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有墓地吗

2024-05-11 05:07非洲的青山
意林 2024年6期
关键词:母象小象大象

非洲的青山

大象是草原上的修剪工,它们吃掉和推倒众多灌木,维持了稀树草原的整体环境;大象取食树叶时会不断摇晃树干,能为62种植物传粉和播种;象群在旱季会在沙地上挖掘水坑,也为其他动物带来了宝贵的生命之水;雨季时大象踩出来的水坑,成为昆虫、青蛙等小动物的理想栖息地;大象每天产生的粪便中包括没有完全消化的坚果,为狒狒、疣猪等动物提供了食物。

大象的粪便也造福了我。稀树草原上有一种吸血的舌蝇,又称采采蝇,人不慎被它叮一口会又疼又痒。驱赶采采蝇的土办法,就是点燃大象粪便。我把晒干的大象粪放在车里,打火点燃,烟雾散发出一股草药味道,就不会再有采采蝇了。

我曾到塞伦盖蒂国家公园南部的马斯瓦禁猎区拍摄,营地附近每天都有象群经过。有天夜里,我摸黑爬到越野车里找东西,车后方突然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喷鼻声。一个黑影像山一样压来,我赶紧缩进车里,紧闭车门。一头公象正在车后面扯树叶吃,大耳朵来回扇动,拍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

过了一会儿,它走到车的侧面,圆圆的肚皮靠在车门上蹭起痒来,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象皮擦”的功效。

第二天清晨,我钻出帐篷,公象已不知去向,帐篷周围堆着不少象粪,有的还冒着热气。护林员拿起一根小棍挑起一些象粪,用纸卷着当烟抽。他让我尝尝,说:“如果你有啥烦心事,保准好大半儿。”我只好吐了吐舌头,我不敢抽,怕上瘾。

马斯瓦禁猎区时常发生针对大象的盗猎活动,这头公象大概知道我们的营地是安全的。东非稀树草原在过去的30年里经历了严重的大象盗猎,有50万头大象死于枪杀、投毒和困于铁丝圈,占东非象总数的70%。

母象和小象组成象群在草原上活动,为首的母象必须精准地记住食物和水源的方位。

公象在大部分时间里单独行动,在感知到母象进入发情期时,才短暂地加入象群。一个庞大的象群往往是四世同堂或者五世同堂的大家族,为首的是一头饱经风霜、慈祥稳重的老母象。老母象决定象群何时迁移,去何处寻找水源。老母象还会带领家族成员跟别的象群打交道,让小象找到更多的玩伴,这非常有利于小象的成长。

老母象会向小象传授社会交往技能,象群是一个高度社会化的组织,成员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它们每天会长时间地互相抚摸,不断交流信息,而且这种情感纽带能维系终身。

大象的脑有6千克重,脑部的神经元足有2000多亿个,大约是人类的3倍。象脑中颞叶体积非常大,颞叶是大脑中掌管记忆的部分,这说明大象有比人类还出色的记忆力。大象能认出10年未见的朋友或仇人,安博塞利国家公园的大象研究员辛西娅做过一次关于大象记忆力的实验,她发现每一头大象对周边14个象群成员的叫声都很熟悉;辛西娅播放了一头当时已去世三个月的母象的叫声,这引起了象群所有成员的强烈共鸣。大象甚至能够从骨骸中辨认出死亡的个体。大象的死亡并不神秘,也没有所谓的“象冢”。但在稀树草原的水源边,确实经常能见到大象的尸骨,这是因为临终的大象走不了远路,只能在水源地附近行将就木。由于尸骸相对集中,被人误以为是专门的墓地。2019年6月,我在塔兰吉雷国家公园见到了一头老象,它侧躺在地上不动,呼吸缓慢而沉重,预示着精力即将耗尽,等待死亡的来临。根据我读过的大象研究项目报告,这种情况是常见的。

旱季给所有大象都带来了严峻的考验,一头成年象每天要花16个小时吃掉200千克以上的植物,喝掉40升的水,这个食量使得象群很快就会把其附近的植被横扫一空,因此象群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得不斷地寻找新的草场和水源。

象群每天要行走5~20千米,在旱季高峰时,有时竟可长途跋涉上百千米。一路上既没有路标,也没有导航,为首的母象必须做出正确的指示,告诉大家前方什么地方可能有凶险,什么地方才能找到食物。

象群对小象的关爱无微不至,象群过马路时,成年象会把小象紧紧围在核心。一头母象身后常紧跟着几头小象。母象在11~12岁时成年,怀孕期22个月,小象刚出生时体重可达60千克。两三年后,母象会再度怀孕,生下二胎甚至三胎。照看小象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但有象群其他成员的扶持和协助,就容易多了。

小母象成年后会留在象群内,终生和自己的妈妈、姐妹们生活在一起。小公象要长到14~15岁才成年,它们会三五成群在母象群活动区域的边缘活动,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独立。年轻公象的外围是星星点点的成年和老年公象,它们对年轻公象的行为进行规范管理。如果没有成年和老年公象的压制,年轻公象会变得不可理喻,它们往往肆意推倒树木、霸凌弱小,南非一些保护区里的年轻公象甚至强暴白犀牛。

大象体格的增长是终生的,过了青春期也会继续增长,因此从块头大小就能大致判断一头象的年龄。成年公象在35岁以后,其象牙的长度会显著增加,这标志着它们进入了成熟期,母象会更倾向于和长牙公象交配。有的公象的牙竟长到2米,牙尖可以触达地面。但由于长期的盗猎,大部分长牙象被盗猎者无情地残杀,许多公象还没有到成熟期就失去了生命,剩下的公象大多是短牙、细牙或者无牙象。现在全世界范围内长牙象仅有25头,主要分布在肯尼亚东察沃国家公园。

2020年我曾到察沃国家公园拍摄,一头成年公象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小路上,它扇着耳朵,低着头,大步流星地对着我冲来。我急忙倒车,好在这头公象追了几百米后就停了下来。大象的攻击有两种,一种是扬起鼻子尖叫,不停地摇头晃脑,这是装腔作势,只是想吓走你而已;第二种就是我此刻面临的情况,这是要置人于死地。

我从车的后备厢里取出了无人机,想把这头公象引开。但它居然一边高叫,一边对着无人机挥舞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躁的大象。无人机吸引了公象的注意,把它引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我像是要穿过战场上的封锁线一般飞速驱车从小路上驶过,最后终于得以脱险。

象群如果遭到人类攻击,为首的母象被盗猎者杀死,则会对象群成员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这种伤害会伴随它们终身,受到创伤的大象体内的压力激素比正常大象高出上百倍。如果大象进入附近村庄,对村民造成伤害,就会被国家公园的护林员射杀。很难让失去理智的大象恢复正常,这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如今,大象已经是濒危物种,要想挽救它们,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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