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理论对社区营造的启示

2024-04-19 08:30刘飞
国际公关 2024年1期
关键词:乡愁社区

刘飞

摘要:本文针对中国城市化进程中农民市民化和传统村落转化引发的社会问题提出创新解决方案:将乡愁理论引入社区营造。本文梳理了乡愁理论和社区营造的概念,探讨乡愁理论如何介入社区营造,讨论 “有为”和 “无为”的关系,实现社区营造的社会创新设计,以期为通过社区营造缓解集体焦虑、孤独感等社会问题提供可行性理论和实践探索。

关键词:乡愁;社区;社区营造;社会创新性设计

中国社会结构从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到近现代工业社会的转变,使传统的宗族、聚落、村落瓦解,建筑形式也发生转变,继而导致社交方式改变,越来越多的社会性问题出现,如集体焦虑、无形的压力、孤独感、抑郁和社交恐惧等。鉴于此,笔者从社会创新设计的角度,引入乡愁理论探讨社区营造。

一、乡愁理论梳理

(一)乡愁理论脉络

乡愁作为一种独特的心理和社会现象,是一个跨学科、跨文化的概念,在不同的文化和历史背景中有各自的内涵和表达方式。在西方,乡愁在17世纪到18世纪早期被视为一种生理疾病,并经历了深入的医学研究。[1]随着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乡愁逐渐被理解为一种复杂的心理现象。到19世纪,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乡愁开始被视为对现代化的反思和批判。[2]

在中国,对乡愁的诠释则深深植根于其特殊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中。在古典意义上,乡愁在传统美学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古代文学充满了对乡村生活的怀念和赞美,乡愁被视为一种精神寄托和心灵的净土。[3]在这个阶段,乡愁中的 “乡”主要指的是宁静、闲适的田园,而 “愁”则是人们在经历社会压力和生活艰辛后的精神寄托。

在现代社会,乡愁的内涵发生了显著的转变。在现代化进程中,城乡之间的差异不再仅仅是空间位置的不同,而更多的是信息化、生产力、生产方式和文化审美的差异。[4]乡村被视为落后和贫困的象征,而城市则被视为繁荣和发展的象征。在此背景下,乡愁成为对现代性的反思和批判。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中提出 “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使乡愁这个概念在现代社会中得到新的解读和关注。在这个阶段,乡愁不再仅仅指对乡村的怀念,而更多的是对家乡、故乡、原乡的广泛认同。同时,“愁”也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包括文化记忆、怀念和文化认同等。[5]

(二)乡愁的内涵

当前学界关于乡愁的内涵释义呈多元化,主要涉及乡愁的情感解析、乡愁的触发要素、乡愁体验的影响因素三个方面。

1.乡愁情感解析包括情感构成、衡量方法和产生机制。[6]乡愁是一种复合又矛盾的情绪,包括对已逝去和即将逝去故乡的情感。衡量方法主要有内容分析法、问卷法和实验法。乡愁的产生机制研究从微观的神经反应、中观的个体与外界交互、宏观的社会现象趋同三个层面进行。

2.乡愁的触发要素研究从个体和集体角度展开,国外研究主要关注个人感官要素,如声音和气味等,集体乡愁则注重环境要素。国内研究则分城市乡愁和乡村乡愁两个方面,如城市有怀旧空间、具象空间对文化的认同作用,古城乡愁触发要素包括历史建筑风貌、街巷空间肌理、人文要素;乡村乡愁触发要素则从不同研究对象进行分类,如闫妍将乡村空间要素分为物质空间和心理空间,党东雨、余广超等对空间层次、景观要素和民俗文化三个方面触发要素进行了分析。

3.乡愁体验的影响因素可以分为个体自身属性因素和外界触发要素特征。个体自身属性因素包括年龄、性格特征、情感状态和个人文化背景。随着年龄增大、性格情绪不稳定、情感孤独和个人文化背景差异增大,乡愁体验越强烈。外界触发要素包括情感概念指标、社会文化背景相关指标、个人童年相关指标、个人社交圈相关指标和更宽广的社交相关指标。

乡愁研究已成为多学科交叉研究领域,且已有丰富的研究成果。然而,这一领域尚未形成系统性、层级性和全面性的网络体系。乡愁理论已经在医学、建筑、景观和旅游等领域得到了应用,但在实践中的深度融合仍需进一步推进。社区作为一个聚居性社群,其治理和营造涉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精神、信仰和乡情。[7]本文以乡愁理论分析社区营造,并总结其对社区营造的几点启示。

二、社区营造概念界定

“社区”一词最早出现在拉丁语中,从德国著名社会学家F.腾尼斯的定义来看,社区是一系列联系和联合体,以成员的长期互动和沟通为基础所建立。社区的三要素是地区、社会互动和共同纽带。

