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价值意蕴、现实问题及提升策略

马玉杰

(杭州师范大学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杭州,311121)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这是首次将“推进教育数字化”写入报告中。[1]教育数字化是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推动教育变革的必由之路。在这一过程中,具备数字素养的教师则成为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因素。[2]乡村教育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领域,但同时也是“洼地”所在。[3]具有数字素养的乡村教师成为推动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有力抓手。然而,乡村教师数字素养仍存在不足之处。鉴于此,本研究拟在讨论乡村教师数字素养价值意蕴的基础上,系统化地梳理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现状,归纳现状中存在的问题,剖析问题产生的根源,并提出有针对性的策略,以促进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提升,使乡村教师能更好地利用数字工具提高教学质量、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以及自身专业发展。

一、价值意蕴

数字化转型为促进乡村教育的优质均衡发展提供了契机。乡村教师作为实现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因素,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提升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有助于更好地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提高教学质量以及促进乡村教师自身专业发展。

(一)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乡村学校由于受到地理位置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的限制,教学资源储备相对不足,不利于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提升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有助于帮助乡村教师打破因地理位置所引起的教育内容的封闭与固化。乡村教师能够借助大数据、互联网等数字技术多途径搜索获取、加工整合以及开发利用各种数字教育资源,从而丰富学生的知识储备,开阔学生的眼界,促进学生的个性发展与全面发展。如乡村教师可以充分利用数字教育平台,尤其是借助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来开展课程以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该平台设置有德智体美劳五育等板块,学习内容的选择面大、自由度高,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求进行自主化学习,乡村教师可以有效引导学生进行自主化学习与个性化发展,提高学生的自我学习与反思能力。同时,乡村教师也可以利用并挖掘平台提供的优质资源弥补乡村教学资源的短缺,促进学生审美能力、劳动能力以及创新思维能力的提升。此外,部分学生在家庭教育中缺乏正确使用数字工具的引导,容易出现过度娱乐化现象,如沉溺于短视频、网络游戏。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提升意味着他们能够更好地承担与履行数字社会的责任与义务,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及时向学生传达当下社会中数字技术的利与弊,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数字技术使用观与数字信息应用的安全意识。通过增进学生对线上数字教育资源灵活、正确的运用能力,提升学生的借助数字工具进行线上师生或生生间沟通交流合作的能力,培育学生的数字素养,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二)提高教学效果

教学是教师的基本职责与重要任务,提高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水平有助于他们将数字工具与教学相融合,丰富乡村学校教学资源与教学手段,进而提高乡村学校教学效果与质量。在教学前的备课阶段,乡村教师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数字算法技术,根据班内学生的学习特征、学习偏好、学习风格、学习需求等建立教与学的大数据库,生成精准的学习者画像。这样的举措有助于选择最优化的教学手段,有效开展具有针对性的个别化的课后指导,从而提高教学效率,实现因材施教。[4]在教学开展过程中,提高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有助于乡村教师打破教育的时空限制、改变传统单一的线下教学模式。乡村教师能够借助数字教育平台或双师课堂等数字教育资源,开展混合式教学,引入优质的教学资源,提高教学效果。乡村教师不仅可以利用视频、音频等一般性的媒介手段进行教学,还能够更加灵活地运用数字技术,将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型技术应用到教学中。这些创新的教学方式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增强学生的学习探究动力,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促进学生的感知体验。通过这些手段,乡村教师能够帮助学生更好地掌握相关知识,提高教学质量。在教学评价环节,乡村教师能够更加充分地利用智能化测评等数字工具,实时获取学生学业情况数据,并对数据进行分析。通过这样的方式,乡村教师可以获得教学全过程的精准化评价反馈,这不仅能够帮助乡村教师及时调控监管教学活动,实现教学过程的最优化,而且能够节约时间成本,更加便捷地获取多方主体评价数据。乡村教师基于这些数据对学生开展针对性的教学指导,进而提升教学质量与效果。

