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望城县里的一个小山村里,没有什么山环水绕,只是沿着八曲河的两岸建起一栋栋平顶瓦房,一座桥横跨两岸。这一小块地域,却有一个极硬气的名字,叫作“铁弓洲”。
童年时期,我极喜欢在河岸上疯跑,喜欢看戏水的鸭子被我吓得一哄而散嘎嘎乱叫的样子,喜欢看岸边吃草的老牛晃着尾巴悠哉漫步的样子。春天的时候,那片湿地上会长出一簇一簇的野花,各色各样数不胜数。采上几朵,别在耳后,或是用柳条捆成一束,便是我们女孩子最爱的事了。有时一不小心,会一脚踩进河水里,然后就要拖着两条满是泥巴的腿走回家,听母亲那哭笑不得的话语:“你这泥娃娃,怎么又去河边疯跑了……”
记忆里,楼下的那家粉店一直是我的至爱。老板娘在这个小镇生活了二十余年,这家粉店也一直是乡亲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常常会有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摇着大蒲扇,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粉店,随后大手一挥,对正在忙碌的老板娘喊道:“来一份酸菜码的干挑面,记得多放辣椒啊!”“好嘞!”老板娘总是爽快地应道。
我独独钟爱店里辣椒炒肉码的米粉。粉的底汤是用筒子骨熬炖一整晚的精华高汤,带有一种鲜美的醇香,入口之后回味无穷。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独门秘籍,那盖了一层辣椒炒肉的Q弹米粉总是吸饱了浓郁的汤汁,将那鲜香肥美的滋味完美地锁定其中。就是这一口简单的味道,我一吃就是七八年。
乡间的另一趣事,便是和一群小伙伴上山采野菜。雨后的山上总会冒出许多野菜,这时的野菜是最新鲜的,若是再等上几日,它们开了花长了叶,便会失去不少风味。七八人的队伍,一人拎着一个小篮子,一路闹着走上山,在一片杂草中寻找那翠绿的小苗。过不了多久,每人的篮子里都是收获满满。采回的野菜交给家中的长辈,带着新鲜泥土的野菜经过一次次的冲洗和筛选,被捣碎后加入鸡蛋、面粉,再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香气四溢的野菜粑粑便做好了。贪嘴的我往往能吃得一个不剩,最后还要意犹未尽地舔舔嘴,期待着下次和野菜们的“雨后邂逅”。
可是后来,我升学去了长沙,有近三年未回过那座小城。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我便感受到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小城还是这座小城,只是街道上没有了闲聊博弈的老人,原先那个卖米粉的店铺搬迁,变成了一家与时俱进的奶茶店。政府修宽了马路,汽车和公交车取代自行车成为道路上的主角。再也不见河岸边自由自在的鸭子,那荒废的鸭棚如今长满了杂草,也不见雨后的草丛中有那翠绿的野菜冒出头来……
可真是奇怪,我记忆中那个生机盎然的小城到哪里去了?我丢失的乡情又该到何处去寻觅?
(指导老师:尹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