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睁开了眼睛,湛蓝的天空映入眼帘。
风拂过大树发出沙沙的响,阳光斑驳地洒在脸上。我迷茫地坐起身来,环视四周,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有一个调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呀!”我不解地问:“你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嫩。那调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是千风中的一缕,我无处不在,无处不去,就叫我风吧!”
他兴冲冲地在我身边穿梭,从树荫里推出一个个我从未见过的生物。“他叫松果,是只松鼠!这只小狐狸叫鲁德,这两只小团雀是一对兄妹……”我聚精会神倾听着风的介绍,衣角被细微的力量拉动,低头,是松果。他怯生生开口:“哥哥,你是我们的新山神吗?”
\"山神?”我对新的词汇感到陌生, “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我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真相。
上一任山神因残暴被推翻,而我由森林的力量诞生,为安宁的愿望所孕育。我脚踏的土壤里,厚葬着那场战役中牺牲的烈士,或是一只飞鸟,或是匹善战的凶狼。一股难言的沉重涌入心间。此刻,我想用赤裸的双脚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风托起我,在大家的带领下,我走遍整个森林。我路过绵延起伏的丘陵,看见肆意奔跑的狼群;我路过高峻挺拔的树林,看见翱翔天空的雄鹰;我路过盛满星光的湖泊,看见湖底嬉戏的游鱼。我停在一处悬崖,风告诉我,这里是摘星崖。寒冷的风中,一朵白色小花静静绽放,她自我介绍:“我是星,请你把我戴在头上,我将与你一起为森林祈祷平静和安宁。”我弯腰伸手轻轻将她摘下,别在发间,淡淡的幽香,从花心散开,沁人心脾……
二
一天,在海边小憩时,一只小团雀从远处撞进了我的手心,他激动地告诉我:“山脚下来了新的朋友!他们长得和你好像!他们还修起了又高又大的城墙!好厉害!”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乘风来到山下的城邦。
刚落地,我就看见了门口与我身形相同的生物。显然,他们也看见了我,眼中闪烁着惊奇,却并未阻拦我进城的步伐。
他们询问我的来历,我如实告知。他们说自己是人类,他们欢迎我的到来,名为蒙德的城池向我敞开大门。
之后的日子里,我游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我渴望了解这从未见过的奇特文明。于是我化名“温迪”,向城中的吟游诗人请教吟诗作曲,为表感谢,我回赠山神的祝福与动听的诗歌。
白昼,我轻抚琴弦,为摘星崖上的飞鸟吟唱。夜晚,我躺在湖边,与大树和千风共赏星空。
但突如其来的灾变打破了一切。兽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骑士团的武器无法刺破野兽坚韧的皮肤,盔甲无法抵挡野兽锋利的爪牙。我长叹一声,实在不忍有趣的人类就此灭亡。我展开许久未见天日的白翼,呼唤群风,卷走发疯的野兽。在人类的欢呼中,耗尽力量的我在大树下陷入了沉睡。
三
我睁开眼睛,灰色的天空映入眼帘。
不知沉睡了多少年,脑袋还发着蒙,但眼前的景色清晰地告诉我,这不是森林。我迷茫地起身,环视一圈,周边满是高耸入云、方方正正的“树”。我被夹在其中,四周是黑色的压抑,只有眼前的一缕微光指引方向。一条长而直的大路显现,许多方正的铁皮盒在行走,它们的尾巴冒着黑烟,有人坐在其中。
他被铁盒吃了吗?我有些惊恐,想上前救他,却被一道疲惫沙哑的声音阻拦,那声音在告诉我。别去……
我努力在脑海中回想,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开口:“风?!”他似是很高兴地“嗯”了声,但又安静下来,我感到不解:“怎么了?”他还未回复,我已开始检查他的身体。往日轻盈的风,今时却被染得漆黑,无数尘土夹杂其中。我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迟来的千风来到我耳边,他们在哭:
他们告诉我千风的哀鸣,大树的悲戚。他们告诉我雄鹰被折断翅膀,奔狼被打断脊梁。他们告诉我珊瑚开始枯萎,游鱼被迫远离家乡。
我问起这一切的凶手,他们说:“是人类!是人类!他们用奇怪的巨兽推平森林!他们用肮脏的污水污染河流!他们带走我们的家人!他们打扰英雄的梦乡!……”听着伙伴对人类的控诉,我难以置信,但他们身上溃烂的伤口沉默地证明了一切,我沉吟片刻:“带我看看这儿吧。”
我走过这死气沉沉的每个角落,我看见被推平的摘星崖,听见星的哭泣;我看见以前盛满星光的湖泊变得污浊,几近干涸,听见夜空绝望的悲吟。我看见以往有趣、勤劳的人类,他们机械地从我身边走过,我听见他们交流中对伙伴们贪婪露骨的欲望。那个千百年的浪漫自由的蒙德,似是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