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
摘要:《莎乐美》这部独幕剧是王尔德“为艺术而艺术”唯美主义的高度体现,也是其创作的唯一一部悲剧。这部作品为我们诠释了一位无论是从理想自由的实现,还是世俗观念的颠覆,抑或是阶层藩篱的突破方面都注定遭遇悲剧命运的主人翁——莎乐美。透过对隐藏在《莎乐美》中生存现实的艺术化表达,对其中不同人物人性的挖掘,以及对其中环境意象的重复性表述,他表达了对人生存在的深入思考,展现了艺术化的情感世界和内心冲突,浓缩了唯美与疯狂并存的内心世界。文章通过对《莎乐美》进行主题演变、人物、意象三个维度的分析,探索审美体验对个人主体建构的作用。
关键词:《莎乐美》;莎乐美;唯美主义;内部心理分析;月亮;扇子
中图分类号:I562.073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24)04(a)-0010-05
An Analysis of Oscar Wilde's Salome from Three Dimensions
WANG Xuan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Department, Lu'an Vocational Technical College, Lu'an Anhui, 237000, China)
Abstract: Salome is a one act play that highly embodies Oscar Wilde's aestheticism of "art for the sake of art" and is also the only tragedy he has created. This work interprets a protagonist named Salome, who is destined to have a tragic fate, whether it is in the realization of ideal freedom, the subversion of secular concepts, or the breakthrough of social barriers. Through the artistic expression of the hidden reality of survival in Salome, the exploration of the human nature of different characters, and the repetitive expression of environmental images, it expresses his deep reflection on the existence of life. It showcases his artistic emotional world and inner conflicts, condensing his inner world where beauty and madness coexist. The article explores the role of aesthetic experienc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individual subjectivity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theme evolution, characters, and imagery in Salome.
Key words: Salome; Salome; Aestheticism; Internal Psychoanalysis; Moon; Fan
王尔德是19世纪唯美主义的集大成者,他曾说“只有我的天才需要申报”“像我这样的天才总有一天会被人赏识”。正是这份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他非凡的人生经历——“与波西的爱情”,帮助他透过历史上不同题材的“莎乐美”,创作出了“这种人格中最突出以至发展到极致的东西,即便有违常情常理,他仍以为是最符合人的本性的,也最具有色彩、最浓烈、最具感官刺激,也即最美的东西”[1]——《莎乐美》。他用艺术化表达手法,透过《莎乐美》中莎乐美单纯唯美到病态疯狂的主题转变,以及先知约翰、希律王等不同人物人性心理分析的呈现,在重复性表述的月亮、扇子等意象的烘托下,展现了艺术化的情感世界和内心冲突,隐喻其对现实世界的无奈与反抗。
