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军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编纂的《全元文》全书共计61 册,约3000万字,汇集了近3000位元代学者的文章,搜罗广博,嘉惠学界,功德无量。然因文献浩繁,且编纂时间有限,遗珠之憾,实难避免。笔者在查阅元代碑刻相关文献之时,从地方志、碑刻拓片,以及私家著述等史料中,发现六篇元代碑文,分别为:王麟《三师祠堂记》、吴泽民《巩县令王公(翺)德政碑铭》、任栻《大都城隍庙碑略》和《有元赠亚中大夫山东道宣慰司副使曹公(铎)墓碑铭》、张宗文《元故信君仲和(荣)墓志铭》、佚名《重修玉仙圣母之庙记》,均不载于《全元文》中,另外辑补元人宋民望佚文佚诗三则,纠谬《全元文》龙岩野衲小传一则,今一并辑录并略作考证,以补文献之缺。请专家学者批评指正。
至元二年春,予在青社书斋,晦日得□宫大师王君书,剥封视之,乃属文为三师祠堂记,以仆为旧而知□□行业之精粹也,义不敢辞,姑摭其实,以塞来命。
夫推仙师灵宇庙貌之在,于斯人仰慕之而不足,如日月之在天,山岳之在地,雨露之滋万物,阴阳之运四时。至德优渥,使其日用而不知,岂欲人光大其道哉,必不使之然也。自去世百载之下,亲炙者几何人哉,得旨趣者又几何人哉。
有□公弟子冲虚大师郝命清、清虚大师刘常善、清真大师于道真,三子者,皆夙缔善根,早升玄陛,从事者绵历岁时,俱承规训,于动静饮食,云为之际得之者,岂语默之所极,禀给致旭阳九之数,乘彼白云,至于帝乡。天降丧乱,饥馑荐臻,兵革之后,靡有孑遗,庙貌陵替,教纪荒芜,过之者谁不感慨?幸余三师,经兵荒之际,率念肯堂,不离仙府,劝率羽流,举振玄纲,重光祖道,以是不负仙师之遗荫,而塞平生之愿也。
郝公子公,年踰八旬之上,行满功圆,已皆羽化。唯刘公历世以为众望,公辈志行,慈俭谦逊,以是终身,得全真之尤粹,视声价为外物,以自□□。今也夫缘既集,士庶怀仰,济济星冠,诜诜练士,戾行亢志,各进玄功,□□三师,道荫之所推移,缘之所涵养,以致于此矣。是不忘启迪玄化之□也。拟构祠于灵堂之左,像仪之,香火之,适众心之景慕,俾后学之侣,崇尚其教,日夕在念,则而行之,不为少替者矣,岂徒然哉。事遂于此,为三子之所愿欤,□□刻石,以警来者。
古邠进士王麟记。大朝岁次乙丑至元二年孟夏晦日,清虚大师、提点赐紫徐志桢,普济大师、知宫赐紫王志□立石。
本文录自“中国金石总录数据库”所收之拓片(拓片ID:5373)①http://hfihy5b0578cd4147481ch6q9k0uk5uu5p66ko.fcxg.libproxy.ruc.edu.cn/,2023年12月1日。。石碑位于山东掖县(今山东省莱州市),原碑高111.6 厘米,宽72.9厘米;拓纸高114厘米、宽75 厘米。行款为19行,满行30字,总字数539 字。此碑清毕沅、阮元《山左金石志》有考:“三师祠堂碑,至元二年四月立,正书,阴行书,碑高三尺六寸,广二尺三寸五分,在掖县。右碑文十九行,字径一寸,古邠进士王麟撰文。碑阴刻昭君怨词一阕,凡五行,不署年月,并附载之。”②(清)毕沅、阮元撰:《山左金石志》卷21《元石》,清嘉庆二年刻本。此碑杨殿珣编《石刻题跋索引》据《山左金石志》著录碑目,③杨殿珣编:《石刻题跋索引》(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636页。邹虎学位论文亦收有录文。④邹虎:《元代碑刻文献整理及文字词汇研究》,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210页。
王麟,生平不详。《全元文》从1934年《昌乐续志》卷一七、清光绪九年《益都金石志》卷三、光绪三十三年《益都县图志》卷二十八共辑录王麟佚文三篇,分别为《段氏修建祖茔记》《崇真大师灵祠记》《修真观记》。⑤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10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520页。此《三师祠堂记》一文撰于前至元二年(1265),而不载于《全元文》中,是目前发现的第四篇王麟佚文。结合这四篇碑文内容可知,王麟为邠县(今陕西彬县)人,自署“古邠逸士”“古邠进士”,中统、至元间在世。
