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中的抗生素

南之瑉

研究人员在抗生素工厂中采集样本。

从全球各地的水域采集污水样品时，提姆·奥斯德尔比克总是谨慎地戴上防护头盔。这样做既可以避免物品砸到头部，也可以防止污水溅落。作为德国莱茵–威斯特法伦水研究所的地区主管，奥斯特尔比克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精神。

他将水样装入容量为50毫升的棕色玻璃试管中。自2021年9月以来，奥斯特尔比克与他的同事们开始与巴符州的全民地方医疗保险公司以及联邦环境部合作，在印度和欧洲的十个抗生素生产地对污水进行监测。

尽管研究团队并未公開具体调查了哪些工厂，但他们的发现毫无疑问引起了广泛关注。他们在三家工厂周围检测到的污染水平严重超出安全标准。在所有接受调查的工厂中，约有1/4在其附近的水体中检测到了升高的污染水平。

其中，超标最严重的是环丙沙星，这是一种广谱抗生素，用来治疗呼吸道感染、泌尿系统感染或胃肠道感染等。此前，全民地方医疗保险公司和药品生产商在合同中确定了环丙沙星的安全限值，而污水中的检测结果是其设定限值的110倍。

而在印度的一条水域中，研究团队得到了更高的数值。这条河流经一片牧场，那里测得的阿奇霉素浓度超出限值1.6万倍。为了更形象地说明这意味着什么，全民地方医疗保险公司将之描述为：规定限值和测得浓度之间的关系，大致相当于斯图加特市和整个欧盟的面积之比。

不幸的是，这样的现象并非只出现在印度。在欧洲，奥斯德尔比克在九个不同的水域采集了样本，并在一条流经居民区的溪流中检测到了大量不同类别的抗生素。这条溪流通常是当地居民休闲放松的地方，有些人甚至在此垂钓。研究人员不愿意公开这条小溪的确切位置。

然而，其他地方的情况可能还要糟糕。巴符州全民地方医疗保险公司的董事会主席约翰内斯·鲍恩费因德说：“这些公司主动承诺遵守环境标准，因此我们所调查的那些生产基地在处理生产废水污染方面已然属于佼佼者。”

在药品生产过程中，抗生素残留特别容易造成问题。如果这些残留物进入水循环，则可能加速抗药性的发展，进而导致药物失效。造成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包括生产过程中废水未经处理直接排放和抗生素在畜牧业中的应用。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住在生产地附近的居民。通过国际贸易和旅游，抗药性的问题会在全球范围内传播。据统计，2019年，全球近500万人的死亡与抗生素耐药直接或间接相关。自1928年亚历山大·弗莱明发现青霉素以来，抗生素就被视为医学史上最伟大的一项成就，因为它们能有效治疗细菌感染。但是，它们还能帮助我们多久？

奥斯德尔比克指出，许多工厂员工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药物残留的排放可能导致严重的问题。因此，可能在某家抗生素工厂附近几米远处，就有水牛在饮水或稻田正在灌溉。

根据试点研究的结论，德国全民地方医疗保险公司呼吁为药物生厂商制定强制性环境保护标准，并实施有效监管，以此降低出现抗生素耐药性的风险。这一点应在药物批准过程中得到重视。欧盟药品法未来应包含生产环境标准，监管机构应当有权进行无预告检测。此外，对于实施清洁生产的企业，应当给予奖励。

水资源研究员奥斯德尔比克有这样的经验：有时候，一次简单的交谈就能产生重大影响。他说：“并非总是需要巨额投资，有些工厂经营者只是不知道水过滤器也需要定期维护。向他们解释清楚这一点后，他们通常会理解并采取相应的行动。”

编辑：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