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主义者奢侈品消费行为的心理认知基础：基于心理账户的视角

摘 要 为了更好地理解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本研究从认知角度考察了物质主义者心理账户中的奢侈品账户。研究1 采用心理账户结构问卷，考察个体单独分类各项开支的意愿，结果表明，物质主义者更愿意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研究2通过情境问卷发现，当消费需求超出预算时，物质主义者更愿意将其它支出账户中的资金流动到奢侈品消费账户。上述结果表明物质主义者的支出账户中确实更有可能存在一个单独且专门化的奢侈品消费账户，且其它账户向这一账户的资金流动性更强。本研究证实了奢侈品消费账户在物质主义者心理账户中的存在及其重要性，从而为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提供了认知层面的解读。

关键词 物质主义者 心理账户 奢侈品消费行为

1 引言

在当今社会生活中，有些人热衷于拥有财物，认为金钱、财富和物品拥有比生活中的其它事情更加重要，甚至将拥有财物视为毕生目标与追求。这种以追求物质财富为生活目标和人生意义的价值观被称为物质主义（materialism），而那些崇尚物质主义价值观的个体则被称为物质主义者（materialist;Richins amp; Dawson， 1992）。物质主义者有许多独特的消费行为，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奢侈品消费（Huddersamp; Pandelaere， 2012）。奢侈品（luxury）是一个集使用价值、社会文化象征性和个人展示等作用于一身，超出消费者基本生活需要之外的消费品（Wiedmannet al.， 2009）。已有研究大多基于动机视角，认为物质主义者热衷奢侈品消费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社会地位、身份及自我价值（Fitzmaurice amp; Comegys，2006）。然而，动机对行为的影响往往离不开认知因素在中间环节所起的作用（Vollmeyer amp; Rheinberg，1999），但鲜有研究基于认知视角进一步剖析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动机对其行为的影响。鉴于此，本研究依托心理账户理论，探讨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动机与行为间与经济决策有关的潜在心理认知过程。

1.1 物质主义与奢侈品消费行为

在物质主义者的众多消费行为中，奢侈品消费最能反映他们的消费特色（Richins amp; Dawson，1992）。物质主义者会将大量资金投入物质购买，尤其热衷于奢侈品购买（孙颖等， 2020; Zhang amp;Zhao， 2019）。他们常常冲动性或强迫性购买奢侈品，依托价值不菲的奢侈品进行炫耀性消费和地位性消费。甚至在无法购买真实奢侈品的情况下，物质主义者对仿冒奢侈品的购买意愿也更强（Islam et al.，2021）。

以往研究主要从动机角度，依据目标内容理论（goal content theory）对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进行解释，认为物质主义者更多追寻外在目标，通过与外在目标追求有关的行为（如奢侈品购买）来彰显身份地位和传播社会影响（Wang amp; Lin， 2009），而更少将资源投入到与内在目标追求相关的活动中（Kasser amp; Ryan， 1993; Ryan amp; Deci， 2000）。

虽然动机角度的理论较为清晰地阐释了物质主义者经常进行奢侈品消费的原因，但仅依据这一框架不能完整体现其奢侈品消费的本质。奢侈品购买本质上是一种消费行为，所购产品往往价格昂贵且并非生活必需品，因此，个体在某种动机的影响下进行奢侈品消费时必定还要经历一定的经济决策过程，这就涉及一系列认知因素的作用。有研究已开始从认知视角探索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指出物质主义影响了消费者在决策过程中的视觉注意和信息选择而使其更多注意到了奢侈品牌信息（Audrin et al.， 2018），但仍然忽略了人们在做出经济决策时用于计算经济结果的特殊心理认知过程。基于此，本研究从心理账户这一与经济决策紧密相连的认知视角探索物质主义者时常出现的奢侈品消费行为，在动机视角的基础上对物质主义者与普通消费者在奢侈品购买方面存在的差异进行更深入的解读。

