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艳艳
红色月亮。我在阳台上,看它
如一片剪纸,贴在夜空的顶棚上
宇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每个星球各占一隅,排练着
自己的固定舞蹈
像我一个月前,开始每天跟着
某个直播间,练习一种形体操
但至今还记不住,动作的先后次序
我僵硬的四肢在音乐声中
茫然挥动,猫趴在椅子上
很少睁眼看我
— —毕生拥有婴儿的睡眠
和柔软的身形真好
对于人来说,这往往是成长的代价
一些小时候无师自通的东西
正是我一度丢失
现在,想用加倍的努力找回时
已经无法使用本能,与好奇的力量
而是需要,用毅力的剪刀
或刻刀,在生活这张硕大的纸上
剪刻出日趋立体的花纹。中年之后
镂空,有时就是修补
车过长江,又过运河。
开阔和狭窄,以在桥上数算
有多少次咣当声来定义。
车厢里,不管你坐着
还是站起来,从这一端走向那一端,
都以同样的速度
将个人的追随,或者抽离
放置于铁轨的洪流之中,
带着无从选择的节奏。
村庄、城市、田野,列队出现,
正午、黄昏、夜晚,依次诞生,
雨和晴,出发和归来,什么
才是最佳状态?
当车过运河,又过长江,
向南的车头,转而向北,
看似截然相反的事物
总能借着一条漫长而蜿蜒的旅途
发出同样的咣当声,
让你分不清哪儿是前奏,哪儿是终曲。
而每次望向窗外,
所见的不是迟于创世纪的晨光,
就是早于末日的余晖,在两者之间,
昏睡的人,比醒着的人完成了更多
对苦痛的安抚,对梦境的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