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伟
党的历史中蕴含着丰富的思想智慧与强大的精神力量。百年征程中,我们党高度重视和大力推进党史学习教育工作,用党的历史教育人、启迪人、感化人、鼓舞人。为推动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长效化,推动全党全社会学好党史、用好党史,中共中央印发了《党史学习教育工作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其中特别指出要“抓好青少年党史学习教育工作”。在百年党史上,中国共产党共制定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三个历史决议(以下分别简称第一个历史决议、第二个历史决议、第三个历史决议)。三个历史决议是学习和研究党史最重要、最权威的文献,《条例》明确把认真学习三个历史决议作为党史学习教育的重要内容。如何教育引导青年学好三个历史决议是面向青年开展党史学习教育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历史决议的制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从历史背景、主要议题、起草过程、方法原则、结构内容和重大意义等方面对三个历史决议进行系统性比较和阐释,是教育引导青年学深悟透三个历史决议,深刻把握其科学性、真理性及内在关联的重要途径,对青年树立正确党史观、坚定理想信念亦具有重要意义。
三个历史决议诞生于不同历史时期,所面对的时代主题和社会主要矛盾也随着历史的演进和条件的变化而转换。但它们都是在面临重大抉择的历史时刻、满足历史需要时制定出来的。第一个历史决议制定之时,正面对国民党宣传“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一个主义”的舆论环境,以及共产国际解散后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的境遇,面临着中国共产党向何处去、中国革命向何处去的重大抉择。制定第一个历史决议是消除和解决当时党内存在的思想分歧以及关于党的历史上一些严重争议问题的迫切需要。
第二个历史决议诞生于“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当时中国传统的社会主义模式已無路可走,苏联社会主义也饱受诟病,面临着中国走向何处、社会主义走向何处的重大抉择。我们党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许多历史问题、“文化大革命”等重大问题还没有形成统一看法,外界迫切期待我们党亮明态度和看法。随着国内外形势的发展,制定第二个历史决议的合适时机很快到来,正如邓小平同志指出:“从国内来说,党内党外都在等,你不拿出一个东西来,重大的问题就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国际上也在等。人们看中国,怀疑我们安定团结的局面,其中也包括这个文件拿得出来拿不出来,早拿出来晚拿出来。所以,不能再晚了,晚了不利。”
第三个历史决议诞生之时,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充满了不稳定性不确定性,面临着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的重大抉择。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制定第三个历史决议“既有客观需要,也具备主观条件”。第三个历史决议在序言中,从社会、政治和党的建设三个维度深刻揭示了总结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三个客观需要”,这是推动制定新的历史决议的现实动因。
决议是我们党针对重大问题为形成党内共识而作出的,在党内规范性文件体系中处于最高规格。历史决议是决议的一种特殊形态,但不是指历史上的决议或者具有历史意义的决议,而是针对文件内容而言的。三个历史决议都是对党的历史的郑重总结,但它们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不同。
第一个历史决议主要解决中央领导路线问题。第一个历史决议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从它最初的标题看得更清楚。1944年,中央决定起草决议后,最早形成的草案稿是《检讨关于四中全会到遵义会议期间中央领导路线问题的决议(草案)》,主要是解决中央领导路线问题。虽然在起草过程中标题几经变化,但内容都针对最初的中央领导路线问题。
第二个历史决议主要是回应党内和社会各界十分关注的重大问题。我们党作出改革开放重大决策后,开辟了一条新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并在制定第二个历史决议时取得了初步成效。但党内对党的历史认识不尽相同,国内外也普遍关注我们党怎样看新中国成立以后近30年的历史、怎样认识“文化大革命”、如何评价毛泽东同志、毛泽东思想还要不要坚持等问题。第二个历史决议主要针对这些问题作出结论。
第三个历史决议主要是总结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与前两个历史决议聚焦“历史问题”不同,第三个历史决议聚焦“成就”和“经验”。之所以从正面的角度总结历史,是因为这一阶段的发展过程总体上顺利,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同时也是为了激励全党增加信心、增强斗志,以更加昂扬的姿态迈进新征程、建功新时代。
制定历史决议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历一个过程。三个历史决议都通过开展座谈、讨论,广泛征求和最大程度吸收意见建议,充分彰显了我们党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的优良传统。延安整风运动时,毛泽东同志组织高级干部学习研究历史上党内路线斗争的相关文件,对第一个历史决议涉及的相关问题就有了充分的讨论。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上,再次开展集中讨论,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其中多数被采纳,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不是大家提意见,就写不这样完备”。第二个历史决议起草过程中经过著名的为期一个多月的“四千人大讨论”,这是一次党内民主的盛会和生动实践,充分展现了拨乱反正之后生动活泼的政治氛围。第三个历史决议先后两次在党内外征求意见。针对各界代表对决议征求意见稿的意见,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示:“能吸收的尽量吸收,能体现的尽量体现。”针对反馈的1600余条意见和建议,决议稿作了547处,反馈意见吸收率达24.6%。此外,根据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讨论组提出的意见建议,文件起草组又作了22处修改。