1.2 物质主义与奢侈品消费账户

心理账户（mental accounting）是个体进行资金决策时的内在认知编码，是一种对经济结果进行心理编码、分类和评估的心理认知过程（Thaler，1999）。研究发现，中国人的心理账户系统由资金的来源、支出及存储三部分组成，其中支出账户跟消费行为密切相关（李爱梅等， 2007）。由于心理账户系统会将关联强的资金合并为一个账户，将关联弱的资金划分为不同的子账户（Shafir amp; Thaler，2006），所以在建立支出账户时，个体会根据资金的具体用途和自己的实际期望将其划分为不同的类别。因此，每个个体的支出账户里都包含着多个不同的具体支出类别。并且，对于每项具体开支而言，个体对其是否能被单独列为一个支出类别往往有着不同的判断和信念。如果个体希望将某项开支（如奢侈品消费开支）单独列为“一类”支出，那就表明个体愿意在设置消费预算时单独考虑此项开支（李爱梅， 凌文辁， 2007），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明其十分重视此项开支。

除了具有明确的分类结构外，支出账户还具有一些典型特征，其中最核心的是非替代性（nonfungibility），它是指当个体按照一定的标准划分支出账户后，每个账户都会有其单独的运算分配规则，不能被轻易取代。国内研究已经证明为不同消费项目设立的支出账户间具有非替代性（李爱梅， 凌文辁， 2007）。例如，个体在弄丢了一件200元的衣服后还是可能会去看价值200 元的话剧，但可能会因弄丢了一张价值200 元的话剧票后放弃再去购买一张200 元的话剧票。这是由于弄丢的衣服属于衣物服装开支，而看话剧属于娱乐休闲开支，两者分属于不同的支出账户，它们有各自独立的运算分配规则，账户间具有非替代性。支出账户的这一特性更加反映出了为某项或某类开支单独设立账户对个体而言的重要意义，即个体希望“固定”分配部分资金用于此项或此类消费，意味着该开支项在个体的日常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消费需求不同，资金使用需求也有所不同。因此，他们可能会根据自己的资金使用情况按不同的标准对支出账户进行划分（Reinholtz et al.， 2015）。例如，如果个体有较强的奢侈品购买需求，就可能专门设立一个账户负责这类开支，从而可以更容易地为这项支出分配资金来进行消费。由于高低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动机存在差异（孙颖等， 2020; Zhang amp; Zhao， 2019），这就导致他们的资金使用情况可能不同，从而在奢侈品消费账户上表现出差异。具体来说，由于高物质主义者购买奢侈品这样的物质财富的动机往往是获得快乐与幸福（Jaspers amp; Pieters， 2016），同时彰显自己的成功（Flynn et al.， 2016）。因此，相比于低物质主义者，他们可能具有更强的奢侈品消费需求，更倾向于设立一个单独的支出账户以满足自己超出常人的奢侈品消费欲望，且这一账户往往不能被其它账户所取代。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相较于低物质主义者，高物质主义者更倾向于单独设立用于管理奢侈品消费的支出账户。

1.3 物质主义与有关奢侈品消费账户的资金流动

前面提到的支出账户的非替代性反映了支出账户结构的固定性，但结构固定并不意味着账户中的资金也随之固定。日常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当账户A 已达到预算而账户B 存在盈余时，个体有可能将账户B 中的资金挪用到账户A 中，缩减账户B 的购买需求从而满足账户A 的超支购买需求（这并不意味着个体放弃了账户B 对应的消费项目，只是缩减这一项目上的开支以满足另一种更为重要的消费项目）。这种资金在不同账户中的流动反映了心理账户的流动性（flow; Gou et al.， 2013）。例如，如果购买奢侈品的账户已达到预算，而其它某些账户仍有盈余，那么个体就有可能在权衡后将这些账户的盈余转入购买奢侈品的账户以进行超支的奢侈品消费。也就是说，支出账户中的资金可以灵活流动，资金使用可以呈现动态变化。

