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玫瑰的颂歌

2024-05-14 16:00徐文瀚
ELLE世界时装之苑 2024年5期
关键词:唐嫣繁花

徐文瀚

对唐嫣来说,今年春天的关键词是爆。

《繁花》去年12月底上线,全国数百万观众在汪小姐那一声“新年快乐”中迎来2024年的第一天。拍戏淡出大众视野3年,唐嫣浓墨重彩地回归,无论演技,还是一口软糯地道的上海话,好评如潮。

烟花与码头

一个作品出来,被大家喜爱,被讨论,这让唐嫣感到高兴。但烦恼也有,过去几个月,她跟一波又一波的记者讲过“哪场戏印象最深”“哪场戏最难演”和“同王家卫合作,有什么感受”,这些刻板问题车轱辘一样重复。采访提纲中,有个问题是“过去半年你回答过最多次的问题”,唐嫣看到,忍不住笑了。

“如果时间允许,我愿意跟大家讨论《繁花》里的每一场戏,只要你问,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我立刻能回忆起画面,每一秒钟每一帧我都记得。” 她没有因为重复的提问烦躁,甚至每次讲述,都能挖出新的细节,给自己带来新的喜悦。“我一直说《繁花》是一个千层蛋糕,层次多,味道厚,可以慢慢看,慢慢品。你挖第一层,品尝到的是第一层的口味,去挖第10层,它会有不一样的韵味。对它有多少挖掘,就能品尝到多少不一样的味道。”

汪小姐有两场互为映照的戏,唐嫣感受颇深。进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汪小姐和阿宝元旦在和平饭店的天台上看烟花。一群男女围桌而立,欢声笑语,摄影机在人群中微微移动,好时光于谈笑中铺陈,“ 这场戏的每一帧画面都恰如其分,有属于1990年代和平饭店的浪漫。那个时候,汪小姐和宝总、我和汪小姐都是初识不久的朋友,一切青涩而朦胧。”作为对比,是离开前的最后一场戏。戏是在黄河路拍的,也是汪小姐的终章,她开着宝总送的凯迪拉克重回黄河路。那是一场非常有情绪起伏的戏,台词不多,但句句有力,宝总不在,汪小姐不响,一切尽在不言中。此刻的汪小姐,已經不再是27号的汪小姐,而是明珠公司的汪总。“对于观众而言,可能只是过了几集,看了一两天,但对于我来说,从黄河路的汪小姐到虹口小汪,再到汪总,我花了3年的时间去塑造她的那些年。这期间我在不断的成长,而她的成长,大家都看到了,她蜕变了,成为‘自己的码头,她的深度和层次,已经远超当年看烟花的那个汪小姐。”

故事的结尾,王家卫选择用汪小姐的视角,环顾四周:玲子到香港开夜东京分店,李李偿清债务遁入空门,很多人离开,更多人留下……曾经汪小姐和宝总相约看东方明珠塔竣工,那一刻,他们在浦西和浦东,各自遥望。在这个充满了错过和遗憾的故事中,因为汪小姐,让结局有了一点明媚的色彩,给予观众代入体验,让人看到希望,看到一个女性在那个时代不服输的姿态。

唐嫣用“红玫瑰”形容汪小姐,有情有义,敢爱敢恨,不怨不尤,不凋不败,她拥有一个特别热烈的灵魂。父母在唐嫣小时候就告诉她,做人,要正宗。“正宗”这个词放在普通话语境下难以解释清楚,而它在上海方言中,包含着许多质朴的道德观念和日常行为准则,比方说心地善良,待人厚道,行事正派。汪小姐,就是个活得很“正宗”的上海女人。

“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我非常愿意跟汪小姐成为朋友。因为我本身也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有这么一个朝气蓬勃的朋友,两人互相配合,整个状态就会非常得积极向上,因为朋友之间也需要互相给予能量,能在相处中拥有正向的思考方式和氛围。氛围很重要,如果到了一个低气压的工作团队,你也会很低落,但是到了汪小姐的队伍里则情绪高涨,工作会在快乐中完成,我觉得这种体验感跟这种效率是不一样的。”

游客与哥伦布

在唐嫣的价值序列中,自我情绪感受的优先级,要远远高于外界反馈。

拍摄《繁花》那3年,唐嫣把自己完全地浸入剧组,一头扎进汪小姐的世界,心无旁骛地编织角色。按照当代社交媒体的评判标准,当红女明星一旦没新闻,没曝光,就是“不红了”。那段时间,唐嫣不是没有听到四面八方催促的声音,也不是无戏可接,但她有自己的态度和选择。

“那3年请我演戏,我是完全回绝的,对不起,连剧本都不看。什么时候有档期?等这部《繁花》拍完,什么时候拍完?暂时不确定,反正没拍完之前我不可能答应你接别的戏。”

同剧组的演员董勇说,这一点上,他很佩服唐嫣。王家卫的拍摄向来以时间长、计划随机著称,《繁花》几度遇到资金危机,许多演员在停摆期会忙其他工作,唯独唐嫣,拒绝了当时所有演戏邀约。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停摆,反过来,我非常享受《繁花》拍戏的过程,包括王导的NG。导演他愿意喊NG,说明对你还有期待,他在画面里看到了你给他的灵感,想要加入新的东西,才让你有空间调整,也会告诉你下一条他希望能够再加点什么东西。并不是因为词说错了NG,而是我们用这种方式,在现场进行共同创作。”这是一个人物不断被丰富的过程,也是创作者自珍的愉悦时刻。演员董勇说。“最后导演喊过的时候,我反而有一种失落,觉得没什么东西可挖了,所以就过了。”