为政之道,在乎立身修德,以清廉为上,以果敢次之。非清廉不能节用爱人,非能兴利除害,宽猛相济,其政方能立矣。有能如此为,王公乃其人也。
俄而瓜期至矣,于是获代百姓闻者愕然不乐,其心皇皇焉,蹙额而相告曰:朝廷夺我父母,何其速耶!众乃不期而会于内,耆老为最者刘德、真、王庆等谓其众曰:公之于,抚字之思,其实厚矣。兴心欲报,百计无由,我等欲勒其碑,播名于后,则如之何?众乃□□□对曰:□哉,言乎□□之志乃同也,但愿力而为之。于是□□为文。予寓巩之久矣。□□□之□□。予虽不才,慨然为之。又因□民□而作其铭矣,铭曰:
令尹之政,既□且方。或能反此,民受其殃。
公临于此,作止其藏。当柔且桑,□刚即刚。
随时而应,不爽纪纲。宣扬不足,乃祝隆昌。
愿公之寿,等松苍苍。愿公之□,高列中堂。
祝之既恳,犹恐遗忘。故镌于石,万古弥彰。
按,碑文录自1937年《巩县志》卷十八。⑤杨保东修,刘莲青纂:《(民国)巩县志》卷18《金石三》,1937年刊本。据《巩县志》载,碑今在洛口镇外口,仆。碑高四尺一寸三分,宽一尺八寸,厚六寸三分,碑额题:王公德政之碑。据其文末内容可知,此碑文作于元大德七年(1303),撰文者似乎为“巩县儒学直学赵范□□”。然《(乾隆)巩县志》简略云:“元王公德政碑,存,石刻,王公讳翺,字飞卿,彰德人。任二年,不容私谒,不受馈献,折狱无留,进县有治伪钞者,皆化为良民,郑州司谕吴泽民撰文,大德七年洛口镇刘德、吴真、王庆等立石。”①(清)李述武修,张紫岘纂:《(乾隆)巩县志》卷之17《金石志》,清乾隆五十四年刻本。可知,此文作者为郑州司谕吴泽民。民国本《巩县志》此文漏刻、错刻之处甚多,且其作者不完整,而乾隆本《巩县志》虽记载简略,然所记内容清楚无误,不仅可补此文所缺,且其撰文者记载清楚,遂暂将此文作者定为郑州司谕吴泽民。《全元文》不载吴泽民其文,其生平仕履不详。
京师天下之所趋,奠居者无虑百万室,是其捍灾御患以显相生人,福善祸淫以阴赞天道,必有神焉主之。国朝庙祀神于城之坤,维爵号祀秩,视外郡有加,以宗社宫阙攸在,示礼重也。神弦歌曰:
丽子牲兮腯以纯洁,予盛兮肴以芬桂,醑兮瑶樽,神惟德兮是歆,摐金兮节鼓,我歌兮且舞,白云车兮霓旌,神之来兮帝庭,祈年则穰兮驱魃与厉,神心以怿兮报祀毋替。
奎章阁侍书学士、兼翰林侍讲学士任栻撰,奉直大夫、上舍寺经历、冀州阴阳学正李郁书。
按,碑文录自清于敏中《日下旧闻考》卷五十。②(清)于敏中:《日下旧闻考》卷50《城市》,清乾隆五十三年武英殿刻本。《日下旧闻考》言此文“任栻撰,李郁书,至元五年六月立,在内城都城隍庙”,前至元抑或后至元,时间尚不明确。诸家皆以至元五年为前至元,因此将此碑列于至治、泰定修立城隍庙碑之前,《畿辅通志》据碑末结衔有奎章阁侍书学士,而据《元史·百官志》奎章阁建于文宗天历二年(1329),侍书学士之官亦是时始设,因此所云至元五年其为重纪至元。③(清)李鸿章修,黄彭年纂:《(光绪)畿辅通志》卷139《金石二》,清光绪刻本。我们再结合后文任栻所撰《曹铎墓碑铭》之时间和结衔,同意其观点,将此文系于后至元五年(1339)。
公讳铎,字振文,巩县其□□□□□□知卢州□□,母王氏,赠谯郡君。公姿诚笃警,□初学,即求致用,虽细事不苟作。长试□为刑□掾,转徽政院掾史,选授章庆□□□□□□□□□,改将作院照磨,迨录积劳,及□□度支监,经□以能,选知益都路滕州。至即观于学,则废教谒于□□□宫,则隘陋□□□□□□□□□□荒剥不□崇报意,悉为宏大严饬之令。其民有所兴感,戒其儒暨医阴阳家之师若徒,使各振业焉。农则课督以时,幽隐咸烛,□告必□,□同□恒浮□□趋本德绥诚□,政举而人安焉。有寇日它境,匿兵合骑,微服闻行,以物色富室,凡十二人,吏不能辨。公行县方隐□浮户□□□公□察□遁去,公率逻卒悉迨擒之。宪司嘉其治行,上于□□□□□□□朝,擢上都留守司判官、兼开率府推官、加服金紫。无几,民悦、盗弭、刑清、□立。迁知府沔阳,豫以悬章告老,归休于家,年七十有三,殁□□。子思礼,暨幼孙一□□□,夫人陈氏,先公卒。今夫人□氏,其继室也,守礼睦族,敦尚节俭,居室营业,视公在有加。于公茔门柱仪像,制石准制毕具,砻碑已久俟勒焉。