支出账户中的资金并非在不同账户间随意流动，而是具有方向性。由于资金流动往往是为了满足个体在某类支出上的超额需求，可以认为支出账户间的资金更多从低心理价值账户流向高心理价值账户，即从个体重视程度较低的账户流向重视程度较高的账户。例如对于普通人而言，学习进修以提升自身能力比购买奢侈品具有更高的心理价值，因此资金可能会从奢侈品消费账户流向学习进修账户。但对于物质主义者，情况则可能相反。物质主义者常常通过消费的数量和质量来评判自己和他人是否成功（蒋奖等， 2016），通过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形象和地位（Kasser， 2016）；在这种消费动机的影响下，他们非常看重奢侈品消费（Flynn et al.， 2016; Sun etal.， 2017）。因此，用于奢侈品消费的账户在高物质主义者眼中比在低物质主义者眼中有更高的心理价值，高物质主义者可能比低物质主义者更愿意将支出账户中的资金从某些低心理价值账户流向购买奢侈品的账户。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相比于低物质主义者，高物质主义者更愿意将支出账户中的资金从某些账户流向用于奢侈品购买的账户。

1.4 研究概述

为了进一步解读物质主义者的特殊消费动机和心理需求对其奢侈品消费行为的影响，本研究将通过两个研究来探索高低物质主义者心理账户中奢侈品消费账户的差异。研究1 关注账户结构上的差异，主要探索不同物质主义水平个体对奢侈品消费账户的单独分类意愿，高物质主义者是否更有可能具有单独的奢侈品消费账户；研究2 在研究1 的基础上，关注账户资金流动上的差异，比较高低物质主义者在奢侈品消费账户资金流动意愿和流动方向上的差异。综合两个研究的结果，本研究将从与消费有关的认知视角解读物质主义者经常性的奢侈品消费行为。

2 研究1 高低物质主义者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账户的差异

研究1 将通过差异检验和回归分析来检验高低物质主义者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账户的意愿差异，从而对假设1 进行验证。

2.1 被试与研究程序

G*Power 显示，要在统计检验力为.80 时得到中等效应量，至少需要128 名被试。通过问卷星样本服务招募到542 名被试（均通过注意力筛选题），剔除作答时间超出三个标准差的23 名被试后，最终样本为519 人，其中女性282 人，平均年龄为32.34岁（SD = 6.84 岁），89.21% 居住在城市，85.94%年收入在5 万到30 万元之间，70.52% 受教育程度为大学本科。调查中，被试首先填写人口学信息，然后依次完成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和心理账户结构问卷。

2.2 研究工具

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采用Richins（2004）编制的9 题版物质主义量表（孙颖等，2020），5 点计分（1 表示“完全不同意”，5 表示“完全同意”），总分越高表示个体的物质主义水平越高。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80。

心理账户结构问卷。采用李爱梅等（2007）编制的心理账户结构问卷中的“心理账户- 支出”部分，共包含19 个项目（如生活日用品开支、学习进修开支、奢侈品消费开支等）。请被试判断在多大程度上认同各项目可以单独作为一类支出来考虑。采用6 点计分（1 表示“完全不同意”，6 表示“完全同意”），各项目得分越高表示越同意该项目应该单独作为一类支出。本研究中问卷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84。

2.3 结果

首先，使用Harman 单因子检验考察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未经旋转时，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有7 个，其中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解释率为18.93%（小于40%），因此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其次，根据物质主义得分将被试进行高低物质主义分组。为了使分组不受数据分布的影响，更能反映高低物质主义者的真实特点，参考Maldonado等（2007）根据量表中点划分高低组的方式，结合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的计分标准（2 表示“不同意”，3 表示“不确定”，4 表示“同意”），将在该量表9 题上平均得分大于等于4 的被试划为高物质主义组（n 高 = 117），小于3 的划为低物质主义组（n低 = 123）。采用独立样本t 检验考察分组有效性，结果表明，高物质主义组的物质主义得分（M 高 =4.22， SD 高 = .19， n 高 = 117）显著高于低物质主义组的得分（M 低 = 2.48， SD 低 = .36， n 低 = 123），t （238） =46.58，p lt; .001，Cohen' s d = 6.05，说明高低物质主义分组有效。