如今回头看,唐嫣的选择,未必不是一种大智慧。如果没有当初摒弃杂音的决绝,没有那个起心发念,也没有今天突围而出的《繁花》“汪小姐”。3年时间,岂止汪小姐蜕变了,唐嫣也在一步步地历练和蜕变。对表演,对自己,对自我力量,她有了长久和深入的思考。当我穿上人物的戏服,说出她的台词,我所有的一切都要为这个角色服务,包括外形,包括性格,包括一些习惯,全部都要抛弃掉。其实过去和现在我对于表演这件事的心态也在逐渐改变,从喜欢到热爱……我一直都怀着敬畏的心不断努力,想要挑战,想要突破,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加深了对这件事的体会。

王家卫成为了唐嫣在不断进阶路上的良师和明灯,他在之前的采访中曾说过,他不喜欢做“游客”,想像克里斯托弗· 哥伦布一样,做“发现者”—鼓励演员不拘泥于某一面,发掘演员与角色之间更多的可能性。“墨镜”导演的片场剧本提示很少,可能性却很多。“ 我不会去想唐嫣会怎么做,我要想的是角色会不会做这个行为,小汪有这样的反应,所有的东西是以角色为主,是角色的思考逻辑。”只有忘记“唐嫣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把角色刻在身体里、心里、骨子里,人物才能真正成立。她学会将自己变成了空荡荡的“容器”,让角色穿过她,渗透入骨血中。

《繁花》给唐嫣带来了很多改变。在生活中,她受到了汪小姐的影响,变得“风风火火”,更加“行动派”了;而在工作中,她也收获了更多圈层的观众的口碑和认可。

“剧本邀约非常多。”除了数量,令唐嫣更欣喜的是递过来的剧本的类型和角色更为宽泛。唐嫣用非常快的速度,拍板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角色类型,虽然细节不能公布,她保证那是突破性选择。“一个演员,很多选择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一个好角色,一个好剧本,一个好项目都要靠等。因为《繁花》的缘故,我接到了以前没有遇到过的角色。既然有机會,就去挑战,这个角色戏量不是特别大,没演过,但我想尝试。”

好命与选择

“可能性”,对现阶段的唐嫣而言,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汪小姐固然好,但她已暂告一段落,时间的齿轮滚滚向前,未来有更多可能性。“我不会强求下一次更好。但我可以去选择想要挑战的角色,在有限的范围内尽我所能努力去做到最好。我这个人比较乐观,所以我总会往好的方向去看,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更不内耗。”

她性格里这一部分乐观是天生的,命运给她什么,她都会告诉自己是最好的。很小的事情都能让唐嫣情绪高涨,比如拍摄途中喝到新出的繁花合作款奶茶,她猛猛吸一口,玉兰花香和糯米丸子,“太幸福了”。

有人给唐嫣标签“命好”,觉得她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最好的角色,每隔几年都能出作品,与此同时,家庭幸福美满,两者兼得。唐嫣不反对这个标签,但她不觉得“命好”意味着纯靠运气,不需要付出一点努力。就她的人生经历而言,“好命”这种事,更多来自于一种对结果的信念感。

“我相信越努力越幸运。同样做一件事情,你带着积极的状态去做和消极的状态去做,效果完全不同。比如你一直担心错误,错误也许就真的会发生。反之,你要是相信自己,或许就能创出一点奇迹。”

如果结果不是想要的呢?

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后谁又能预测结局?如果汪小姐在走出27号或下放工厂的那一刻放弃,她又怎么会从“虹口小汪”变成明珠公司的汪总?努力暂时没有回报不放弃,偶尔糟糕的事情发生也不气馁,人生是一个漫长积累的过程,即便前路迷茫,也要抱有积极的态度,努力前行。

“我不会随便草率做决定。面临选择的时候,我会认真思考,慎重选择,因为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后边事情的方向。一旦想好,我就不后悔,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在唐嫣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她,求人不如求己,她也一直以此为人生的航向。多年后,汪小姐那句“我是我自己的码头”如钟鸣回响,勾连住她和角色的内心。“你会发现,当你内心有足够大的能量,便不会害怕人生中偶尔出现的‘意外。”

汪小姐的故事,在荧屏上落幕了,在唐嫣的心里却并没有。当我们用“告别”去定义唐嫣和汪小姐,她纠正说,那是“暂别”,就像她每一次离开上海工作,都知道会有回来的日子。每次和《繁花》剧组重聚,见面打招呼还是称呼对方剧中的角色名。每次走到外滩,无论从小到大看过多少次万国建筑群,都一定会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

上海女人,走到哪里都是上海女人。

猜你喜欢
唐嫣繁花
鲜衣怒马 看尽烈焰繁花
喜欢圣诞
繁花之梦
唐嫣 我不是
心有繁花
终于分手
唐嫣罗晋
终于分手
唐嫣:无果不欢
“繁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