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再度品味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让自己置身于诗人的花园,观览其中的风景。
用阿多尼斯自己的话说,他的诗“剥离了神灵的神秘主义”,他的孤独起于独立精神,是摒弃外物杂质的淳朴思考,是全知全觉者对意象世界的困惑。
如果说有些诗是夢,有些诗是境,有些诗是物化的精神。那么,阿多尼斯的诗则呈现出了三位一体的状态。他偏好使用比兴的创作手法,将诗歌的奥妙定义在以此及彼、以譬喻言他物的范畴。他认为:“词语,只在朦胧的怀抱里,才会绽放蓓蕾。”所以,读者需要通过明暗两线去探索诗人所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因为:“意义的太阳,有时,会被墙的阴影遮挡。”
最难解的是诗中意,诗句向来无法直接用逻辑去解析,正如人心中某一刻溢出胸怀的情绪无法用“喜怒哀愁”去简单解读一样。用“愁”来举例,所谓一种孤独,万种情愁,愁中见愁,一愁万愁,创作时见愁而不写愁,可用“喜”去反衬,单看是对比,再看是喜与愁的绝妙融合。
优秀的诗歌能够在小处见情绪,大处见天地,将人的情愁与世间万物相连。君可见朝暮定格,万籁静默,夕阳化为佝偻的老人,任由我们于它的脊背上踱步穿行。值此之际,你是否会感叹天地虽宽亦有方圆?而哪里属于你?哪里又属于我?会生出此种问题的人本身也具有诗性,只可惜他们多被常识束缚在了固定边界里,无奈地与生活日久周旋。而面对同样的问题,承受了无数苦难的阿多尼斯则会如此作答:“一切都在我的眼底,从旅程的第一步起。”
许多评论家热衷于将阿多尼斯的诗与阿拉伯政治文化的变革紧密联系到一起,他们提倡外在境况对诗人内心产生的影响,将此作为他写诗的动力因素。这一视角当然没有问题,但它未免显性得过分,且常令人觉得阿多尼斯似乎是被迫存身在了洪流中,他的反抗是被动时态的必然,他的诗全是用来喟叹祖国所蒙受的苦难和欺凌的。但只要读过《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你就会发现阿多尼斯写诗的隐性原因。
阿多尼斯之所以成为诗人,首先是因为他绝不是为了去做诗人,自然的诗性培植出的是阿多尼斯向上的筋骨。他拥有纯粹的灵魂,在自己铸就的花园里培育浪漫,呵护名为“倔强”的野草。
“诗歌是傲慢的王国,小草在狂风面前低头,但它决不听从狂风的话语。”探寻自己,与心灵深处的自己对话,阿多尼斯就是他自己的神灵。他以诗为杖,燃骨跋涉,一路上历经过混沌蹉跎,听闻过哀戚嘶哑,也嗅闻过桃源花香,直到闭上眼后他又再度回到了故乡那处断瓦残垣旁。人生逆旅,熟悉的墙边依旧唯有一株小草在坚韧生长。小草便是此处的整座花园,花园扎根在土地上,帮助诗人走入历史中去。
“绝望长着手指,但它只能抓住死去的蝴蝶。”蝴蝶寻芳草,芳草是阿多尼斯的花园,他乐于向观览者收集鲜花。
张凯: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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