呜呼,贤矣哉!惟公有猷为,而牧以谦抑,质精悍而将以笃厚,辞气若恐骇人,而当公议,必誾誾不自隐,舆颂推美,藉甚有不待纪录而后传者。而夫人于殉独失依之后,能益裕其家,不殄世祀。又能思揭公善,图□无穷,侯之存,一无憾矣。乡邦观慕,弱振懦强,将不惟□曹氏见俗,其归厚矣乎。然后昆不可无示,斯亦有待乎铭,铭曰:
曹繇叔封,著史国风。世有闻人,公克承宗。
□姬京圻,公实生之。出牧立朝,厥声四□。
兴化成务,奸革人嬉。寇畏公逸,擒尽于袭。
刑措□□,俗易滕□。□□以谌,所□及续。
告休沔阳,□有未及。逢辰膴仕,既显而寿。
有岩玄□,其仪孔□。梃□蹲□,□□□□。
□□□□,时祀以厚。矫矫遗嫠,□□□□。
颂言洋洋,□□□□。我辞匪良,□□□□。
大元至正十一年,岁在辛卯冬十一月□□□□□□□立。
按,碑文录自1937年《巩县志》卷十八。①杨保东修,刘莲青纂:《(民国)巩县志》卷18《金石三》,1937年刊本。据《巩县志》记载,碑文正书,至正十一年(1351),今在县东鲁村西原,碑高六尺,宽二尺二寸五分,厚六寸八分,额高三尺四寸,宽二尺七寸,碑额篆四行,行五字,文二十二行,行五十五字,前后款字不等。依据碑文内容可知,作者任栻,撰文之时官居监察御史,时为至正十一年(1351)。
《全元文》对任栻其人之仕履,以及其文之辑录尚有遗漏,仅言“任栻,后至元年间曾任亳州知州兼本州劝农事。本书收其文一篇”②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52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441页。,即据明抄本《荥阳县志·碑记类》辑录《荥阳令潘君治迹碑》一篇。我们除了新辑录任栻《大都城隍庙碑略》《有元赠亚中大夫山东道宣慰司副使曹公(铎)墓碑铭》二文外,还发现任栻曾撰有著作存世。
其一,清钱大昕《元史艺文志》载:“任栻《三皇祭礼》一卷。记至正祀三皇礼仪。”③(清)钱大昕著,陈文和主编:《元史艺文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16年,第158页。魏源《元史新编》所载内容亦同,惟正文作“任拭”,并出小注言:任拭,中华书局版作“任栻”。④(清)魏源撰,魏源全集编辑委员会编校:《元史新编》,长沙:岳麓书社,2004年,第2472页、第2478页。按,“任拭”误,当作“任栻”。
其二,《四库全书总目》、清嵇璜《续通志》①(清)嵇璜纂:《续通志》卷158《艺文略三》,清光绪八年浙江书局刻本。和《续文献通考》②(清)嵇璜纂:《续文献通考》卷169《经籍考》,清光绪八年浙江书局刻本。以及清缪荃孙③(清)缪荃孙著,张廷银、朱玉麒主编:《缪荃孙全集·诗文》,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年,第348页。均载元任栻撰《太常沿革》二卷,唯《总目》所载较它书为详。《总目》载:“《太常沿革》二卷,永乐大典本,元任栻撰。栻始末未详,此书乃其为太常博士时所修。前有危素序,素时亦为太常博士故也。上卷志沿革,下卷皆职官题名,始自中统,迄于至正。”④(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80《职官类存目》,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688页。然任栻何时为太常博士,以及《太常沿革》一书所修之具体时间尚不明确。据《总目》言此书有危素官居太常博士所作之序,考危素“(至正)十一年,迁儒林郎、太常博士。十三年,转奉训大夫、国子监丞,擢兵部员外郎”⑤(明)宋濂著,徐儒宗等点校:《宋学士文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648页。,由此可推知,任栻官居太常博士以及撰《太常沿革》一书之时间大致在元至正十一年(1351)或至正十二年(1352)。惜《三皇祭礼》和《太常沿革》二书,今已散佚。
