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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5 16:40
师道 2024年4期
关键词:钓具布莱希特诗歌

近期,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文学纪念碑”推出布莱希特诗歌新译本《诗歌的坏时代:布莱希特诗选》,译者为华东师范大学德语系教师黄雪媛。与前几年诗人黄灿然从英语转译的《致后代:布莱希特诗选》相比,黄雪媛译本从德语直译,译笔更为精准。

国内许多读者对布莱希特的了解,是从2007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窃听风暴》开始的。影片中,东德秘密警察卫斯勒在监听作家德瑞曼的过程中,逐渐同情起了德瑞曼。他潜入对方家中,拿走了一本书,那正是布莱希特的诗集,他所讀的,是布莱希特著名的爱情诗《回忆玛丽·安》。布莱希特的诗歌使一个被意识形态话语层层包裹而变得僵硬、冷漠的秘密警察的内心重新变得柔软、敏感。

贝托尔特·布莱希特(1898—1956),剧作家、戏剧理论家、诗人,与里尔克并列为20世纪最杰出德语诗人。布莱希特早年诗作混合着恣意张扬的个人主义与强烈的社会批判意识,体现出极高的、难以被定义的诗歌天赋。1924年定居柏林后,布莱希特目睹底层劳工的悲惨命运,大受触动,其戏剧与诗歌创作中的社会批判意识愈发凸显。此后,布莱希特终其一生都拒斥现代诗歌的封闭性与私密性、美学的自足,主张以平民的视角看待事物,关注外在世界而非私人经验,语言简朴直白,接近日常口语,突出诗歌的交流功能和反抗社会不公的政治功能。

1926年,布莱希特开始研究马克思主义,成为终生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布莱希特开始了长达15年的流亡生涯。流亡期间,布莱希特创作了大量讽刺纳粹德国的诗作,这些作品不少近似宣传标语,却具有宣传所缺乏的“事实力量”,可读性极强,被称为“政治抒情诗”。1947年,布莱希特回到德国。“出于参与建设一种全新社会形态的信仰”,他选择定居东柏林,这一决定也使他长期饱受争议。晚年布莱希特的诗写得越来越简单,语言平白如水,主题多为“日常的探访和呼吸”,寓广阔、丰富于俭省。

我们来看看布莱希特的几首代表作:

墙上用粉笔写着:/他们要这场战争。/写字的人,/已经阵亡。(《墙上用粉笔写着》,1938—1939)

……咸水浸泡,铁钩的锈早已渗入麻绳/使用和劳作的痕迹/赋予它巨大的尊严。我/喜欢想象这根钓具/是那些日本渔夫留下的/如今,他们被当作可疑的外国人/从西海岸驱赶至集中营。它来到我这里,/是为了让我记得某些/未曾解决,但并非无法解决的/人类问题。(《钓具》,1943)

流亡十五年归来/我搬进了一幢漂亮房子。/我把能剧面具和画着怀疑者的画轴/挂在了新家。当我每天开车穿过废墟/都会提醒自己/是何等特权为我搞到了这幢房子。我希望自己/目睹成千上万的人居于破洞/不会心安理得。手稿柜上/依然躺着/我的行李箱。(《一座新房子》,1949)

落雪的时刻啊!/人呆呆看着/双手搁在膝上/牛圈里,公牛和母牛安静伫立/聆听着巨大的宁静。(《哦,寂静的冬日!》,1949)

《一座新房子》表达了布莱希特在新社会中良知上的不安,尽管在东德颇受礼遇,他的悲悯之心与道德勇气并未消失。《哦,寂静的冬日!》则表明他从未放弃诗歌令人愉悦的抒情功能,即使身处不幸的时代,诗歌也将为美好事物而欣悦。正如他在《一个中国狮子根雕》中的自我期许:“坏人畏惧你的利爪。/好人喜欢你的优雅。/我也乐于听见/人们这样评价/我的诗行。”优雅与利爪,是布莱希特诗歌世界的张力所在,也是其魅力所在。

(撰稿人:巢林栖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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