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的诗与画

王艺凝

廊腰缦（màn）回：走廊长而曲折。廊腰，连接高大建筑物的走廊。缦，萦绕；回，曲折。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人们在台上唱歌，歌乐声响起来，好像充满着暖意，如同春光那样融和。

这幅精美绝伦的宏幅巨作，名为《阿房宫十二图屏》，出自清代著名的宫廷画家袁江之笔。此画由十二个条屏组成，袁江以唐代杜牧的《阿房宫赋》为背景，将全文提炼成十二个主题，每个条屏上描绘一个主题，屏与屏之间自然衔接，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画面按照时间顺序，从右至左，如叙事般，将那一段历史和杜牧对阿房宫的所有想象一一呈现……

公元前221 年，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数年后，因首都咸阳的人口急剧增加，秦始皇在渭河以南，今陕西省西安市西郊外的地方，兴建了被后人称为阿房宫的著名宫城。

在秦始皇的规划中，阿房宫规模庞大、富丽堂皇，既是皇家居所，又是秦朝的政治中心。遗憾的是，阿房宫动工两年后，秦始皇暴毙，大批建筑工匠被调去修建秦始皇陵，导致阿房宫工程延期，直至秦朝灭亡也没有建成。

但后世之人一直对阿房宫的神秘和辉煌有着无限遐想，阿房宫多次出现在文人墨客的诗文画作中。这些作品里，尤以唐代诗人杜牧的《阿房宫赋》最为著名。

唐朝晚期，唐敬宗李湛无心朝政，耽于玩乐，又喜欢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杜牧看在眼里，预感到大唐帝国已处于崩溃的前夕，于是写下《阿房宫赋》，通过对阿房宫兴建及毁灭的描写，总结秦朝统治者骄奢亡国的历史教训，想以此劝诫唐敬宗。

在杜牧的笔下，阿房宫气势宏伟、景色壮观。“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杜牧说阿房宫占地面积巨大，宫城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殿之间的走廊如绸带围绕，飞檐像鸟嘴高啄；宫殿楼阁随地形而建，彼此环抱呼应；宫殿结构参差错落，精巧工致……宫城中矗立的宫殿不知有几千万座……

杜牧以丰富的想象、夸张的行文、富丽的语言，描绘出想象中阿房宫的美丽与壮观，远超过千年之前秦始皇的构想。而又过了将近千年，清代画家袁江以精深的绘画功底，将神秘的阿房宫再现于纸上。

由于时代的变迁，画中的宫殿不再是秦朝的风格，而是工艺更为精湛的清代建筑。画面中的阿房宫，依山傍水，气势恢宏。在山和水之间，建筑群层层推进。近景有小舟一叶，有人持桨而行，远处是隔水相望的山，山上楼阁宫殿、回廊蜿蜒。整个阿房宫在湖光山色的环抱中若隐若现，仿如人间仙境。

各抱地势：各随地形。指阿房宫的宫殿楼阁随地形而建，彼此环抱呼应。

遗憾的是，吞灭六国、统一四海的秦王朝，由于暴民取材、不施仁爱，逐渐失去百姓的拥戴，最终快速走向灭亡。正如杜牧文中所言：“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灭掉六国的，是六国而不是秦国。族灭秦国的，是秦国而不是天下人。假使六国君主各自爱护他们的百姓，就足以抵抗秦国的入侵。假使秦国也能爱护统一后归顺的六国百姓，别说传位三世甚至万世，谁又能族灭它……

钩心斗角：指宫室结构的参差错落，屋角互相对峙，精巧别致。钩心，指各种建筑物都向中心区攒聚；斗角，指屋角互相对峙，好像兵戈相斗。

如今，阿房宫的遗址已被发掘，证实了其规模之大、占地面积之广，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宫殿遗址。历经两千多年，阿房宫仅剩的残墙和基座伫立在华夏大地上，和杜牧的赋文、袁江的十二图屏一起，流传千古，不仅极具艺术价值，也传递着震撼人心的思想力量。

袁江，清代雍正时期的宫廷画家，专攻山水楼阁，尤其擅长界画（国画技法，作畫时使用界尺引线，故称“界画”），被称为“清代第一界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