1 关于王尔德《莎乐美》主题演变的分析
《莎乐美》的原型取材于《圣经》,其流传至今,有着不同的版本。“六到十世纪有《福音书》插图中的‘莎乐美,十一到十四世纪有跳着舞的‘莎乐美,十五十六世纪有美丽年轻的‘莎乐美,十七十八世纪有魔鬼般的‘莎乐美”[2],以及19世纪海涅、福楼拜、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画家莫罗、歌剧家施特劳斯作品中的“莎乐美”,都为世界文学和艺术画廊留下了不朽的经典。王尔德通过短短三万字的戏剧,对流传久远的《圣经》故事中的经典形象“莎乐美”重新想象、塑造,完美地诠释了一位无论是从理想自由的实现方面,还是世俗观念的颠覆,抑或是阶层藩篱的突破方面都注定遭遇悲剧命运的主人翁——莎乐美。王尔德将原来故事中的配角——希罗底的女儿(没有名字的“莎乐美”)重新设置,由受母亲操纵转变为自己主动行为,将“莎乐美”变为戏剧的主角,放在一切人物关系的中心位置。他用独特的艺术魅力将剧中人物疯狂的、不可抑制的欲望升华为一种对美的执着追求,体现了他“为艺术而艺术”的唯美主义思想。
1.1 爱情的幻灭——理想自由难以实现
剧目一开场便是年轻的叙利亚军官的三次感叹。反复递进式的语言如一曲回旋的交响乐震撼人心,也为文中公主的样貌表述增加了可信度与说服力。王尔德的“理想是以美的艺术来荡涤现实的污泥浊水,对现实丑恶和黑暗的正视是为了解释他的‘艺术至上存在的理由,唯美主义则成了他精神上反叛的形式”[3]。他先是“赞叹公主可爱动人,戴着黄色面纱,长着银色双脚,双脚宛如一对白色的鸽子”“像是映照在银镜中的一朵白玫瑰”。一个美好尊贵的公主形象映照在读者眼前。莎乐美就像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天使,呈现一种生命之初万物平衡的状态。随着剧情的进一步发展,这种平衡被动摇了。莎乐美虽是公主之尊,可她面对希律王时也无能为力。作品借年轻的叙利亚军官的口说公主此时的状态,“将脸藏到了扇子后面,白白的小手颤动着”“一脸的闷闷不乐……她是多么苍白啊……”“她是一只迷路的鸽子……一朵绽放在风中的水仙花……”。无奈的状态投射出其无力摆脱“被看”的命运,于是她疯狂追求美的爱情。她用自身的微笑去诱惑钟情自己的年轻叙利亚军官,让他带自己去见约翰。在她看来,约翰宛如象牙雕塑、银色的月光,像百合、皑皑白雪……一个天真的莎乐美。在遭到约翰的拒绝后,爱情幻灭,理想难以实现,这种平衡完全被打破了,她眼中的约翰像麻风病人,像灰墙,像裹尸布,头发像缠绕的一团毒蛇……甚至后来她要求处死约翰,捧着装有其头颅的银盘子。王尔德说:“生活的目的就是自我进步,要完全释放自己的天性——这是我们每个人来到人世的目的。”[4]作品描写“美的化身”的莎乐美由单纯到疯狂这种性格转变的过程,而非直接定义角色性格。在“莎乐美”释放天性的过程中,这种美则意味着对爱不顾一切的追求与牺牲,表达了对“生活即是艺术”唯美主义的追求,虽有审美结局上的一层层铺垫,但观照此景依然给现实中的观众带来了强烈的反感与恐惧。
1.2 现实的无奈——世俗观念难以颠覆
在《王尔德读本》的前页有一张王尔德与道格拉斯爵士的合影。两人并列站着,一个是地道的英国绅士,眼神深邃、智慧自信;一个如古希腊美少年,丰神俊朗、鲜亮华贵。波西暗合了王尔德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作品中的格雷的形象:猩红的嘴唇、蓝蓝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希罗底的侍从对年轻的叙利亚军官的殉情所表现出的不值,正隐喻了王尔德醉心的同性恋情。他对波西的爱是敬畏与谦卑的,他因波西的家庭而纵容他,他爱波西的一切,容忍他的虚荣、肤浅、不成熟和反复无常。在世俗现实中,这种爱不被容忍和理解,现实中他也因不合世俗而被判 “有伤风化罪”而身败名裂、客死他乡。马克思曾指出:“人作为对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个受动的存在物;因为它感到自己是受动的,所以是一个有激情的存在物。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5]作为审美主体的莎乐美为了追求她眼中美的爱情,放大了情感欲望本质力量,生成了病态的“自我观”,而“自我观”是决定人们各自行为方式的重要因素。因为有着强烈的“自我观”,莎乐美因我行我素由尊贵的公主沦为被处死的人。