(三)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

教师的专业发展水平是影响教育教学质量的关键性要素。数字技术赋能于教育领域,不仅有助于教师通过数字工具引入优质教学资源和各种教学手段来提高教学效率,而且有利于教师借助数字工具灵活开展线上学习、参与网络研修以推动自身的专业发展水平。乡村教师由于所处地理位置的局限,外出培训的成本高且机会少,这不利于其专业性的长久发展。然而,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得到提升后,他们不仅能够充分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教育平台等,多途径获取自身专业发展所需的学科知识、教学法知识、数字技术知识以及教育教学管理知识等各类教育教学知识,还能突破时空的限制,灵活参与线上网络研修与学习共同体活动,进行交流讨论,增强自身交流合作的能力,促进自身专业发展。

二、现实问题

提升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是促进教育数字化转型、实现教育变革、推动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抓手。本研究在查阅相关文献及实际调研的基础上,对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现状展开探索,总结出乡村教师数字素养存在的主要现实问题,并进一步剖析问题产生的根源。

(一)问题

1.乡村教师数字化意识较模糊

数字化意识指乡村教师对数字技术的认识、理解以及基于此所形成的数字技术观念。数字化意识主要表现为乡村教师对数字技术资源在乡村教育领域重要性的认识程度,对运用数字工具开展教学活动的主观意愿与积极程度以及对克服数字化教学中遇到的各类困难的坚定程度。调研发现,多数乡村教师能够感受到数字技术对乡村教育教学的重要影响,但他们通常将数字工具视为获取教学资源、展示教学内容的便捷工具,而未深刻意识到数字技术带给教育领域的全方位影响。尤其是乡村学校的老教师,他们仍认为数字技术在教学中是可有可无的,缺乏开展数字化教学的主动性。对乡村学校的年轻教师而言,他们能够意识到数字技术的重要价值,并且尝试开展数字化教学,但当数字化教学遇到困难时,他们往往容易产生畏难、焦虑心理,甚至出现退缩行为,缺乏克服困难的决心。

2.乡村教师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较欠缺

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是指对数字技术的基本概念、使用方法以及对数字技术资源选择策略的了解。随着国家相关政策的推进,乡村学校的数字化设施设备也在不断完善,但乡村教师并未充分掌握使用设备和资源的相关知识和技能。[5]调查发现,79%的乡村教师表示对线上线下教学还未做好准备,超过93%的教师表示不曾研究过线上线下教学的相关内容,当前乡村教师的数字化知识技能储备不足以支撑其开展线上教学。[6]实践调研发现,乡村教师对多媒体、电子白板、投影仪等基础性数字化设备的相关概念及使用方法较为熟悉,而对人工智能、大数据、虚拟现实等新兴智能数字技术的基本概念及操作方法不够了解。

3.乡村教师数字化教学应用能力较薄弱

数字化应用能力指的是教师运用数字技术开展教育教学工作的能力,主要包括数字化教学设计、数字化教学实施、数字化教学评价以及数字化协同育人。[7]调研发现,乡村教师主要是运用数字工具进行一些如制作课件、编写教案等基础性的教学设计工作,而在一些难度较大的任务上,如运用测评系统进行学生的学情分析、借助数字教育平台创设混合式教学环境等活动,乡村教师则表现出操作上的不熟练。在数字化教学实施方面,乡村教师能够将数字教育资源融入教学,但在灵活应用数字教育资源进行个别化指导方面则显得力不从心;在数字化教学评价方面,乡村教师能够借助数字工具收集学生的学业数据,但较少运用数字工具对所得数据进行模型构建或可视化分析;在数字化协同育人方面,乡村教师能够灵活使用微信、钉钉等通信工具与家长进行简单的交流沟通,但很少能够借助数字教育资源促进学生的道德发展以及心理健康成长。