梳理上述有关任栻之史料,其生平仕履大致为:任栻,后至元年间曾任亳州知州兼本州劝农事、奎章阁侍书学士、兼翰林侍讲学士,至正十一年(1351)前后为太常博士、监察御史,曾与危素为同僚,撰有《三皇祭礼》一卷和《太常沿革》二卷,皆佚。
君讳荣,字仲和,姓信氏。其先冀州枣强人,后徙居济南邹平县长白乡杞李庄。相传上世有仕至监军者,谱逸无可考。曾祖讳忠,妣王氏。祖讳通,妣张氏。父失讳,号七翁,妣李氏。君勤俭力穑,以殖其生,自幼不知世间廋谲事,里社共推为长。君劝绥孚格,咸从其化,乡誉翕然,以善人称。至正五年五月十有五日,君卒,得年六十有一。越三日,权厝先茔。配李氏,后公六年卒,实至正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子男三,长讳义,由留守司受给库吏,充上都留守司八作司库,次讳文杰,次讳世杰。女二,长适李氏,次适王氏。孙男五人,女三人。义等卜,以逾月二十有二日改葬君柩,夫人李氏附焉。前期来速予铭,予以里闬之旧,庸何辞,铭曰:玄扃孔安,塈斯魄,铭以昭之,尚无泐兮。
邹平县儒学教谕张宗文撰,乡贡进士康炳德书。
据信彤波先生所言,此信荣墓志1958 年出土于邹平县信家村信氏祖茔,志盖为“元□信君仲和之墓”,落款为“青社薛成甫刊”,墓志题为《元故信君仲和墓志铭》。⑥信彤波:《邹平信氏与金元时期枣强移民》,《寻根》2022年第3期。惜信文仅征引墓志部分内容,未将墓志全文整理刊发,此录文即根据信文中所附墓志照片以及笔者近日所获该墓志拓片整理而成。根据墓志内容可知,此文为邹平县儒学教谕张宗文所撰,时间为至正十一年(1351)。《全元文》未收张宗文其人其文,此《信荣墓志》一文不但可补《全元文》所缺,而且对于金元时期枣强移民的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除了《信荣墓志》一文,笔者还发现张宗文曾撰有《李氏先茔助役碑记》(至正四年)。《(民国)乐安县志》载:“元助役碑,在城南八里,至正四年岁次甲申春三月上旬一日立,题曰:李氏先茔助役碑记。儒林郎、国子司业长□先生,男、乡贡进士张宗文撰并书,布衣野人尹□进题额。略云李氏欲立石先茔以表德,力未克举,张御史士谦出资以相其盛,故立石以颂之。”①(民国)李传煦修,王永贞纂:《(民国)乐安县志》卷2《古迹志四·金石》,1918年石印本。《(民国)续修广饶县志》所载内容与此略同,唯石碑位置作“城东南蒋户庄前”②(民国)潘莱峰修,王寅山纂:《(民国)续修广饶县志》卷25《艺文志·金石考证十一》,1935年铅印本。,较《乐安县志》“在城南八里”更为具体。“张御史士谦”即张士谦,字文益,累官南台监察御史,出知婺源州,时明势已张,以兵迫州治,士谦拒守五十余日,城陷被执,以胁降不屈死,事闻,元朝封清河伯,《(民国)乐安县志》《(民国)续修广饶县志》《元史类编》等均载其事迹。
由上述史料可知,张宗文至正四年(1344)时为乡贡进士,至正十一年(1351)时为邹平县儒学教谕,再考《李氏先茔助役碑记》末尾有“男、乡贡进士张宗文撰并书”,似乎可推知张宗文为张士谦之子。惜《李氏先茔助役碑记》全文未见,不能据此获知更多信息。
清渊圣母太素元君实录。校勘实录冲虚大师王□□。
窃闻胚腪之际,开辟为先,一生二而二生三,地法天而天法道。人伦既正,仙圣不虚,欲穷本源之端,先具源流之理。□□□□玉仙元君,禀太素玉虚玄妙真一之气,诞生于太古之初。按《元素经》云:其□玉仙圣神母者,乃太古之神女也。始授龟□□□□虚七变之道,道成登天。至黄帝时复降人间,托迹于此山。□□□□抱元素而生,栖真岩洞。
玉母遣太初玉女,授以□□□之道,精思一十六载,□□□。太上赐以紫文丹策,命乌紫虚玉英神妙清渊太素元君,乘九凤云龙之辇,仙从将吏玉□□□万二千众,迎于琼碧之洞,七宝大华之阙,黄金通明之殿以为渊,白黑二龙当为翼卫,今白黑二龙潭是也。又授以□□□□□□云雷十二印,章特九色命魔之节,佩神虎雌一之剑,统中岳云雨,掌人间祸福。元君首冠九层维,饰以丹瑶玉簪,衣彤云,神载十二流金叉铃,服翠羽飞裙,持水晶之莹,穿黑玉朝真之履,凭玉琳之机,座红玉之床,黄金耀明之阁,以为燕见。