2.3.1 高低物质主义者单独分类各项开支的意愿差异

对比高低物质主义者将心理账户结构问卷中19项支出项目列为单独开支类别的意愿差异，结果见表1。可以看出，高物质主义者单独分类其中7 项开支的意愿均显著高于低物质主义者，且二者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的意愿差异具有最大的效应量（Cohen' s d = 1.03）。

2.3.2 物质主义水平对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意愿的独特预测作用

相关分析结果初步表明，物质主义（M = 3.37，SD = .66）与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的意愿（M =3.16， SD = 1.61）具有显著正相关（r = .35， p lt; .001，N = 519）。由于高物质主义者对包括奢侈品消费开支在内的7 项支出都有高于低物质主义者的单独分类意愿，可以认为他们整体具有较高的消费需求，可能拥有更多更细的支出账户类别。因此，本研究将进一步控制个体意愿单独分类的账户数量后，考察物质主义水平对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意愿的独特预测作用。

鉴于心理账户结构问卷为6 点计分，若被试在某项开支上选择“4（比较同意）”、“5（同意）”或“6（完全同意）”则计为“愿意单独分类此项开支”。计算每名被试愿意单独分类的开支数量，将其作为协变量进行控制后，考察物质主义对个体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意愿的预测作用。回归分析结果表明（见表2），在控制了个体愿意单独分类的开支数量后，物质主义水平对其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开支的意愿仍有显著预测作用，再次说明了物质主义水平更高的个体更有可能单独设立用于管理奢侈品消费资金的支出账户。

2.4 小结

研究1 的结果表明，整体来说，高物质主义者对为奢侈品消费开支单独设立账户持更加积极的态度。这说明高物质主义者更加重视奢侈品消费，更可能为此类消费项目设立单独的预算和运算体系。这一结果验证了假设1。

3 研究2 高低物质主义者关于奢侈品消费账户的资金流动差异

研究1 考察了高低物质主义者在奢侈品账户设立上的差异，指出高物质主义者更可能为奢侈品消费设立单独的支出账户。在此基础上，研究2 聚焦于奢侈品消费账户的资金流动问题，通过自编情境问卷探究高低物质主义者在奢侈品账户资金流动上是否也存在差异。

3.1 被试与研究程序

G*Power 显示，要在统计检验力为.80 时得到中等效应量，至少需要76 名被试。通过问卷星样本服务招募到323 名被试，其中女性190 人，平均年龄为32.28 岁（SD = 6.40 岁），平均年收入为10.95万元（SD = 6.34 万元），平均主观社会经济地位水平（10 点计分）为5.24（SD = 1.46），70.59% 受教育程度为大学本科。被试首先填写人口学信息，然后依次完成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和自编的情境问卷。

3.2 研究工具

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同研究1。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83。

资金流动情境问卷。为了了解不同性别和年龄段个体在日常生活中最常经历的消费情境以编制出适用性更高的情境问卷，本研究在编制问卷前进行了小样本方便取样（n = 172，男性78 人，年龄范围16～48 岁），请被试根据自己的消费习惯尽可能详尽地列出近1 个月的全部支出项目，结果发现餐饮费、学习培训费和人情开支的出现频率较高。根据上述调研结果，并参考Gou 等人（2013） 的研究编制了情境问卷，包含3 组共6 个情境（见表3）。考虑到男性和女性对于不同奢侈品的偏好差异，将“奢侈品牌的球鞋”设置为男性的奢侈品消费目标，“奢侈品牌的包”设置为女性的奢侈品消费目标。

具体来说，情境1a、情境2a 和情境3a 要求被试想象自己想购买一款奢侈品牌的包/ 球鞋，虽然现有的资金刚好够买这款包/ 球鞋，但这些钱本来打算用于报名某个自我提升的培训班/ 改善饮食/ 给朋友买礼物，如果用来买了包/ 球鞋，就不能报培训班/ 改善饮食/ 给朋友买礼物了；情境1b、情境2b 和情境3b 则分别与之方向相反。被试需要根据不同的消费场景在7 点计分（1 表示“完全不同意”，7 表示“完全同意”）尺度上表达自己在多大程度上同意该项消费决策。情境1a、情境2a 和情境3a的得分越高表示资金从用于购买其它商品的账户向用于购买奢侈品的账户流动的倾向（后称“奢侈品购买流动性”）越强，情境1b、情境2b 和情境3b的得分越高表示资金从用于购买奢侈品的账户向用于购买其它商品的账户流动的倾向（后称“反向流动性”）越强。

