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赫
送我登车去
我忽然有些怀念那天的日光
金黄色的开头,泛红式的结尾
所有的来人都叫送行
所有的拍肩,都叫叮嘱
一如在父母凝视下
——我胸前,那朵大红花
竟也,有了凌寒怒放的念头
鼓声震天响。我们在操场
用一首军歌壮胆
——不,也许是抒情
那时我们的嗓门没有多大
喊一声爹娘,可能
还到不了……他们耳中
只有一身没有军衔的迷彩服
与日光的反射成了正比
还不成熟的军礼,要敬
眼眶中打转的东西,要藏
墙角的数枝梅,此刻
是否已有了暗香?要问
一句登车,多像是一纸军令
在我那楼高不过二层的家乡里
黄土路多褶皱啊
皱纹又多贴脸
车窗外。我那长发的兄弟
搀扶起了父母
他们冲我喊着,那追不上车速的话语
我以寸头的后脑勺回应
并把它翻译成了一个名字
——许三多
麻雀金黄
崇山峻岭,更像是敌军的布阵
河水不谈清澈,便只有刺骨可言
我在茫茫林海中
寻找十二月的归属
以一场百公里的拉练,为雪花落地
安排着合适的理由
大地上的点位,与东方既白同时展开
阳光不愿露脸
任迷彩长龙依次吐信
紧急避险、潜伏伪装、通过染毒地段
战场救护、宿营野炊……
这些听闻的名词,一旦相遇
那一声高昂的军歌,在口中
便不敢融化
——只有凝结,午夜不眠的
那种凝结
有一年的拉练,从我家乡路过
星垂平野,我又踏上了登车之地
耳侧仿佛还有父母叮嘱的阵痛
——不可归,不可远游
眼前一路宽阔
左是孤月,右则大江
彼时我有登高的冲动
想看看那年近花甲的将军
那十八九岁的新战士
谁更像一只麻雀?虽小
却在强军路上,添柴,加火
我也有登高的私心啊
更想看看……入伍兩年的我
是否第一次在十二月
拥有一身金黄?
责任编辑:王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