圣母之下有水晶宫殿,四面巨石围,澄清照物,几半亩,莫测浅深。今人多投香纸于池中,浮沉以为吉凶。或有享志不诚,虽金玉重器,则浮而不沉,示生虚显也。元君禀玉虚之妙秀,因号曰玉仙,或名曰天仙。其玉仙者,分中岳之秀,列三山十洞。其池但木叶落水,自山禽衔出,如祈祷。有坚诚者,见红光若霞,或金龙玉鱼,或五色气像,状若红霓,皆为应化也。西方明赛,或祈雨泽,应如影响。近代京洛之民,为生计所萦,官守相制而不亲诣者,乃立行祠祷之,其验若神,今以□□睹□□。
圣母之侧有左雷神十二部,右风师十二部,以应民祷。右部大将居嵩少之间,左部大将居隗具之畔,神兵各十二万,吏卒三千,以为卫从。□元君出入白龙□,右黑龙□,左前导十二玉虎,浮空有十二色交花,结云翠玉螺纹之盖。万四千玉女,音乐之之,尝与□太一元君□会于瑶池,□山列例□其建祠立像,朝代不可胜纪,或传云自汉至于唐宋,号曰玉溪观,祠在龙尾山之末。□□大山前,□□桥下有玉□□水,水势湍急,视之寒栗,不禁久立。自桥至殿,松柏森然,殿内塑像三尊,中曰□□玉仙圣母,左曰□姑大仙,右曰翠霞大仙。与圣母同师此三尊,共治仙府。或有久雨霖霪,则命司光童子□□□□之霞以□□□□。若有专心志恣、舍于外事而亲祷者,显其灵验也,则必表其诚矣。
其玉仙事实自□□及金,□□□相映,怀道抱德之流,孰存此耶?□□□今有赵公先生者,乃隗西之豪民也,幼而慕道,长□师宋君真人,法讳忠,□以□□古□□□言公谨教门,好治方所,曾得□玉仙事实,秘于囊笥,弗示非人。至甲午年间,自密之巩,寻访□玉仙□迹,面谒灵祠,□□□□庸值壬辰兵革,隳废廊庑,霖露灵像,虽存正殿,亦乃疏漏,狐兔之踪以□祠迳。正伤感间,有巩邑□民耆老□公羊洎虚□□各□科简□门,重阳会下相见,喜肯留心乎?公曰诺。遂众议也,疏□留县,同保明给,永远住持,添修香火,祝延□□□□□□□圣□为此将领徒众,自执□□□□栋梁,经之营之,不日成之。以致正殿两廊,抱□三门,并孙仙□□内外,塑像俨然,重新剏构钟楼一所。或曰成功之石,不亦可乎?曰两夹东宫,有所未完□。孔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然则存心□□可也,□尚虑兴废有时,灾祥□变,恐□玉仙故事,久而湮昧,使后继之者,惑于根源也。于是出示秘文,嘱□校勘,勒石□□,举代名不泯焉。其嵩岳附山,乃洞天福地也,宜将圣迹刻于金石,辄陈数字,以待后贤,不亦可乎?赞曰:神藉人灵,人仗神祐,人神交感,影响昭彰。又日:道假人弘,人凭道立,既处福田,雅宜修葺。□百成功,四方供给,金石著名。
时大朝至元年,次岁甲子十一月黄钟朔□日。石匠张义,书丹人正真子梁忠正。化缘功德主□□□,高上神霄、玉清玉府、左典宝、宣授中岳提点、玉仙庙主普化法师赵志山,河南赵通事、前□官□县令元帅赐、张、主簿张、都节给张、提控赵、赵八、女冠张、都节级乔秉道周、节级晋、节级孙、康宝道王、节级张、节级金、昭武大将军、元帅徒单、小元帅徒单。
按,碑文录自1937年《巩县志》卷十八①杨保东修,刘莲青纂:《(民国)巩县志》卷18《金石三》,1937年刊本。。《全元文》漏收此文,据《巩县志》载,碑文正书,至元元年(1264)题额,三行,行三字,字径二寸,今在县东南七十五里九顶山玉仙圣母庙,仆。石高三尺六寸,广二尺,三十二行,行四十八字,前后款识不等。
碑文不言撰文者,据其内容,前半部分叙述玉仙圣母之事实,后半部分记载重修玉仙圣母庙之经过。而碑文言及其“玉仙圣母之事实”即文中出现之《清渊圣母太素元君实录》,系来自于“隗西豪民赵公先生”;而校勘实录者为“冲虚大师王□□”,惜其名缺失。又据文中“于是出示秘文,嘱□校勘,勒石□□”之言推知,撰文者当即“冲虚大师王□□”。