4.乡村教师数字社会责任履行尚有不足

数字社会责任指的是教师在数字化活动中的道德修养和行为规范方面的责任,主要包括法治道德规范及数字安全保护。[7]调研发现,乡村教师虽然能够做到依法规范上网,积极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并自觉规范上网行为,但是在数字产品获取方面,存在着较多使用盗版数字产品与软件的现象。研究表明,乡村教师对于网上数字信息的辨别与防范的能力较为薄弱,有些教师会偶尔提醒学生辨析网络信息的可靠性,但较少传递辨析数据信息真伪的判断方法。[8]

5.乡村教师运用数字技术促进专业发展的经验较少

数字技术的使用不仅有利于学生主体的发展,而且也有助于提升教师的专业发展水平。专业发展指教师借助数字工具促进自身及教师共同体发展。调查发现,大部分乡村教师主要借助微信、QQ等数字工具进行沟通交流以完成工作上的任务,缺乏有效利用在线协同共同体开展深入的合作学习、研修讨论的意识,较少借助数字工具促进专业发展。[8]实际调研发现,较多乡村教师认为自身具备的知识技能足以顺利开展乡村学校的教学活动,没有必要借助数字工具进行专业发展。

(二)成因

1.乡村教师数字化认知存在偏差

通过调研发现,乡村教师受到传统教学观念、教学习惯或是思维方式的影响,简单地将数字工具作为传递信息的辅助手段,而未能意识到数字技术对当下的教学模式、学习方式等方面的影响。这一片面的价值认知阻碍了乡村教师及时更新数字化意识、主动掌握数字技术知识、进行数字化专业发展或开展数字化应用的进程。尽管一些乡村教师能够及时意识到数字技术的重要性,但由于数字认知水平较低,可能出现过度依赖数字技术、盲目信任数据信息、肆意获取数字产品等现象,缺乏规避网络风险、辨析数据信息真实性的意识,从而影响了数字社会责任的履行。此外,部分乡村教师由于数字化认知不清,对数字技术的使用存在较大的心理压力,过于强调数字工具使用的产出效果与时间精力的投入成本之比,数字化教学效果稍有下降,就可能出现畏难、焦虑等心理,对数字技术的价值产生怀疑,消解了数字化应用的意志、妨碍了对数字工具的有效使用。

2.乡村学校数字化资源配置不均衡

乡村学校的数字化基础设施更新缓慢,以基础性的多媒体、电子白板等数字工具投入为主,而缺乏新兴数字设备配置,如虚拟实验室、人脸识别课堂以及多模态自动评分系统等。这种情况阻碍了乡村教师感知数字工具、开展数字化应用、掌握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以及履行数字社会责任。其次,乡村学校提供的数字教育资源的时效性有待提升,其无法满足教师的实际教育教学需要,数字资源的建设仍存在课程品类单一、平台优质资源不足和资源评估标准模糊等问题,不利于乡村教师提升数字化教学能力和促进自身专业发展。[9]最后,乡村学校开展数字化教学所需的人力资源严重匮乏,缺少专门的技术人员维修数字化设备、指导教师使用数字化设备并开展数字化教学,不利于乡村教师提高数字化意识和创新数字化教学模式。

3.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不到位

乡村教师参加数字素养提升的培训机会较少,部分乡村学校主要将参加培训的机会分派给少数符合标准的优秀教师,导致乡村教师数字素养水平两极分化,引起部分乡村教师的不满情绪,不利于促进乡村教师整体的数字化专业发展。此外,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内容的同质性较强,主要集中于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方面,缺乏涵盖数字化意识、数字社会责任、数字化应用以及专业发展的内容;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的针对性与实效性较弱,未考虑到地域、学科、年龄等差异。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形式主要以固定场域的线下讲座式培训或限定时间的线上“挂机式”学习为主,形式不够灵活、效果甚微,造成乡村教师对数字化培训的反感,妨碍了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提升。[10]并且,由于缺乏有效的评价测量工具,导致许多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活动未能对教师展开评价反馈,严重影响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的提升。

三、提升策略

基于对乡村教师数字素养存在的现实问题分析,提出从提升乡村教师数字化认知水平、优化乡村学校数字化资源配置,以及完善与创新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机制的角度出发的策略,以促进乡村教师数字素养提升。