生活上,莎乐美在宫殿中一直是众人的焦点,她年轻漂亮,正是情窦初开、爱情萌生的年龄;她单纯、天真,总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如象牙一样纯洁的约翰、白色的月亮。現实中,莎乐美从小缺失父爱,她的父亲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坟墓般的古老水牢。她的继父希律王是篡位加乱伦,对她不可能像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一样充满关爱。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对她性格形成有很大的影响,积极乐观的环境有助于形成健康的性格,消极且遍布欲望的环境则相反。欲望、血腥、死亡遍布着她的生活,她将这些黑暗腐化的事物压抑在潜意识中,等待着它的浮出乃至控制自我。她本能地对爱有着强烈的幻想与追求,想要打破传统王权至上的束缚、公主身份的束缚,实现自由。然而在爱情幻灭时,她转而叙说一系列如疯子、毒蛇阴森的可怖的事物。这由天真走向疯狂的转变,也证实了在恶劣环境中莎乐美不正常的发展成长。“人在进入自我超越状态时会感受到一种瞬间产生、转瞬即逝的高峰体验,会带来巨大的幸福感、惊奇和敬畏感。”作者通过莎乐美形象的塑造,呈现了她的自我观——可以支配自己,不顾外力阻挠。莎乐美通过自己的七层纱之舞实现了自己疯狂变态的愿望。作者发掘了她的潜能并把它扩大,从而有了剧作的高潮,成就了经典。嘴唇与血色的鲜红冲击了观众的感官,使他们产生了瞬间的快感、惊讶感和震撼感。而莎乐美是一个内心矛盾重重、精神处于混乱状态的人。王尔德用他独特的艺术魅力将莎乐美这种疯狂举动——端着盛有约翰头的银色盘子,吻到了约翰的嘴唇,上升为一种对美的执着、极端的追求。她实现了由洁白到苍白,由理性到病态的转变,引起了观众的“怜悯”与“恐惧”。
1.3 命运的悲剧性——阶层藩篱难以突破
莎乐美作为王权阶层,有生杀大权但又受制于更高一层王权。《莎乐美》中写希律王的三种酒:“一种如凯撒战袍的艳紫”“一种色如黄金”“一种像血一样红”。这三种颜色都有着强烈的感官刺激,紫色神秘而高贵,一般都是用来形容帝王和贵族;黄色也常象征着威严的帝王,给人一种压迫感,进而使人感到恐怖与畏惧。权利与富贵并存的紫色、黄色加之血色渗透出的阴森与威严感,渲染了令人窒息的气氛,也隐喻着莎乐美无法抗拒的悲剧命运。由于厌倦宴会大厅的乏味以及希律王炽热又充满欲望的目光,她跑到外面去透透气。约翰不畏强权,充满正气,多次抨击希律王和希罗底的不伦婚姻,为了信仰宁愿牺牲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莎乐美,她不愿像她的母亲那样没有自由,从一个怀抱投到另一个怀抱,沦为男人的附属物。作为公主的她有着强烈的征服欲,不顾一切地追求约翰,却遭到了严词拒绝。求而不得后她甚至威胁希律王,处死约翰,将他的头盛在银盘中。面对莎乐美的承诺,希律王既畏惧民众间深有威望的“先知”约翰,又为了维护其自身王权尊严不得不处死约翰,最终莎乐美因迫害“先知”被士兵用盾牌压死,也寄寓着王尔德对美之难行于现实的世俗观念的失望。
王尔德将生活和自然上升为理想,在《自深深处》中,他写道:“世上的一切都是在大脑中产生的。现在知道,我们并不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眼睛耳朵不过是传递感官印象的通道而已,传递得充不充分另当别论。是在头脑里的罂粟花红了,苹果香了,云雀唱了。”[6]《莎乐美》正是作者超现实观念的投射,不受任何理性、道德理念的束缚。他超越现实又回避现实,王尔德不肯因罪而出逃,他的家庭在王尔德犯了有“伤风化罪”后毁于一旦,出狱后他的妻子死了,儿子们也离开了,在罗比的帮助下,他皈依宗教。
2 关于王尔德《莎乐美》人物的分析
《莎乐美》是一部以莎乐美为中心的作品。莎乐美先是让爱慕自己的叙利亚军官自杀,接着让自己爱慕而不得的约翰被处死,最后自己死于盾牌之下。这部弥漫着血色与死亡气息的作品,反映了人性的欲望,人不顾一切地追求以致求而不得而毁灭。1923年,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一书中,详尽阐述了精神结构的理论。从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来分析戏剧的高潮,则是本我(莎乐美)、超我(约翰)、自我(希律王)三者之间的矛盾碰撞。
2.1 “本我”代表的莎乐美