文末言及立碑于“时大朝至元年次岁甲子十一月黄钟朔□日”,言“大朝”者,多指元世祖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以前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早期政权的国号;②于采芑:《蒙古汗国国号“大朝”考》,《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05年第6期。“至元年次岁甲子”之“次岁”当为“岁次”之误,考“至元年岁次甲子”之“甲子”年,当为元世祖至元元年(1264),因此《重修玉仙圣母之庙记》一文作于元世祖至元元年(1264)。
文中有“甲午年间自密至巩”“庸值壬辰兵革”等记载。考此时之“甲午年”当指1234年(南宋理宗端平元年,蒙古太宗六年,金末帝天兴元年、盛昌元年);再考“庸值壬辰兵革”,当指1232 年(南宋理宗绍定五年,蒙古太宗四年,金哀宗开兴元年、天兴元年),蒙古灭金的三峰山大战,河南自井邑以至于山谷间,荡然无复民居,壬辰兵革对河南造成了惨重的杀伤和破坏。则此碑文之存,可以增补相关史实,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宋民望曾撰有《大元赠辅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护军临汝郡公(塔里赤)神道碑铭》一文,存于《(嘉庆)宝丰县志》卷十八①(清)陆蓉修,武亿纂:《(嘉庆)宝丰县志》卷18《金石录》,清嘉庆二年刻本。,任崇岳先生《从塔里赤墓碑看〈元史〉的舛误》一文,已经将此碑文标点整理。②任崇岳:《从塔里赤墓碑看〈元史〉的舛误》,《中州学刊》1998年第3期。据任先生文中言及,其录文系依据原石碑录出。经过笔者对勘,任先生之录文与《(嘉庆)宝丰县志》所收之文仅个别文字稍异,为避免重复,此处《大元赠辅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护军临汝郡公(塔里赤)神道碑铭》录文省略。据《(嘉庆)宝丰县志》记载,碑存,碑正书,在城西北三十五里三堆山左。将仕佐郎、甘肃等处行中书、儒学副提举宋民望撰文,奉议大夫□□□汝州知州姜元佐书丹,荣禄大夫、昭文馆大学士、中书平章政事察罕篆额。碑文末尾附有考证按语,纠正《元史》之谬误。碑主塔里赤《元史》有传③(明)宋濂等:《元史》卷138《塔里赤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3275-3276页。,然文甚简略,仅三百余字且讹误较多,任文对其讹误有所勘正。此碑文为宋民望最重要之文章,而《全元文》漏收,当补入。
此外,《(嘉庆)宝丰县志》所收碑文中所言之“黄圣与”,《元史·塔里赤传》及《元史》他处均作“黄圣许”。碑文中出现之“玄”字,均缺字头“、”,当避讳康熙帝“玄烨”。碑铭中“□□受降”所缺二字,当是针对南方少数民族之蔑称和歧视词,研读塔里赤碑铭内容以及检视元人诗文,似乎可补为“峒寇”二字。如元危素“峒寇攻义宁、灵川二县”④(元)危素:《静江路新城记》,见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48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363页。;元李祁“明年,峒寇破永新城,恶党复乘势骚动”⑤(元)李祁:《刘纶刘琚传》,见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45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517页。;元袁桷“广东副元帅囊橐峒寇,稍廉察,即纵寇摇动,敛手弗敢问”⑥(元)袁桷著,杨亮校注:《袁桷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第1378页。;元洪焱祖“未至邵武二百里,峒寇作,驰急足榜谕之”⑦(元)洪焱祖:《方吏部岳传》,见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24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13页。。这是元代统治阶级对壮、瑶等岭南少数民族的蔑称,因而可能系清人处于当时异族入主中原之政治环境,刊刻方志时故意漏载。
