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百闻不如一饮

● 苇杭

在武夷山，没有人会赶路。来到这里，挑战和征服的欲望会骤降，你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意，慢慢走。

武夷山的“美”来自于山，来自于千姿百态的奇峰怪石。武夷山的“灵”来自于水，来自于清泉、飞瀑、山涧和溪流。而串起这座山的岩石、溪水、风土，以及时间与过往的，是岩茶。这些在沸水中翻腾的叶片让武夷山成为一座“有香气的山”，一座“可饮的山”。

和福建人打交道，他们的第一句话往往是“先喝茶”。福建人日常喝的茶少不了武夷岩茶。

百闻不如一饮。在原产地喝茶总错不了。岩茶的秘密，就在这一山一水、一坑一涧之中。在非采茶期前来，山中几乎见不到游客，肉桂与水仙挺立，苔藓不语。最好的岩茶来自武夷山风景区内，按照地形和山场，又分为正岩、半岩、洲地和高山。其中正岩山场的“三坑两涧”，无疑是武夷山岩茶的掌上明珠。

在武夷山中醒来，推开窗，空气清透，感官被无限放大：窗边的绿色，僧人扫地的声音，簌簌的落叶，远处的云雾，呼吸时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天心永乐禅寺就在“三坑两涧”之中，始建于唐贞元十七年（801）。当大红袍成为岩茶的代名词，天心永乐禅寺也被尊为大红袍的祖庭。寺里有客房，名为“指月楼”，设施干净现代，价格也不贵，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山上清净，适宜早睡。赶一次寺庙四点的早课和五点的斋饭，不寻常的早起带来奇异的安定之感。

依托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寺庙与周围几处重要的岩茶山场连成一路，形成一个圈。清晨，从天心永乐禅寺前往慧苑寺，开始一天的山中漫步，途经倒水坑和流香涧，最远可以抵达鹰嘴岩和水帘洞。慧苑禅寺始建于宋初，朱熹曾在寺中住宿攻读，留下“客至莫嫌茶当酒，山居偏隅竹为邻”的楹联。

朝着与天心永乐禅寺相反的方向走，便可抵达著名的牛栏坑。真实走过，才知道武夷山著名的“坑”“涧”所为何物。“坑”为山脉的低洼地区，积水有利于茶树的生长。“涧”指溪流或小河流经的山谷地区，也还有“窼”“窝”“洞”“峰”“岩”的细分。

倒水坑让人印象深刻，是两块巨大的山岩夹击着一抹绿地，茶树延绵向远处，仿佛没有尽头。而流香涧的巷谷长一百米，涧宽仅有一米，两侧石壁对峙，有惊异的美感。走过不同的地形，能饮得不同风味的武夷山茶水——这也是山川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竹排泛舟，沿着武夷山的水路探索，玉女峰进入眼帘时，带着武夷山特有的清秀，继而是大王峰，威武壮阔。随即进入一片水域竹林，两岸的凤尾竹就快要亲吻水面，竹排在其中穿过，和自然合为一体。

下山的路，变得富足而平静。见过岩石与溪流再去见众生，才发现，所谓的世界，不过是自己目光所至的内心投射。

武夷山下是另一个丰富和立体的“茶世界”，茶厂和商店或有成百上千。在这里，茶是人情流动的风味媒介，话题因茶而起，交情由时间而生。你更爱高昂的香还是绵长的香？是花果香还是苔藓木质香？花一些时间，就能在武夷山找到属于你的茶世界。

如果有更多时间，不妨驱车去五夫古镇看看。这里因思想家朱熹和词人柳永而闻名。五夫古镇的兴贤古街没有太多现代加工的痕迹，如同一个古典美人。

朱熹奉母命在五夫古镇居住了四十多年。紫阳书堂门口的荷塘是夏日不可错过的美景，有《观书有感》为证：“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洞察到了“活水”的奥义，而我们在路上旅行，或许也正是在追求流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