社区营造强化并延伸了社区的内涵,突出为创造美好生活而持续共同努力的重要性。日本的 “社区营造”更注重通过引导公众参与增强社区可持续发展能力。社区营造需要涵盖居民参与、议题建构、社会组织、社区行动和沟通交流等五要素。

在国内,社区营造通常被称为社区治理,是为了有效增强居住环境质量、保护独特风貌和多元化文化、解决社区中存在的诸多问题、顺利提升社區资本,为达到社区自治理、自发展目标而开展的社区共建共治过程。中国城乡发展不平衡及快速城镇化导致的农村空心化现象使城市社区营造与乡村社区营造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很多学者在讨论 “社区营造”时会将城市社区营造与乡村社区营造分开讨论。本文重点讨论城市社区营造。

三、国内社区营造的现实困境

(一)社会流动性引发心理不适应

社会学家鲍曼认为,当代社会已经进入 “现代性的流动阶段”。在这一社会形态下,社会的解体不断发生,各种规范、规则和惯例不断 “在流动”。[8]随着科技的发展,城市空间的更新变得越来越快,地域人文风貌岌岌可危,现代性带来的流动性让传统与现代之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对个人而言,社会的流动性带来的物质变迁与价值观念的断裂让人产生巨大的痛苦和焦虑,使置身其中的现代人深陷无家可归的焦虑之中。对社会而言,现代性造成社会分工不断细化,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乡村无法满足社会发展的要求,继而加速走向城镇化与传统割裂。

2021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表明,城镇人口比重上升了14.21%,乡村人口减少了1.634 3亿人,居住在城镇的人口占人口总数的63.89%,居住在乡村的人口却只占36.11%。乡村人口大规模流失导致乡村的衰败加速。来到城市的人们随着职业、年龄、性格特征、和情感状态及个人文化背景的不同呈现出压力、焦虑、孤独、无归属感等各种社会病,也可谓之乡愁。

(二)居民关系淡漠,缺乏凝聚力

虽然一直倡导和谐邻里关系、创建美丽社区,但社区自上而下的倡导与现实背离,流于宣传口号,显得僵硬而微弱,无法真正融入社区居民。基于对岳阳市湖滨街道雷公湖社区、八仙台社区、圣安寺社区的实地观察和走访,发现这些社区的现状和所面临的困境如下。

1.许多农民市民化。这些新形成的社区的居民来自不同地方,社区居民构成多元,社群较复杂,彼此之间疏离而陌生,归属感弱,缺乏交流,没有凝聚力。

2.社区家庭人员老中青三代活动时间交织,部分老年人帮忙照料孙辈,形成候鸟式的临时居民群体。中年人主要专注于工作和学习,老年人则主要关注照顾孩子。大部分居民没有时间留意社区的活动和号召。照顾幼童的老年群体是社区中与外界交互时间最长的,他们以孩子间的玩耍为契机,成为最有熟人社会特征、热情积极交流的群体。相比之下,中年人的社交主要局限于电梯间和快递站的点头之交,很少有时间在社区积极交互。

3.社区居民更喜欢在各种社交平台上进行交流对话,而实体公共空间的利用率较低。社交群主要以商业广告、不满牢骚和官方通知为主,缺少居民间真诚的感情交流,导致关系淡漠,缺乏凝聚力。居民之间以孩子为媒介衍生出各种奶奶群体和妈妈群体,她们会进行经验和心得的交流,并组织不同的线下和线上活动,营造和谐的邻里氛围。

四、乡愁理论对社区营造的启示

社区营造不能只盯着缺陷和困境,而应对社区内潜在的资源转换视角充分挖掘,引导社区居民参与重建共同体过程,增强社区自身活力,提高生活品质,以此实现社区的可持续发展。乡愁作为对现代性的反思而存在,能使主体在现代化过程中保持对现代性的反思、批判与超越的品格。乡愁的时空维度则弥合了现代性带来的断裂和碎片化,是现代社会中主体直面现代性带来的断裂与痛苦的一种情感回应,代表人们在工具理性的冰冷尺度和与传统断裂的都市社会中获得灵魂的诗意栖居的诉求,也是传统与现代的弥合剂。从乡愁理论的视角出发,对社区营造的未来愿景进行思考,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一)挖掘多元特征资源,实现互利共享