(一)提升乡村教师数字化认知水平

首先,地方教育部门及乡村学校行政管理部门应加大有关提升教师数字素养、鼓励乡村教师积极开展数字化教学的政策宣传,引导乡村教师增强对数字技术的重视,深化其对数字技术价值的认知。另外,乡村学校还需大力宣传对数字技术的规范使用,帮助乡村教师提高数字伦理意识,规避在数字工具应用中可能出现的信息泄露等风险,从而促使乡村教师积极履行数字社会责任。其次,乡村学校不仅要制定有关数字化教学的规章制度,还要制定系统科学的数字化教学评价监管机制,结合相应的激励措施,以增强乡村教师数字工具应用的热情与意愿。最后,乡村学校校长在此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校长应充分发挥自身的数字化领导力,定期组织校内数字化应用交流与研讨活动,如数字化教学大赛、多媒体课件制作大赛、微格教学、数字化知识竞答、帮扶式“结对子”等。这些活动有助于营造浓厚的数字化学习氛围,帮助乡村教师转变传统的教学观念,形成科学的数字技术观,缓解数字化应用的心理压力,提高乡村教师数字化学习与应用的主动性与意志力。

(二)优化乡村学校数字化资源配置

首先,通过国家政府的财政拨款、乡村自筹、社会募捐等形式增加乡村学校资金的投入,加强对数字化基础设施的采购、建设与维护。乡村学校应优先提供网络信号接入、智慧教室、数字教育服务平台等数字化软硬件设施设备,以便乡村教师灵活使用数字工具开展教育教学活动。其次,乡村学校应加强数字教育资源的建设,各级政府、教育部门与乡村学校协同合作,根据当地乡村教师的数字化教学的实际需要和乡村教育教学特点,开发具有针对性与普遍性的乡村学校数字教育平台,为乡村教师提供丰富优质且适切性高的数字教育资源,包括德智体美劳、家庭教育、心理健康教育、课后辅导、乡村教学资源、乡土人文等板块内容,以满足乡村教师数字化教学、数字化专业发展需要及学生的个性、全面发展需求。最后,政府和教育部门应为乡村学校提供专业的数字技术人员,为乡村学校提供维护数字化设施和解决技术应用难题的支持,以提高乡村教师应用数字技术的积极性。

(三)完善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机制

首先,各级政府、教育科研人员以及社会人员等多方主体协作,结合乡村教育的特点和教学资源,构建具有针对性的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结构框架。这一框架应该以乡村教师数字化教学实际需求为中心,包含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数字化意识、数字化应用、数字社会责任以及专业发展等各个维度,以确保培训兼顾全面性与针对性。同时,为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选派数字化教学经验丰富的优质师资,促进乡村教师数字化专业发展水平的提升,并鼓励他们创新数字化教学模式与学习方式。其次,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培训形式,构建数字教育资源共享交流平台、乡村教师数字化学习共同体、网络研修、视频授课等线上培训渠道,组织实地观摩、研讨会等线下培训形式,从而促进乡村教师的数字化专业发展。最后,组织专家和乡村教师共同完善乡村教师数字素养评价体系,利用人工智能等数字工具对乡村教师数字化培训过程进行多维监测,以获取精准化的评价反馈,从而有效促进乡村教师数字素养提升。

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思考如何更好地提升乡村教师的数字素养,已成为教育领域的重要议题。基于对乡村教师数字素养现状的调研,深入分析其存在的不足及根源所在,从而更好地促进乡村教师借助数字工具开展教育教学活动,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推动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与此同时,使用数字技术也可能给乡村教师带来一些潜在风险,如主体意义被消解、自由时间与空间被挤压以及师生交互情感被阻隔等。[10]因此,乡村教师要增强对数字技术使用价值的深入审思,理性看待数字技术,始终以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为数字技术使用的出发点与落脚点,确保实现数字技术的价值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