“本我,它遵循顺应本能冲动的愉快原则。”其心理特征是绝对自由。在莎乐美小时候她亲生父亲就离开了,因而她不得不放弃这种父爱,从而她的男子气变得显著突出。她想摆脱公主命运,渴望像男人一样主宰命运的愿望也更强烈,这也是她自居作用的体现。她任性纵欲、毫无忌惮。她对约翰有着狂热的欲望。为了满足这种欲望,她不惜以自身去诱惑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将约翰带到她面前。而面对叙利亚军官的自尽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是冷漠而自私的。她的欲望是观念上的,如接吻的欲望,她抛弃了一个正常女孩所有的矜持与道德。在遭到约翰拒绝后,莎乐美在自我缺失状态下,得不到约翰的爱,“这种欲望的观念和情调在被压抑以后,积结而成”一种“情意综”。当她端着盛有血淋淋的人头的银盘子,吻上约翰的唇时,“哪怕这种享受只有片刻的时光,也不要放过,瞬间亦可以化作永恒,这种美的追求也可以超越一切”[7],想把淤积的心力发泄于适当的行动的欲望,即证实了她遵循唯乐原则的本我形象。“本能”让她想要完成制服约翰的工作任务,获得完成生命工作时的快感。莎乐美长久固执地遵循唯乐原则,不顾外力强大,又有着极难“驯化”的本能,结果往往挫败,给自身造成伤害。观众通过莎乐美瞬间开拓的主体意识,直观获得一种在当下确证自我、实现自我的审美感受,从而思考其对自身主体建构的作用。
2.2 “超我”代表的约翰
“超我是伦理化的自我,带有理想的特征。”约翰代表的是一切道德规范,代表一切高尚的行为。他不畏强权,一身正气,带着强烈的道德和信仰,喝斥希罗底及希律王的罪行。他代替了父母,是上帝的化身,对他们进行惩罚,希罗底会被剑刺穿、被盾牌压死,希律王会遭到万虫的噬咬。被关入狱后,他不屈服并严词拒绝莎乐美救他的要求,相反,依然坚持自己的理想。他不顾生命的威胁,完全支配着自己的行为,不受外力干扰。他是“超我”形象完美的代表。
2.3 “自我”代表的希律王
“自我代表着理智,它调停本我与超我,以现实的原则控制本我的活动。同时通过防御机制舒缓本我的紧张程度,当然这种舒缓需协调现实。”[8]这种表现在希律王身上得以展示。希律王一方面垂涎莎乐美的美色,不断地用宝物、愿望等手段利诱她;另一方面,他又畏惧约翰所代表的道德,有着罪恶感,担心可怕事情的发生。比如,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阴森的、带着惩罚的声音。他是一位国王,教育和习俗的影响是深远的,他寻求的快感不是冲动、盲目的,而是有计算、有理性的。他发现自然欲望往往与道德、法律、习惯等不相容,知道节制欲望以顾全体面,知道牺牲较近较小的快感,以求较远大的幸福。他听到莎乐美要杀约翰的时候,意识到了危险,努力劝说莎乐美,但莎乐美却不为所动。
自我可加以观察、批评,还可以分裂。希律王是一个地道的专制君主形象,花天酒地,草菅人命,意欲乱伦,俯瞰世间百态没人敢管制他。他的良心一方面脱离自我,与自我对峙,一方面又服从自我。譬如希律王寻求快乐,允诺莎乐美一个要求,但他最终遵循唯实原则,发现上帝的代表约翰不能死时又非常后悔。他调节缓和本我(莎乐美)与超我(约翰)的激烈关系。莎乐美实现了斩首约翰吻上他的唇的愿望,这种结局也意味着自我调节的失败。
3 关于王尔德《莎乐美》意象的分析
月亮和扇子构成了戏剧的主流意象,戏剧借助月亮和扇子等意象让语言、动作消失,推进了剧情的紧张气氛,让观众想象场景,是王尔德“为艺术而艺术”的代表。
3.1 王尔德《莎乐美》中的月亮意象
《莎乐美》中神秘的月亮贯穿剧目始终,一共出现了26次,它美好的背后充满着神秘与惊惧,正好符合了唯美主义者的标准。“在《莎乐美》剧本中月亮之美,就是莎乐美之美,月亮与莎乐美合二为一。”[9]不同人物对月亮的不同描述反映了各自的心理特点,让剧目在光与影之间不断转化。
3.1.1 隐喻场景语言的月亮
在场景之初,“天上挂着一轮满月”(“月光如银”),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月亮在莎乐美跳七层纱之舞时,已经变得像鲜血一样红,月亮由纯洁到猩红的转变,暗示了即将到来的血色灭亡。当莎乐美端着盛有约翰血淋淋的头的银盘子时,“一大团乌云飘了过来,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场景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月亮暗示了之后的情节,被打破的状态进一步升华至高潮,高潮的崛起又被瞬间遮住。“一缕月光撒落到莎乐美的身上”,这时莎乐美倒下了,身体被月光照亮,仿佛又回到最初的平衡状态。月亮代替了语言的表述,戏剧由平静到迭起又回归平静,观众的心理状态不断地随月亮变化而生成一种新的审美体验。
