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涛
冬日,迎着落日来到一段大堤前。
斜阳余晖,晚霞通红,洒在堤下的衰草上,一地金黄,风中、水边、堤前仿佛又有了生机。
不远处,那一片泛着微黄的柳树挺立在河边,柳树的枝丫间透着微黄,微黄中又被晚霞染成了绯红,就这样,一半绯红,一半微黄,在水中显得婀娜多姿。
我很庆幸,在这样的冬日,能欣赏赏心悦目的风景。走在堤上,望着河边,心里一阵惬意。
猛然间,在一片金黄的草丛里,我看到了一个个白点,心里顿感诧异,带着好奇,走下大堤。堤下是草丛,草丛里的一道道水沟,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有涓涓细流。我踩着小草,跨过小水沟,来到一棵柳树边。原来是一群羊,在悠闲地吃着草,大大小小有一二十只。最前面的是一只老山羊,看见我,抬起头,眯着眼,上下嘴唇来回不停地咀嚼着略带青色的草,下巴一缕白色的胡子,随着嘴唇来回颤动,后面跟着的可能是它的孩子,低着头在即将枯死的草丛里寻着。
放羊的人呢?是什么人呢,孩童还是老人?
我沿着河岸,顺着夕阳,慢慢寻找。
终于,在河边的土堆前,看见了一个老者。他斜靠在凸起的土堆前,腿蜷缩在草上,用一只手托着头,好像睡着了。我轻轻地慢慢地走近他。
这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上身穿着过时的羽绒服,脚上一双老棉鞋,脸上写满了沧桑,深深的皱纹在额头上,透露出生活的艰辛。夕阳在水上泛起金色的涟漪。老人托着脸,望向对面的桥,眼睛里是一种期盼,一种回忆,抑或是一种留恋。
我不忍心打搅老人,轻轻地离开了。
我慢慢向河堤走去,心里还在想着那位老人,想着他的沧桑的脸,想着他那深邃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在桥上,也许这座桥有他的故事,有他的过往,有他的回忆。
我不由得走向那座桥。
这是一座古桥,很长,可以承载几代人的故事,桥的栏杆东倒西歪,有的栏杆露出了生锈的钢筋,还有一段没了栏杆,桥面高低不平,有的地方露出了以前铺路的石子。桥下,水流很缓,夕阳照耀的水面上,是桥留长长的斜影,斜影和桥交相辉映。岁月在这座桥上留下了累累痕迹,它连接南北两岸人们的亲情,它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有辉煌,有艰辛,有喜怒哀乐,也有悲伤离别。
我慢慢地向桥中间走去。
在一个比较完整的栏杆旁边,有一位老大娘,她顶着一个褪色的暗红围巾,坐在一个三轮上,双手扒在栏杆上,两眼一直望着堤下河边的草丛。顺着她的目光,我发现了那一棵微黄的柳树、那一群山羊,还有放羊的老人。我走到老大娘的身边,带着好奇,带着疑问。
“大娘,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儿干吗呢?”我轻轻地询问。
大娘扭过头,微微一笑,用手指向远处的羊群,最后视线落在了老人的身上。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大娘看我愣住了,缓缓地说:“他出来放羊,河堤下不好走,我有老寒腿,他不讓我下去,我又担心他下河不好走,只能在这儿看着他。”
我明白了,原来大爷望桥上不是回忆,不是留恋,而是牵挂大娘,她的腿不方便,不能走太多的路。而大娘担心大爷在河下不好走,于是在桥上看着。两双眼睛相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那么温柔,那么和善,那么深情。目光里是满满的关心、牵挂和幸福。
两个人,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河边;他望着她,她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没有一点一滴的话语。
夕阳用最温暖的余晖,给他们拍下最美丽的照片,让他们互相牵挂的温情定格在冬日的黄昏。微黄的柳树,五彩的法桐,白首的芦苇,还有那一片披着金色的草丛,都融在了这一片温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