除了《大元赠辅国上将军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护军临汝郡公(塔里赤)神道碑铭》一文,宋民望还曾于元泰定四年(1327)撰有《桃溪百咏序》,惜目前仅存残句一句。清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之“桃溪杂咏一卷”条载:“旧有泰定丁卯九秋宋民望序云:崇阳严正卿往来吾江西庐山,久留吾乡,及归,而求之,得《桃溪百咏》焉。此本宋序已佚。”⑧(清)丁丙著,曹海花点校:《善本书室藏书志》卷34“桃溪杂咏一卷”条,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1401页。宋民望此序作于元泰定丁卯(即泰定四年)(1327),非“宋序”,实为元序。另外,序文言“往来吾江西庐山”可初步推定宋民望为元代江西人。
宋民望另有《咏虎跑泉诗》(按,笔者拟题)一首存于明《(成化)杭州府志》卷之七:“临江宋民望。水源高出西湖上,后代儿孙泒沩仰。流归东海海谈禅,滚入南山山拍掌。洞里沸飞水乐鸣,岩前瀑散珍珠响。我来一歃胜千金,净凌平生尘妄想。”①(明)陈让修,夏时正纂:《(成化)杭州府志》卷7《山川》,明成化十一年刻本。《府志》辑录历代歌咏杭州虎跑泉之诗,其中收有宋民望此诗。《全元诗》未收宋民望诗,此首诗为宋氏目前发现仅存佚诗,附载于此,以便《全元诗》修订时参考和补入。诗文中言“临江宋民望”,考《元史·地理志》之“临江路”条载,临江路,唐改建成为高安,而萧滩镇实高安境内。南唐升镇为清江县,宋即清江县置临江军,隶江南西道。元至元十三年(1276),隶江西行都元帅府。十四年(1277),改临江路总管府。元贞元年(1295),新淦、新喻二县升州。领司一(录事司)、县一(清江县)、州二(新淦州、新喻州,均为元贞元年由县升州)。②(明)宋濂等:《元史》卷62《志第十四》,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1510-1511页。可知宋民望为元代临江路清江人。
《全元文》载“宋民望,生平未详。本书收宋民望文二篇”,即据明嘉靖元年(1522)刻本《湖广图经志书》卷二,辑录宋民望《南楼记》《吕仙亭记》二篇。③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32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96-97页。考明万历《郴州志》于“元郴州路教授”条载“宋民望,新塗(按,“塗”误,当作“淦”)人,元延祐五年任”④(明)胡汉纂修:《(万历)郴州志》卷3《职官表下·元》,明万历刻本。。新淦县为元临江路下辖县,结合上述之考证可知,宋民望,元江西临江路新淦人,元延祐五年(1318)曾任郴州路教授。另外,《全宋文》据《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辑录赵彦端《宋民望霜钟琴铭》一首,⑤(南宋)赵彦端:《宋民望霜钟琴铭》,见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第220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70页。宋民望与赵彦端(字德庄)交游,考赵彦端“享五十有五岁,卒以淳熙二年七月四日”⑥(南宋)韩元吉:《直宝文阁赵公墓志铭》,见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第216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08页。,则赵彦端生卒年为(1121—1175),可推知宋民望为宋末元初之人。
综上所述,《全元文》关于宋民望之生平可修订为:宋民望,生活于宋末元初,元江西临江路(新淦或清江)人,延祐五年(1318)曾任郴州路教授,至治三年(1323)官居将仕佐郎、甘肃等处行中书、儒学副提举。