3.3 结果

皮尔逊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表明（见表4），被试的物质主义水平与所有情境中资金的奢侈品购买流动性均有显著正相关，与情境1b 中资金的反向流动性有显著负相关。为了更清晰地说明高低物质主义者在与奢侈品消费账户有关的资金流动方面的差异，根据研究1 的分类方法对被试进行高低物质主义分组，然后检验两组在资金流动上的差异。高物质主义组的物质主义得分（M 高 = 4.22， SD 高 = .17， n高 = 54）显著高于低物质主义组的得分（M 低 = 2.43，SD 低 = .39， n 低 = 100），t （147.39） = 38.85，p lt; .001，Cohen' s d = 5.95，说明高低物质主义分组有效。

在控制了年龄、受教育水平和主观社会经济地位后，进行2（物质主义水平：高，低）× 2（资金流动方向：奢侈品购买流动，反向流动）× 3（情境：情境1，情境2，情境3）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其中物质主义水平为被试间变量，资金流动方向和情境为被试内变量（对所有不符合正态分布的变量都进行了正态转换）。结果表明，资金流动方向的主效应显著，F （1， 149） = 22.13，p lt; .001，偏η 2 =.13，反向流动性（M = 4.93， SD = .19）显著高于奢侈品购买流动性（M = 3.15， SD = .18）；物质主义水平的主效应边缘显著，F （1， 149） = 2.95，p = .09，偏η 2 = .02，高物质主义者的资金流动意愿（M = 4.23，SD = 1.57）边缘显著地高于低物质主义者（M = 3.86，SD = 1.51）；情境的主效应不显著（p gt; .05）。

被试的物质主义水平与资金流动方向间的交互作用边缘显著（如图1），F （1， 149） = 3.47，p =.06，偏η 2= .02。简单效应检验结果表明，高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购买流动性显著强于低物质主义者，F （1， 152） = 13.37，p lt; .001，反向流动性则边缘显著地弱于低物质主义者，F （1， 152） = 2.99，p =.09。其余的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s gt; .32）。

3.4 小结

研究2 结果说明，高物质主义者比低物质主义者更能灵活流动支出账户间的资金以满足自己的购买需求，且在用于购买奢侈品的资金不足的情境中，高物质主义者比低物质主义者更愿意从其它某些心理价值较低的消费账户中挪用资金；而当用于购买这些商品的账户资金不足时，高物质主义者也比低物质主义者更不愿意从奢侈品消费账户中挪用资金。这一结果验证了假设2。

4 总讨论

本研究发现，高物质主义者更倾向于划分单独的奢侈品消费账户来满足自己的奢侈品消费需求，也比低物质主义者更愿意将某些账户中的资金流向奢侈品购买账户。本研究一方面从认知结构的角度进一步解释了以往从动机角度考察物质主义与奢侈品消费行为关系的研究结果，指出高低物质主义者奢侈品消费行为的差异可能源于其不同消费动机塑造出的心理账户中的奢侈品账户差异；另一方面通过对心理账户中奢侈品消费账户的探究，验证了前人对于高物质主义者的描述，即他们热衷奢侈品消费（Flynn et al.， 2016），且更容易非理性消费和超预算消费（如挪用其它账户中的资金以进行超额的奢侈品消费; Donnelly et al.， 2016）。

4.1 奢侈品消费账户与高低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

本研究发现，正是由于个体的物质主义水平和其单独分类奢侈品消费账户的意愿不同，他们的奢侈品消费行为才存在差异。高物质主义者更重视奢侈品消费，因此更可能会划分单独的奢侈品消费账户来为其单独设置预算，从而更频繁地进行奢侈品购买。

