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智能化浪潮扑面而来

龙坤　文力浩

近年来，人工智能日益被视为大国竞争的关键技术，美国、俄罗斯等国正在加快推进人工智能军事应用。在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中，人工智能技术得到了广泛应用。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军事应用所带来的潜在风险也正在威胁着人类，对人工智能安全治理势必加速推进。

围绕人工智能的军备竞赛愈演愈烈

在人工智能飞速发展的背景下，世界主要军事大国加快推进人工智能技术的军事应用，围绕人工智能领域的军备竞赛愈演愈烈。

美国全面推进人工智能军事应用，抢先塑造“负责任”话语体系。近两年来，美国自诩“负责任”地密集推出和更新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相关战略文件。2022年6月，美国防部发布《负责任人工智能战略与实施路线图》，加速推进美军所谓“负责任”人工智能军事应用。2023年1月，美国防部更新了《3000.09指令》（武器系统中的自主性），强调自主武器的研发和部署需经过审查和测试评估，以符合“负责任”战略要求。11月，美国防部发布《数据、分析与人工智能采用战略》，阐述了“负责任”使用军事人工智能的“最佳实践”。

俄罗斯加快智能武器系统研发部署，推动人工智能的实战运用。2022年8月，俄国防部创新发展总局局长亚历山大·奥萨德丘在国际军事技术论坛上表示，俄国防部将成立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管理局，致力于人工智能技术和相关武器系统的开发，加强该技术在武器装备中的应用。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俄罗斯将“柳叶刀”“见证者-136”无人机等多款无人装备应用于战场。据俄媒报道，2023年6月，俄罗斯的S-350“勇士”防空导弹系统采用人工智能控制的方式对目标实施了攻击。近期俄国防部长绍伊古要求军工企业尽快交付机器人等新型装备，预示着俄罗斯可能将在乌克兰战场上大规模使用智能机器人平台。

英、法、德、韩等国家紧跟军事智能化发展潮流，加快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特别是无人作战平台部署，助推军事力量转型升级。2022年6月，英国防部发布《国防人工智能战略》，配合新成立的国防人工智能中心，加速人工智能在英国各军兵种中的应用。2023年9月，德国防部宣布将打造人工智能驱动的“虚拟战场”系统（GhostPlay），协助采购官员在设计阶段试验无人武器系统新功能，加快新型武器装备的列装步伐。同时，法国海军计划在2030年前装备超过1200套无人化作战平台，包含900套无人机、50套无人驾驶水面舰艇、200套无人潜航器等，最终实现“每艘舰艇都装备无人机”。韩国于2024年4月成立国防人工智能研究中心，推动人工智能应用于国防系统，强化韩军的跨域作战能力。

人工智能在局部冲突中广泛应用

近年来全球局部地缘冲突频发，为人工智能的军事应用提供了试验场。人工智能在赋能战场态势感知、目标识别、情报处理、辅助决策和火力打击等领域表现亮眼。

在乌克兰危机中，乌克兰军队广泛使用人脸识别技术判别俄军士兵身份。截至2023年11月，乌克兰借助美国“明视”公司的人脸识别软件，识别了超过23万名俄罗斯士兵和官员，并将相关信息发给死者家屬。在战场上，俄乌双方都部署了无人机、无人车等大量人工智能赋能武器装备参与战斗。俄罗斯制造和使用的“立方体”（KUB-BLA）无人机可通过人工智能技术进行实时目标识别，并自主选择和打击目标。乌克兰于2023年1月成立了无人机攻击中队，还计划推进建立无人机部队。2023年夏季以来，俄乌双方一定程度上展开了一场“无人机大战”。

在巴以冲突中，以色列广泛使用人工智能技术快速识别和打击哈马斯目标。以色列使用基于人工智能的“薰衣草”系统，识别、锁定3.7万个哈马斯组织的潜在目标，生成杀伤人员名单，进而展开追捕或猎杀行动。以色列同时还打造了一个名为“福音”的人工智能系统，可针对疑似哈马斯武装人员的居住地点提出建议，从而迅速且自动地批量确认袭击目标。据统计，巴以冲突爆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色列打击了加沙地带超过1.1万个目标，其中90%的目标是通过人工智能实时生成的。此外，美军还在2024年2月初针对中东多国发动的袭击中使用了人工智能系统，用来协助识别打击目标，包括也门胡塞武装的火箭发射器和位于红海的水面舰艇等，极大提高了打击效率。

2024年4月16日，来自谷歌、Meta和亚马逊科技公司的员工举行集会示威，抗议谷歌公司的人工智能项目为以色列国防部提供服务。

总体看，当前人工智能在局部冲突中的应用呈现以下特点。一是全面赋能、全域融合。人工智能全面赋能态势感知、情报分析、指挥决策、火力打击等杀伤链全流程，全方位嵌入陆、海、空、电、网、认知等作战域，显著提高了军事行动的效率和精确度，智能化战争形态呼之欲出。二是非对称特点突出。人工智能发展大国及其支持国家往往在军事智能化发展方面占据先行者优势。北约支持下的乌克兰及以色列，在军事智能对抗领域相比俄罗斯、哈马斯等对手呈现出一定的非对称特征。三是安全、伦理和法律风险凸显。尽管人工智能在乌克兰危机和巴以冲突中展现出巨大的军事应用价值，但同时也引发了平民伤亡、责任归属等问题。据报道，以色列军方使用的“薰衣草”系统一旦发现哈马斯“新生”成员，就“允许”将其消灭，在这一过程中会造成15至20名平民的连带伤亡，甚至有以军士兵将这类人工智能系统描述为“大规模暗杀机器”。

面对扑面而来的军事智能化浪潮，尤其是人工智能在局部冲突中的实战应用引发的巨大争议，国际社会愈加注重人工智能安全治理。美国政治家基辛格认为，人工智能已经成为军备竞赛的前沿领域，其威力“远超核弹”，如果不尽快采取有效措施进行限制，将可能给全人类带来灾难性后果。在此背景下，全球应加快推动人工智能安全治理进程，促进军事领域智能向善、敏捷治理，管控人工智能安全风险，破解人工智能军事应用领域的“科林格里奇困境”，构建人工智能时代的人类安全共同体。

（龙坤为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讲师，文力浩为国防科技大学军政基础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