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拼凑”而成的青铜神坛

邹鹏

在三星堆遗址新一轮的考古发掘中，考古工作者有许多新发现，那些文物有的造型奇特，有的结构复杂，无不向我们展现着古蜀先民丰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手工艺水平。其中，有一件十分特殊，它并不是单件的文物，而是四散在不同的“祭祀坑”中，分别出土于不同的年份。它造型独特，充满设计感，人们给它起名：青铜神坛。

神秘的13人组合

2022 年，考古工作者在三星堆遺址的八号“祭祀坑”中发现了一件造型极其复杂的青铜神坛，出土时它已经断裂，考古工作者好不容易才分两次把它提取出来。

这件神坛残高约为1 米，由好几层构成，设计极其复杂。神坛的最下面是一个上窄下宽的基座，看上去像是一个梯形。基座的最下方没有纹饰，中间有一圈窄窄的日云纹，日云纹之上是四面都镂空的花纹，看上去就像一片一片的树叶。整个基座高大而宽阔，充满了神秘感。

基座上有13 个神色、姿态各不相同的人像，他们四人一组，或跪或坐，仿佛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的仪式。基座的四角各跪着一个人，他们头戴双角形冠，身穿短裙，两手环握，左手低右手高，手势和我们之前介绍过的青铜大立人十分相像，好像正在祭拜神灵。

在每个跪着的人像身后，各有一个方形的小台子，上面跪坐着四个抬杠的人像。他们头戴平顶冠，身穿短袍，腰间系带，身材魁梧，十分引人注目。这四个人的肩上都扛着十字交错的杠子，有点儿类似今天我们在一些景区看到的“滑杆”。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这几个人抬着的很明显是十分重要的物品。这些抬杠子的“大力士”之间，还有端坐在镂空“高凳”上的人。他们梳着五绺发式，凸目圆睁，满嘴尖牙，双手扶着膝盖，双脚外翻，动作独特而神秘。在基座的正中间，还有一个只有拇指般大小的人，他的头上同样有一个双角形冠，肚子圆鼓鼓的，面露微笑，跪在一个半球形的“小山包”上，背着一个带着盖子的青铜罍（léi）。

神坛的基座上的这13 个人分工明确，仿佛带我们走进了一场隆重的活动仪式现场。

拴着“缰绳”的神兽

在离基座不远的地方，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一件站立在方形平板之上的青铜神兽，它高约四五十厘米，四肢粗壮，尾巴又粗又长，拥有“臣”字形的眼睛，头上的弯角让它看起来像一只犀牛，但是那个卷曲的长鼻子又让你觉得它可能是一头大象。想象力丰富的古蜀工匠“创造”了这样一件神兽，还给它设计了精美的纹饰，圆圈纹、圆点纹、卷云纹一样不少。平板下方，藏着残断的圆形杠子。看来，基座上那四个“大力士”扛着的就是这头神兽了。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神兽的脖子上套着用铜丝编制成的麻花状的“缰绳”，一头有圆形的带扣，啊，原来这头神兽并不自由呢。大家看，神兽的头部是不是跪坐着半个人像？他穿着精美的短裙，上面遍布云雷纹，小腿处还刻着菱形的眼睛纹饰，这恐怕就是驾驭这个神兽的驭手了，可惜他的上半身不见了。

神秘的青铜顶坛人像

正当考古工作者绞尽脑汁想象这位驭手的样貌时，三号“祭祀坑”中之前出土的一件青铜顶坛人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件器物是2021 年被发掘出土的，它的残高约半米，宽约20 厘米，整体造型呈柱状。这件青铜器的底部正好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像，人像双手举着一个造型独特的方坛，方坛的中部趴着一个头戴双角形高冠的人。这个人双臂平抬，双手横握，两条腿弯曲上翘，姿态和动作都颇为古怪。

方坛的上部立着四根长长的圆柱，它们被一个圆环套在一起。在每根圆柱上，工匠们都铸造了一个牛头，牛头上方还能清晰地看到一条龙。龙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头上有长长的犄角，前爪紧紧抓住牛角，身体又细又长，直达圆柱顶部。

可以明显看出，四根圆柱共同顶起了一个圆盘形的器物，但上面是残缺的。

考古工作者和文物修复专家反复比对分析，惊喜就这样来啦！他们发现，残缺的青铜顶坛人像和只有半个身子的神兽驭手正好能拼合到一起。后来，专家们又陆续在三号“祭祀坑”中发现了持鸟立人像，在二号“祭祀坑”、七号“祭祀坑”和八号“祭祀坑”中发现了顶尊跪坐人像等，这些也都是这件青铜神坛的一部分。

完整“出炉”的神坛

让我们来看看这件青铜神坛接近完整的状态吧！

四方形的基座上有13 个人，四个身材魁梧的“大力士”抬着一头神兽，神兽身上跪着一个人，这个人双手向上，高高举起一座方坛。方坛上有一个造型奇怪的人正伸手曲腿地趴着，他的头顶上站立着一个持鸟的立人。方坛上还有四根圆柱，神情凶猛的神龙擒住牛头，圆柱最上方还有四个顶尊的跪坐人像。经过研究性复原，这件神坛整体高约160 厘米，是一件十分罕见的、组合式的大型青铜器。

这件神坛外观精妙绝伦、制作精细，每个角度都透露着古蜀先民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创造力。它再现了古蜀王国复杂而神秘的祭祀场景和古蜀人深邃的精神世界，虽然现在我们还无法全面解读它，但在不久的将来，考古工作者一定还会有新的研究和发现，帮助我们解开更多千古谜团。