《全元文》卷六一一据1937 年《巩县志》辑录龙岩野衲《菩提禅院开山住持真悟禅师钦公塔铭并序》一篇,作者小传云:“龙岩野衲,大法王寺住持。本书收龙岩野衲文一篇。”⑦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19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592页。检1937 年《巩县志》卷十八《金石三》本文首题作“宣授当代崧大法王寺住持龙岩野衲撰”⑧杨保东修,刘莲青纂:《(民国)巩县志》卷18《金石三》,1937年刊本。。然此文作者应作释龙岩,理由如下:
其一,野衲,即山野中的僧徒之意。早自唐宋以来,僧人多自称或自号野衲。如唐窥基《金刚般若经赞述》:“文化十年癸酉冬十月丹山野衲顺艺志道谨识。”①(唐)窥基:《金刚般若经赞述》,北京:中华书局,2019年,第3页。宋慧因《梵网经菩萨戒注》:“开泰退居袭祖沙门五峰野衲普秀斋沐谨序。”②(宋)慧因:《梵网经菩萨戒注》,北京:中华书局,2022年,第162页。元《汝州香山十方大普门禅寺第十一代住持桂庵达公禅师塔志铭》:“嵩山大法王禅寺退堂嗣祖传法沙门法弟无庵野衲觉亮撰。”③(清)陆蓉修,武亿纂:《(嘉庆)宝丰县志》卷17,清嘉庆二年刻本。元释子明《游虎丘唱和次吴寿民韵》:“虎丘野衲子明合十。”④杨镰主编:《全元诗》第45册,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第481页。
其二,野衲,也不专指僧人,也有山野之民的意思,宋代以来之诗文中例证不胜枚举。如宋刘克庄:“野衲云云祝圣躬,亦拈拂子演宗风。”⑤(宋)刘克庄:《刘克庄集笺校》,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532页。元钱惟善:“自号心白道人、云松野衲。”⑥(元)钱惟善:《江月松风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9年,第1页。元耶律楚材“丛林衲子空行脚,绕遍天涯与海涯”;“白云野衲皆宗匠,道服因缘好细参”。⑦(元)耶律楚材著,谢方点校:《湛然居士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38-139页。元吕溥《送术士谢云山序》:“科头儒履,被释子衣,自称天台野衲。”⑧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60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12页。
其三,《全元文》也有编著不误的例证。如《全元文》卷五四五据1936 年《寿光县志》辑录《崇兴寺院碑》一篇⑨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17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3-5页。,检《寿光县志》卷十三《金石志》:“海月圆明嗣祖野衲福和撰并书。”⑩宋宪章修,邹允中等纂:《(民国)寿光县志》卷13《金石志》,台北:成文出版社,1966年,第1884页。《全元文》编著为作者释福和,不误。《全元文》卷一四二五据《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影印本辑录《举公提点勤绩施财记》一篇,文末作“当山住持古渊野衲智久记”⑪李修生主编:《全元文》第46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33页。,《全元文》编著为作者释智久,亦不误。
综上所述,《全元文》所辑录《菩提禅院开山住持真悟禅师钦公塔铭并序》一文作者,应当修订为释龙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