与本领域的以往研究不同，本研究从认知，尤其是与经济决策有关的特殊心理认知过程的角度深刻揭示了物质主义者的支出结构和内心的资金流动过程，从动机视角出发进一步解释了高低物质主义者在奢侈品消费行为上存在差异的认知基础。事实上，在解释个体的不同动机带来的行为差异时，特殊的认知过程往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中间因素。例如，有研究发现享乐动机和功利动机可以通过影响个体的认知信任这一认知过程来影响个体在线消费时的购买意愿（Chang et al.， 2016）。因此，有理由认为物质主义者在涉及奢侈品的消费行为上表现出的特异性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经济决策背后由动机和需求塑造出的特殊心理认知过程的差异。在此基础上，本研究的发现对该领域研究进行了补充，更加深刻地揭示和描绘了物质主义者的消费心理画像。

奢侈品消费作为高物质主义者的一种代表性消费形式，对于高低物质主义者可能具有不同的心理意义。研究发现，在各类物质购买中，高物质主义者尤其愿意将资金投入可以体现自我价值感的奢侈品购买，因为奢侈品消费最能显示一个人的财富和社会地位（Hudders amp; Pandelaere， 2012）。本研究的结果则进一步表明，对于奢侈品消费来说，并非所有个体都会认为它应该被单独列为一种主要消费类别：高物质主义者更可能将奢侈品消费单独列为一类支出，用这种消费来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故会单独划分负责管理奢侈品购买的支出账户并为其设置不可被其它账户取代的运算规则，且当该账户中资金不足时，高物质主义者还会挪用其它某些账户中的资金来填补该账户的赤字；而低物质主义者则更可能将奢侈品消费视为一种“规划外”开支，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进行这类消费，也就不需要单独为其设立一笔预算。这一结果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高物质主义者为何更常进行奢侈品消费。

4.2 贡献与展望

首先，本研究将经济心理学领域的相关理论引入物质主义研究领域，拓展了物质主义的研究视角。已有研究在探索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时，多从动机的角度进行解释，较少进一步剖析其动机对行为影响的潜在心理认知过程。本研究从心理账户的角度出发探究物质主义者奢侈品消费行为的潜在认知基础，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物质主义者的本质特征（即具有重视财物、追求奢侈的外在动机）如何能够有效转化为其典型消费行为，更精细化地刻画出了物质主义者的消费画像。其次，本研究也拓展了心理账户理论的应用范围。以往研究大多利用心理账户理论来解释个体的购买决策（如在不同情境中对同一商品的感知价格差异；Kahneman amp;Tversky， 1984）、将其应用于金融投资领域（如考察投资者的投资组合结构运用）或消费预算领域等（ 李爱梅，凌文辁，2007）。本研究则首次尝试将心理账户理论与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这一特定群体的特定消费行为结合，更深入地解读了物质主义者的这类消费行为，也为未来消费领域的研究提供了可能的理论工具。

虽然本研究对物质主义者的奢侈品消费行为进行了认知上的解读，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以往相关研究的不足，但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值得未来进一步探究。首先，在探讨高低物质主义者支出账户中的资金流动问题时，本研究使用的情境材料只考虑了一种特定的奢侈品消费，未来研究可以设计更加多元的研究材料，进一步探究关于奢侈品账户的资金流动在不同情境中是否会存在差异；其次，考虑到家庭建设与发展开支的适用面相对比较窄（如不一定所有被试都已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或育有子女），研究2 情境题的非奢侈品消费中没有涵盖到与家庭开支有关的账户，未能表明资金是否也会从与家庭有关的账户流动到奢侈品账户，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拓展考察的账户范围并关注其它个体差异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如育有子女的物质主义者会更倾向于让金钱流向子女开支账户还是自己的奢侈品消费账户。最后，本研究只探讨了心理账户的支出账户，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高低物质主义者的收入账户和存储账户是否存在差异（例如高物质主义者的存储账户意识是否更弱），以更好地理解高低物质主义者在认知方面存在的差异。

5 结论

（1）相比低物质主义者，高物质主义者的支出账户中更有可能存在单独的奢侈品消费账户。

（2）当消费需求超出预算时，与低物质主义者相比，高物质主义者从某些账户向奢侈品购买账户的资金流动性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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