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科技现代化开展高质量科技战略咨询*

陈云伟

（1.中国科学院成都文献情报中心科技创新评价研究中心，成都 610299；2.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信息资源管理系，北京 100190）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强化科技战略咨询”作为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完善科技创新体系”的关键一环进行了部署。所谓科技战略是指对创新发展的顶层设计，也是创新管理的重要抓手，是当前国内外均高度关注的重要议题［1］。科技战略咨询研究围绕科技创新发展的顶层设计与系统部署需求，重点开展问题导向的政策性、规划性、趋势性、方向性、路径性的决策支持研究，提出关于有效解决方案的咨询建议。在当前国内外环境深刻复杂变化、国际竞争空前激烈的背景下，科技战略咨询的作用越来越大，需要有效服务于科技现代化发展要求，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

1 科技战略咨询服务科技现代化的时代使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关键在科技现代化。科技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内在动力和可靠支撑［2］。科技现代化拥有丰富的内涵，综合借鉴已有研究成果［2，3］，科技现代化可定义为实现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的行动、过程和目标，是国家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涵盖科技创新体系建设、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实施、服务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等方方面面。科技战略咨询工作有责任推动全社会提高对科技现代化重要性的共识，进而有利于在更高层次、更大范围发挥科技创新的引领作用。科技战略咨询工作需要围绕国家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统筹推进科技创新中心与科学中心建设、加强基础研究、激发人才创新活力、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与科技评价改革、营造创新创业环境等方面开展相关科技战略咨询研究，进而提升科技创新相关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水平，提升科技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增强国家科技话语权等软实力。具体而言，科技现代化要求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在以下四大方面着重发力。

第一，为科技创新体系建设提供战略建议。深入研究科技创新体系进一步优化布局的策略，致力于推进分工明确、有机衔接、相互支撑的国家创新体系总体布局。为如何健全新型举国体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优化配置创新资源提出科学研判。为推进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打造创新发展高地和增长极、带动全国培育经济增长新动能提供科学参考意见。深入研究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激发创新系统活力与效能、优化创新生态、参与全球科技治理与国际合作的路径和举措，深度参与科技创新的规划、实施与评估全过程，扎实服务于科技强国建设。

第二，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提供咨询建议。分析主要科技强国的科技创新战略、规划和路线图，研判国际科技创新环境与竞争格局，为我国在全球科技竞争中占据有力地位提供对策建议。观察并研判全球科技创新突破性快速发展态势，特别是识别未来潜在发展趋势与关键竞争领域。既要深刻剖析我国当前科技创新事业在关键核心技术、产业布局等方面面临的问题、短板和不足，为解决“卡脖子”难题、提升产业整体竞争力等提出有效解决方案；更要着眼未来，做好前瞻与预见研究，为抢占科技制高点、谋划并赢得未来科技竞争主导权提供高质量决策咨询建议。

第三，为人才强国战略实施提供路径建议。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应以全球视野谋划人才强国战略，开展基于客观数据的全球人才竞争格局、人才流动趋势与特征等研究，为我国人才工作提出符合人才流动客观规律的人才引育策略与路径，为真正实现“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良好人才局面提供策略供给。同时，系统研究人才安全工作面临的新形势、新挑战、新思路，研究探索各具特色的人才高地规划和布局战略，研究提升对国际人才吸引力、集聚力的有效办法，谋划关键前沿领域各类别、各层次人才队伍培养路径，为我国未来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的竞争储备强有力的人才供给。

第四，为推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决策建议。科技现代化要求科技创新在支撑新发展格局构建、支撑健康中国建设、支撑绿色发展、支撑数字经济发展等方面作出高质量贡献。为此，科技战略咨询工作需要聚焦科技如何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这一关键抓手，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科技创新工作的各方面需求。特别是重点围绕对科技创新需求最紧迫的方面开展研究，包括研究推动制造业走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的途径，绿美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路径，优化科技创新体系布局的战略，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策略等［4］。