当前城市聚居的高楼小区中,不同社群之间由于职业、年龄、性格不同等原因缺乏交流,但可以通过挖掘不同群体的多元特征和资源,找到互利共赢的共通点,实现资源的活化,增强社区凝聚力。例如,地瓜社区针对北京望京花家地地下居民和地上青年群体的不同需求,设计了职业技能提升帮扶装置。[9]该装置设在地下空间,两面墙上分别贴有中国地图,一面留给地下群体,另一面留给提供帮扶的地上青年。地下群体可以在自己家乡的位置贴上自己的需求,地上青年则可以提供技能指导和培训。通过中国人的老乡心态,考虑不同群体的特征、资源、需求和传统心理,地瓜社区使不同的群体间形成互利共享,实现群体能量的协同增强。

(二)挖掘并构建乡愁触发要素

1.从乡愁空间维度,社区规划和建造应考虑地方的历史、人物故事、交往习俗、人情世故、街巷空间肌理和特色景点等乡愁触发要素,将其融入社区的营造,使之具有明显的地方特色。但是,在考虑融入地方特色时,不能只一味追求城市历史复古空间。随着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他们也成为城市新的居民,为城市建造贡献了力量,也是时代的建设者和见证人。因此,在社区建造中,需要考虑他们独特的审美空间风格肌理要素,作为即将逝去的新的乡愁触发要素之一。

2.从乡愁时间维度,应该多方联动打造传统文化节庆的集体文化记忆。[10]城镇化建设不仅拆掉了许多旧建筑,也消融了许多传统文化,让人们感叹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人们开始怀念传统节庆的习俗和文化,这些节庆背后的禁忌、讲究、仪式感、饮食习俗和艺术表达都是人类在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智慧和记忆,也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乡愁具体对象。

目前,社区组织的一些传统节庆活动模式形式单调僵硬,组织力量单一,导致参与热情不高。应将多方力量共同考虑进来。地方政府主导、营利组织和非营利福利组织及热心居民的共同参与,能呈现更多的智慧创意和形式,共同打造传统文化节庆的集体文化记忆,让居民更深刻地感受乡愁的存在和价值,让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带来人文暖意。

3.从乡愁心理维度,通过多种方式打造居民对于社区的身份认同感和心理自豪感。社区有了居民参与其中的共同集体文化记忆之后,便会形成内心的身份认同感。当社区良性发展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文化价值和特征名片,再以社区的典型事迹、人物、居民趣味故事和特色景观等为元素提取对象,形成社区的精神凝聚的形象,使居民形成自豪感。居民在心理上从小家概念上升为更大范围的家园的概念,使人心得以凝聚。

(三)掌握好“有为”和“无为”的平衡

中国传统社会里皇权管理不下县,县之下由地方乡绅自治,这种皇权的 “无为”使传统的乡村在建造中形成独特的风水景观、地方特色,在乡村的治理上有各方的风土人情,但井然有序。这种 “无为”是自下而上的一种治理模式,相较强调政府主导地位的社区治理这种有标准规范的 “有为”模式,“无为”模式下居民更有自主积极性,社区营造色彩也更鲜活。“有为”治理模式在很多方面显得僵硬而千篇一律,但 “无为”的真正魅力也需要适当的 “有为”来引导和监督。因之,应掌握好 “有为”尺度,发挥好 “无为”效用,上下联动共同营造积极活跃的社区。

五、结束语

“十四五”期间,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提升城镇化发展质量已成为国家战略。社区的作用变得越来越重要,但社区营造工作细微且烦琐。笔者以乡愁理论,探讨其对社区营造的启示,从城市社区现实困境出发,将各种缺陷转化为资源进行拼贴重构,建构社区的地方感、集体文化记忆和居民认同感及自豪感。这样的社会性创新设计使社区居民更有幸福感,也使社区拥有凝聚人心的力量,增强社区的号召力和上下联动的纽带力。

参考文献:

[1] 陆邵明.从塞尚的绘画透视乡愁的生成机制[J].创意与设计,2019,61(02):35-40.

[2] 刘亚秋.记忆研究的 “社会—文化” 范式对 “哈布瓦赫—阿斯曼” 研究传统的解读[J].社会,2018,38(01):104-133.

[3] 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

[4] 费孝通.乡土中国·乡土重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

[5] 刘沛林.新型城镇化建设中 “留住乡愁” 的理论与实践探索[J].地理研究,2015,34(07):1205-1212.

[6] 王新歌,陈田,林明水,等.国内外乡愁相关研究进展及启示[J].人文地理,2018,33(05):1-11.

[7] 江宁.国内外社区营造探索经验总结[J].建材与装饰,2022, 18(15):75-77.

[8] 冯雷.理解空间 20世纪空间观念的激变[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

[9] 周子书,唐燕.地瓜社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22.

[10] 陆邵明.乡愁的時空意象及其对城镇人文复兴的启示[J].现代城市研究,2016(08):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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