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视角，书写非凡

胡善恩

导语

叙述视角，是指作者在文章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特定角度。同样的事件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可能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多元视角，则是指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和理解同一个事件或主题。这种方法可以让我们更全面地认识事物，避免单一视角的局限。《孔乙己》一文是运用多元视角写作的典范之作，作者鲁迅运用多元视角，展现出孔乙己的悲惨命运。

课文品读

《孔乙己》是人教版初中语文教材九年级下册中的一篇小说。作品刻画了一个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至深，性格迂腐不堪，生活穷困潦倒的封建文人孔乙己的形象，作者运用的就是多元视角。请看——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节选自《孔乙己》）

技法分析

文章中，作者选取了小伙计的视角，通过第一人称叙事，展现孔乙己走向悲剧的场景和过程。“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表现的是孔乙己在“我”心目中可有可无的地位。“我正合了眼坐着”“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時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交代出“我”就在现场，是“我”亲眼所见。后文中掌柜和“短衣帮”的取笑，也是“我”亲耳所闻。有了“我”这个人物的参与，孔乙己的命运便有了见证者，故事也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然而，仅凭第一人称视角来叙述，难免有些局限，想要全面刻画一个人物形象可能会略显单薄。因此，作者又巧妙地引用了其他的叙事视角，譬如掌柜的视角，“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在商人眼中，经济利益至上，因此在掌柜看来，只有当孔乙己欠下十九个钱的时候才会被他想起来，这也侧面揭示出了掌柜唯利是图的本性。文中有“短衣帮”的视角，“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在“短衣帮”的眼中，孔乙己只是酒后闲聊的笑料和谈资。即使他们自己的生活不如意，也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这足以看出他们对孔乙己的冷酷无情。我们再看孔乙己自己的视角：“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跌断，跌，跌……”尽管孔乙己生活穷困潦倒，但他依旧不忘喝酒，也不忘为自己辩白。通过人物自身的视角来叙事，我们会看到一个自命不凡却又命运不济的读书人的故事。作者文中还通过第三人称的视角来记叙孔乙己偷书被打的情节，我们便看到了孔乙己被人嘲笑的场景，进一步表现出人性的冷漠。

正是由于多元视角的运用，小说才能为我们刻画出一个形象丰满、生动立体的孔乙己。

技法讲解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同的视角呈现在文章中，会让读者有不同的认知和发现。同样，在写作中如果我们能够巧妙地运用多元视角，那么作品将更具深度和吸引力。那么，该如何运用多元视角呢？我们在文章中运用多元视角，又该注意些什么呢？

1．了解不同视角的表达效果

叙事的视角通常可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是以第一人称为叙述视角，这种视角便于作者直接而深入地表达个人看法，使读者产生强烈的真实感和亲切感。例如，《孔乙己》一文中的小伙计——“我”。然而，它在展现生活多样性和描绘人物复杂性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

第二种是以第三人称为叙述视角，作者以旁观者的角度讲述故事，可以更自由地展现出事件的全貌，同时方便对人物思想和行为进行分析和评价。但这种视角不如第一人称那样具有亲切感。

第三种是以第二人称为叙述视角，这是一种相对特殊的写作方式，它主要包括两种形式：一种是将读者称为“你”，比如魏巍的作品《谁是最可爱的人》；另一种是把被叙述对象称为“你”，通过虚构的对话方式，使得叙述对象由静态变为动态，从过去走向现在，从而增强作品的表现力。

2．学习转换视角来写作

以上介绍的这三种视角谈不上孰优孰劣，只要能使文章的内容与形式实现完美融合，就是最佳视角。叙事角度主要根据内容表达和情感抒发的需求来选择，在写作时我们尝试切换不同的视角，有可能会创作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例如，在写《我们一家人》为题的文章时，大多数作者会以“我”的视角来描写一家人中每个人的不同特点。然而，作家舒婷则选择了以“儿子”的视角来描写整个家庭，这使得文章更具趣味性。