2 科技战略咨询需关注四大共性问题

为了能有效满足上述科技现代化对科技战略咨询工作的需求，开展高质量科技战略咨询工作需要着重关注四大关键共性问题。

第一，坚持问题导向，聚焦战略需求。强化问题意识，坚持问题导向，就是要聚焦科技强国战略需求，认清我国科技创新现状，善于提出真问题，善于发现、识别并抓住影响我国科技创新事业发展的各种矛盾，特别是主要矛盾。科技现代化要求我国以更大力度办教育、兴科技、育人才，尽快克服我国在基础研究、关键核心技术、企业科技创新能力、人才竞争力与集聚水平、科技评价、产业布局等方面的关键短板［4］。创新驱动本质上是人才驱动，而我国当前科技评价体制与高水平人才引育工作仍不相适，如何制定以人为本的人才培养体系、保持人才队伍结构的稳步优化升级、提升集聚人才水平，是亟待解决的主要矛盾之一。深化科技评价体系改革，是解决包括人才问题在内的一系列科技创新问题的重要抓手。如何更好地推动科技评价改革，是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当前面临的一个重大战略需求问题。

第二，秉持系统观念，坚持系统思维。坚持系统观念要求科技战略咨询工作要以普遍联系、全面系统、发展变化的观点来观察和思考问题，理解问题与矛盾发展的客观规律，并提出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解决方案。我国是发展中大国，才刚刚迈入创新型国家行列，距离创新型国家前列和科技强国还有不小的差距，需要解决包括基础研究原创能力提升、关键核心技术自主可控等在内的诸多问题，需要以全球视野系统地研究科技领域发展态势与战略规划，并谋划国家和区域科技创新战略、规划与政策，需要破解包括科技评价等在内的一系列科技体制机制改革难题。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唯有坚持系统思维，避免孤立地、片面地观察问题，方能在发展全局中谋划新方略、新举措，才能为统筹推进科技现代化提供有效智力支撑。

第三，践行发展理念，推动改革创新。科技战略咨询工作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看到事物不断发展的态势，发展的新动向，带来的新问题、新趋势，进而才能作出符合时代发展新特征的科学决断和决策。一方面，随着我国科技创新实力的发展与进步，原定的战略、规划、计划、方案、路径或举措的适用性会发生变化，科技战略咨询工作需要敏锐地发现这种不相适，避免教条主义，需要及时地根据发展实际对现行政策与举措进行评估，提出新的政策、计划或举措。另一方面，对科技强国以往的成功经验，哪怕是被发达国家视为普遍适用的先进经验，也不能机械地照搬照抄，而是要立足我国发展实际，以发展的眼光来辩证地借鉴利用，要大胆创新。

第四，深入剖析问题，提出可行建议。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建校90周年庆祝大会暨2023年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的重要讲话指出，“对策研究要选好角度，增强政策建议的含金量，往实里做、往深里做、往精里做，努力做到研究‘见底’、成果管用有效［5］”。这为新时代科技战略咨询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需要科学的咨询来辅助科学的决策。科技战略咨询研究的成果需要具有战略性、精准性、可读性、启示性四大特征［6］，需要在观察全球科技竞争态势、谋划我国科技发展战略与路径、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方面提出更具可操作性、更有成效的咨询建议。以扩大国际科技交流合作为例，我国参与世界科技舞台竞技的整体能力和经验不足，需要推动我国广大科研人员在国际科技活动大舞台的“聚光灯”下，自信地“起舞”，在国际科技交流活动中提升参与度和贡献度。特别要重视基于互利目标巩固并拓展优先技术伙伴关系，重视以大科学计划和大科学工程为抓手，提升解决世界一流科学问题的合作水平和领导能力，建立灵活高效的机构组织框架与合作研究体系，探索示范更具主导性、引领性的国际科研合作活动。

3 高质量地组织科技战略咨询工作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将其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2018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的讲话指出，“要加快建立科技咨询支撑行政决策的科技决策机制，注重发挥智库和专业研究机构作用，完善科技决策机制，提高科学决策能力［7］”。为了提升科技战略咨询的能力，为科技现代化提供高质量决策支撑，在组织实施方面需要重点做好以下四项工作。

