回到若干年前的

秋日黄昏。我们踏响林间落叶

你的笛音悠扬

还未吹出咏叹的曲调

古树苍郁，抱石莲附着

在临近地面的树皮上

背阴处，石上长满青苔

深藏在山中。此处清幽之地

像是多年无人来过

独步在秋天的山野

想说的旧事不会超过三件

也过不了多久

金黄的落叶会落满山间

废墟中的植物

是你一次偶然地路过

这一块废墟地。清晨的露水和

夜晚的月光，一一抚过

瓦罐已破碎成片，还盛着

那年的虫鸣。许多事物

都将消失殆尽，坠入深渊

你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废墟中生长

是哪年的风吹来，或是

哪只飞鸟嘴边掉落的种子

不得而知。它已长成一簇植物

如果你一直看它，没有风

它也会摇曳。更多时候

它是安静的，它不会

像芭蕉那样被移到主人的窗下

责任编辑李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