三个历史决议的历经时间和复杂程度有所不同。如果从宣布文件起草组成立算起,第一个历史决议的起草是从1944年5月到1945年4月,用了近1年的时间。它是在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上基本通过的,这次会议进行了11个月,是我们党历史上开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会议。随后,党的七届一中全会第二次会议才最终表决通过第一个历史决议。第二个历史决议是从1979年10月到1981年6月,它的起草时间经历了1年8个月,是三个历史决议中耗时最久的。其中它的草稿也多次被推翻,起草组反复修改,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说“经过不晓得多少稿”。第三个历史决议从2021年3月到2021年11月,用了8个月。由于起草较为主动、议题性质分歧和争议小、领导核心较早确立等,第三个历史决议的起草过程较为顺利。
历史决议是运用一定方法、坚持一定原则制定而成的。三个历史决议都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不回避矛盾、不掩盖问题,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充分体现了实事求是的原则。早在延安整风运动期间,毛泽东同志就提出要“研究马克思主义思想方法论”,后来也用于第一个历史决议的撰写。在分析犯错误的原因时,毛泽东同志强调“不应着重于一些个别同志的责任方面,而应着重于当时环境的分析,当时错误的内容,当时错误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和思想根源”,鲜明体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公报明确指出,第二个历史决议“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第二个历史决议运用辩证唯物论分清了党的历史上的主次矛盾。针对很多问题的产生原因,邓小平认为是由制度造成的,我们这个国家有几千年封建社会的历史,缺乏社会主义的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法制。
在第三个历史决议制定过程中,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第三个历史决议在总结四个历史时期时,回到特定的历史时空中,根据具体的历史条件和背景,阐述了四个时期的主要任务、伟大成就和历史地位,生动体现了以具体历史的、客观全面的、联系发展的观点总结党的历史。
当然,三个历史决议在总结历史时运用的主要方法也各具特色。第一个历史决议突出运用了阶级分析法。在分析“左”倾路线错误的产生时,着重剖析其社会根源,尤其是阶级因素。第二个历史决议重点运用了矛盾分析法,对一些重大问题分清主次、作出科学评价。第三个历史决议鲜明运用了大历史观,将党的百年奋斗置于中华民族发展宏阔历史中评价。
三个历史决议是我们党坚持科学精神、运用科学方法总结历史的重要成果,严密的逻辑、合理的结构使其成为各类文件中的经典范本。从字数上看,三个历史决议是一种递增的状态,客观上是由其所涵盖的历史跨度所决定的。从内容结构来看,它们的篇章布局、重点内容不同。
第一个历史决议全文约2.7万字,共分为七个部分。其中第一、二部分为总论。第三、四、五部分为重点,深刻分析了“左”倾、右倾路线错误产生的思想根源,“左”倾路线错误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思想上的表现及其发展过程、主要内容,揭示了“左”倾路线产生的小资产阶级社会根源。第六、七部分是结尾。
第二个历史决议全文3.4万余字,共分为八个部分、38条。其中第一、二部分是总论。第五、六、七、八部分是重点,客观分析和评价“文化大革命”和毛泽东同志的功过是非,解决确立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等问题,总结我们党确立的一条适合我国情况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正确道路。
第三个历史决议全文约3.6万余字,序言单列,共分为七部分。其中第一、二、三部分简要概述,第四部分重点细写,全面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发生的历史性成就、历史性变革。第五、六部分是精髓所在,深刻概括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意义和历史经验。第七部分面向未来对党提出了新的要求。
从政治意义来看,三个历史决议都是我们党的政治宣言,政治色彩鲜明、政治分量厚重,对保证党的集中领导和团结统一具有重要意义。第一个历史决议做到了在思想上弄清楚,努力使全党“如同一个和睦的家庭一样,如同一块坚固的钢铁一样”。第二个历史决议“对过去的问题有一个统一的认识,作一个结束”,使全党达到新的团结。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这次全会《决议》同党作出的前两个历史决议一样,必将对推动全党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埋头苦干、勇毅前行,在新时代更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从理论意義来看,三个历史决议的思想含量、知识含量、理论含量十分丰富,具有超强的思想引领力,对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催生、形成、完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具有重大意义。第一个历史决议对毛泽东思想作了首次概括和初步阐述,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第二个历史决议既捍卫和完善了毛泽东思想,又对正处于酝酿之中的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作了初步概括。第三个历史决议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
从实践意义来看,三个历史决议都总结历史经验、把握历史规律、判断历史趋势,为党和人民的事业指明方向、提供指导,具有极强的实践力量。第一个历史决议准确认识了中国革命规律,为中国革命继续成功提供了指导。第二个历史决议把握了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十个主要点”,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遵循。第三个历史决议概括了具有根本性和长远指导意义的十条历史经验,是开启新征程的行动指南。
三个历史决议具有各自的独特性贡献。第一个历史决议最大的特殊贡献就在于开创性地以历史决议方式总结党的历史,并且以重要文献形式确认党的领袖和理论成果,同时为延安整风运动画上圆满句号。第二个历史决议科学评价了党的历史,为认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曲折和成就提供了基本遵循,尤其是正确回应了党内党外、国内国外关注的重要问题,从根本上否定了“文化大革命”,实事求是地评价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创造性地区分了毛泽东的晚年错误和毛泽东思想,标志着党在指导思想上完成了拨乱反正的历史任务。第三个历史决议打破了前两个历史决议聚焦“问题”的传统写法,从正面总结党的“成就和经验”,不仅全面回顾党的历史,是百年党史的精华版,而且鲜明指出了“两个确立”的决定性意义,深刻揭示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五条历史意义,科学概括了具有长远指导意义的十条历史经验,是党史学习教育的重要成果。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中国共产党加强青年理论武装的历史考察和基本经验研究”(项目编号:23BKS054)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