选择叙述视角应以题材、体裁及叙述效果的需要为依据。就题材而言，真实且范围较小的题材，特别是作者所亲历的事件，多采用第一人称；虚构或范围较广的题材，多用第三人称。比如回忆性散文，通常作者会结合儿童和成人的双重视角来写作，分别表现出童年时期的天真烂漫和成年后回顾往事的理智成熟。就体裁而言，日记、自传、回忆录等叙述性散文，通常用第一人称视角，书信则采用第二人称视角，其他文体则多用第三人称视角。当然，我们也可以突破常规，避开使用人类的叙述视角，选择从物品的角度来观察人类的行为和事物的发展，这样的视角往往能够带来新颖的创意。

3．转换视角写作应注意的问题

为了避免单一叙述角度带来的局限性，我们可以综合运用多元化的视角进行写作。例如，在《阿长与〈山海经〉》一文中，鲁迅开始采用了儿童的视角，以孩童的懵懂和困惑来看阿长；随后转变为成人视角，以成年人的理性和成熟来看阿长，这两种视角之间的转换十分巧妙。但是，我们写作时无论选择哪种叙述视角，都应确保叙述视角的一致性和清晰度，否则会导致叙述线索混乱、结构不清晰等问题。因此，当我们在写作中多种视角交替使用时，应注意不要频繁更换视角，并要在视角转换时使用过渡句等方法明确提示读者。此外，在使用第三人称叙述视角时，如果故事涉及多个角色，最好直接称呼角色的名字，以避免给读者造成混淆。

佳作示例

际 遇

程 茗

午休的铃声响起，校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她早已按捺不住回家的渴望，背上书包匆忙往外跑。跑出教学楼，明媚的阳光直射下来，她抖了抖肩膀，把书包顶在头上遮挡阳光。从她上学的第一天开始，一直都是妈妈中午接她回家吃饭。她站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妈妈的到来。十几分钟过去了，她和路过的同学一一打招呼，又向认识的家长问好，但就是看不到那个最熟悉的身影。她把顶在头上的书包放在地上，不停地向两边张望。又等了一会儿，她跑回教学楼，又爬上四楼，因为那里视野更加开阔。

站在四楼她确实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只不过窗台比小小的她还要高出一截儿，只有在她跳起来的瞬间，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她一遍遍地跳起来，气喘吁吁的她似乎看到了远处妈妈的身影……

教学楼里早已安静下来，她跑下楼的脚步声非常清晰，甚至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再次回到校门口，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但仍没看到妈妈的身影。此时，失望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她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失望和委屈到极点的号啕大哭，不出所料，她的哭声引起保安室里正在吃午饭的保安叔叔的注意。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保安室的，也忘了怎么跟保安叔叔诉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后，保安叔叔给她的妈妈打了电话，妈妈在电话里答应尽快赶到学校。

等妈妈终于来到学校，她才停止了哭泣。原来，妈妈为她报了在学校附近吃午饭的托管班。那是第一天，她忘记了，所以闹了一个大乌龙。嗓子哭哑了，火辣辣地疼，想喝水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书包还扔在校门口。妈妈带着她取了书包之后，又領她到学校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她只记得那天的饭菜格外香。

她就在我的回忆中，她是藏在我脑子里的那个天真幼稚的“小人儿”。对！她就是小时候的我。每当我想起她那天中午的经历，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她停留在过去，而我正一步步走向未来。我早已不再是她了，但是她却长成了今天成熟稳重的我。

名师点评

这是一篇运用多视角叙事的佳作。作者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双重视角：现在的“我”和经历了整个事件的“她”。叙述故事时，作者采用了“她”的视角，展现出“她”的懵懂；感悟事件时，作者运用了“我”的视角，表达出对“她”的同情和复杂的情感。正是这种双视角技法的运用，让作者将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件平常的小事，在笔下变得生动精彩、波澜起伏。

责编：栾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