第一，重视理论与方法研究。科技战略咨询工作的从业者广泛分布在智库和各类专业研究机构当中，学科背景多样，开展科学研究的范式各不相同，对相关问题的思考角度也不尽相同，但科技战略咨询的最终目标要求在根本上却是相同的，要求能针对国家和各部门或地方政府部门与机构重大决策需求，提供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决策参考情报。为此，科技战略咨询工作需要提升认知水平，提升对事物的理解能力、判断能力，做到科学的判断和决策，而不是主观的臆断和盲目的经验主义，需要克服认知局限，重视科技战略咨询的理论与方法研究。例如，潘教峰等［8］提出了智库双螺旋法（Data Information Intelligence Solution，DIIS）理论方法体系，为智库开展科技战略咨询研究提供研究范式、方法创新和具体工具；笔者团队在战略情报（Data-to-Information-to-Knowledgeto-Intelligence，DIKI）循环模型的基础上，提出了以决策层需求为输入、以决策咨询建议报告为输出的“需求导向的数据—信息—知识—情报”（Demand-Oriented Data-to-Information-to-Knowledgeto-Intelligence，DDIKI）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循环模型，作为操作框架指导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实践流程［6］。同时，随着人工智能驱动的科学研究（AI for Science）日益成为一种新的科研范式并释放出巨大价值［9］，科技战略咨询工作特别需要大力夯实基于数据和人工智能的科技战略咨询理论与方法研究，特别是研究嵌入国家和各领域科技发展规划、科技体制改革、重大战略咨询、重大科技项目等任务的智慧决策咨询理论和方法，形成开展高水平科技战略咨询研究与服务的理论和方法基础。

第二，科学地管理与利用数据。数据成为当代科学组织范式的重要生产要素，各类数据数量的急剧膨胀，颠覆了固有信息分析的方式和手段，给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带来了全新的挑战与机遇。2023年10月，国家数据局正式揭牌，负责统筹数据资源整合共享和开发利用，将进一步释放数据作为生产要素的价值，形成数据高效流通和利用的生态格局［10］。2023年12月，国家数据局等印发《“数据要素×”三年行动计划（2024—2026年）》，其目标就是要大幅拓展数据要素应用的广度和深度，推动数据要素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提供高质量科学数据资源与知识服务，驱动科学创新发现［11］。未来数据与知识科学将持续成为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领域关注的焦点，特别是对专业科技情报与智库机构而言，科技文献、科技信息、科技大数据等智慧数据正得到广泛应用，并最终促进科技战略咨询模式和手段的转型升级，以应对数字技术发展带来的全新挑战。数据驱动的知识发现服务与智能情报服务成为新型情报服务范式，数据与知识成为支撑科技战略决策的重要依据。

第三，持续完善科技战略咨询制度与机制。坚实的制度保障是充分释放科技战略咨询重要作用的前提。过去十年，我国陆续发布了多份有关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高端智库建设、科技决策咨询制度建设等方面的文件，科技战略咨询制度体系逐步健全。下一步，还需进一步从国家需求出发进行顶层设计，形成全国一盘棋。一方面，明确科技战略咨询运行的制度机制，厘清定位，保障科技战略咨询工作成为“必选项”并保持“独立性”，而非作为“可选项”和“附属性”。另一方面，顶层设计体系化的科技战略咨询力量和人才队伍体系，培育一批优秀的科技战略咨询专业机构和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咨询专家。

第四，树立创新自信和科技文化自信。在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实践中，需要活学活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和方法论，践行习近平文化思想，坚定文化自信。首先，文化自信是科技自立自强的基础，世界科技发展史表明，世界科学中心总是科学文化繁荣之地［12］，然而，我国科技文化自信远未达成［13］，只有树立科学文化自信这一根基，才能有效服务于科技现代化和科技强国建设，真正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14］。科技战略咨询工作也是如此，需要坚定科技文化自信与创新自信，才能植根于中华优秀文化土壤，思考并谋划立足于我国实际的科技自立自强之路。其次，科技战略咨询机构与专家学者要自信地传递中国科技发展的新时代声音。在对我国科技水平和竞争力作出准确研判、评价的基础上，让国际社会客观认识到中国真正的科技创新能力，尊重中国科技创新活动，理性看待中国科技成果，要让全世界及时全面了解我国科技创新工作为全球科技进步与理论发展做出的重要贡献。第三，科技战略咨询工作应为我国提升科技创新活动话语权提供客观有力支撑。对于国家间竞争而言，硬实力是底气，是在国际社会赢得“话语权”的基础，而提升话语权还要靠“软实力”，需要广大科研人员、特别是从事科技战略咨询研究的专家学者广泛拓展国际交流，提升国际传播能力，高质量发声，讲好中国的科技创新故事。

加快科技自立自强步伐，加快实现科技现代化，离不开高质量科技战略咨询，科技现代化是科技战略咨询的核心目标。高质量科技战略咨询将为科技现代化提供高水平的决策支持和有效解决方案。在日益复杂的国际竞争环境下，科技战略咨询必将为科技现代化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最终服务于我国现代化强国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