3.1.2 隐喻人物动作的月亮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将月亮比作带着黄色面纱、长着银色双脚的公主。而希罗底的侍从提及月亮一共出现4次。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超然于物外,预言着死亡。在剧本一开始,她就说月亮很怪,“像是一個从坟墓里爬起来的女人,像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在热闹的宴会中,她没有感到丝毫的乐趣,反而从皎洁的月光中看到了死亡,她眼中的月亮形象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形象。随着剧情的发展,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邪恶的”“可怕的”事情发生。当约翰被带上来时,这时的月亮“就像一位死了的妇人伸出手来,要找一块裹尸布来盖住自己”。死了的、裹尸布等构成了阴冷、森然的气氛,同时死了的妇人的手肯定是苍白的、无力的,而它竟然能伸出来,伸出、找、盖住一系列的动作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一个女子正自己走向死亡。当莎乐美决定要吻约翰的唇,她希望将他藏起来,不让月亮即莎乐美看见。不被看见就意味着不会死亡,莎乐美对着约翰的头说了大段的比喻式的对白,疑问与感叹句更加深了文章的紧张急促,体现了莎乐美疯狂的占有欲。月亮代替了作品人物的相关动作,昭示着最后莎乐美的毁灭,月亮与死亡交织。
3.1.3 隐喻人物心理的月亮
莎乐美,一个倔傲的离经叛道者。她眼中的月亮“像一枚小小的硬币,像一朵银白色的小花”,是冰清玉洁的,如女神一样。硬币、小花都是冷色调的,与喧嚣的宴会形成对比,彰显了莎乐美内心的孤独与纯洁。看到约翰时,她用大量的对白来比喻约翰,如象牙和月亮,来描述他的洁白,衬托他的圣洁。相反,希律王眼中的月亮是颓废卑劣的。莎乐美离开宴席后,希律王认为月亮很奇怪,像喝醉酒的、寻找爱人的疯女人,欲望已占满了希律王的内心。病态的月亮,是希律王疯狂内心的表征。在他眼中月亮成了莎乐美的替身。到后来,月亮像鲜血一样,也暗示了将要发生的死亡。
3.2 王尔德《莎乐美》中的扇子意象
在西方,扇子多是为了纪念一段故事,如在歌曲和戏剧中。扇子也是《莎乐美》中的一个重要的意象,一共出现5次。由于早先纸张缺乏、制作成本高,扇子反映了鲜明的等级观念,多受宫廷贵族青睐,尤其是贵族妇女。
3.2.1 隐喻莎乐美心理的扇子
第一次是“公主将她的脸藏到了扇子后面”,手抖得像白蝴蝶。一个年轻女孩的娇羞、天真跃然纸上。第二次约翰对着莎乐美说了大段控诉她母亲的话,如“也请她来,主已经把鞭子擎在手中了”。《莎乐美》中“上帝的扇子”属于宗教意义上的,称为“圣扇”,神圣不可侵犯。扇子代表着上帝的惩罚与标尺,他希望上帝能够惩罚希罗底的罪行,让她从罪恶的泥淖中悔悟。
3.2.2 隐喻希罗底心理的扇子
第三次“拿来,我的扇子”是希罗底用扇子敲打侍从。先知约翰的控诉本就令她愤怒,然而从希律王和拿撒勒人的对话中看出,希律王相信先知所说的神迹。这让希罗底更为不满,从而用敲打侍从来发泄。扇子隐喻其愤怒又不便言说的心理。第四次是当盛有头的银盘子被端上来时,希罗底“微笑着给自己打着扇子”[10]。“微笑”体现了她此时心情的愉快,打着扇子的对象是自己,写出了她的满足感,这时扇子则代表实现愿望的胜利。莎乐美的要求是在希罗底的肯定下提出来的,约翰的死亡正是她所希望的。
3.2.3 隐喻希律王心理的扇子
第五次,希律王以宝物扇子作为条件,利诱莎乐美,劝她换个要求,其扇子变成了财富的象征。扇子隐喻着希律王认为掌控一切的王权心理。
4 结束语
《莎乐美》中无论是作品的主题演变、作品中人物,还是众多的意象都呈现出一种疯狂与唯美并存的状态,全剧围绕莎乐美不顾一切地追求爱,延伸出一系列复杂的人物关系。通过对以惊世骇俗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爱欲的超常人物莎乐美的主体建构,作品让我们在“感官沉浸”中拉近了与审美客体的距离,获得一种融入性的审美体验,感受到其美丽与内心的疯狂。欲望、谋杀、乱伦错综复杂,展现了爱的极端是毁灭,对“美”的偏执最终会导致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毁灭,个体需要平衡心态以免引发极端行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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